第51节
凌易却伸手捏着他下颌，逼得他跟自己对视，眼神非常严肃，说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想清楚了，如果你答应了，以后我不会给你反悔的余地。” 其实不管凌易这些话说的有多坚决，这个问题本来也就暴露了他心里的不安，如果有那么一天，凌旭还是选择了离开，那他又能怎么办呢？ 或许他有那个能力不管凌旭躲到多远都把他找回来，然后呢？囚禁在这边不允许他离开？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他还爱着凌旭，那么他就会被牢牢拿捏在对方手里。即便现在他像是强势的一方，可是凌旭只要手指收紧，他就会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这对于凌易来说，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凌旭本来是不去细想的，他正在热恋的时期，别说离开了，就是短暂分开都会念念不舍，可是凌易逼迫着他去仔细思考，他也免不了会有些不着天际。 他迟疑了一下，说：“如果你出轨呢？” 凌易竟然耐着性子认真回答他：“先不说我会不会出轨，你连儿子都有了，老婆也找上门来了，你觉得对我公平吗？” 凌旭听到他提起邢颖娴，心情又有些低落，说道：“又没结婚，什么老婆。你这么说就是你做什么都没问题，因为我先有了个儿子了？” 凌易几乎是咬着他耳朵说了一句：“除了对你好，我什么都不会做。” 凌旭在那一瞬间满脸通红，他好想叫凌易快拿个鸡蛋来煮上，不过心里感想太多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低下头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后紧紧抱住凌易说道：“我想过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凌易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凌旭的耳朵，然后是脸颊、鼻梁、下巴，最后吻住他的嘴唇。 凌旭张开嘴回应他，感觉着唇舌交缠的美妙滋味。 这个人是凌易，是他从小到大都喜欢的哥哥，或许崇拜有时候和恋慕本来就是很难完全区分开的情感。 他的情绪很激动，这就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从凌易去出差等到现在，他就是想要亲耳听到凌易给他一个答案。 虽然邢颖娴的突然出现像是一个意外的插曲，可是对他来说，现在眼里除了凌易什么人都装不下，这个女人出现得太晚了。 亲吻被凌易暂时中断了，凌旭不满，还想要继续。 凌易却没打算在天天随时可能醒来的情况下和弟弟在厨房里面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他在凌旭耳边说道：“告诉你一件事情。” 凌旭奇怪看他，“什么事？” 凌易说：“那个邢小姐，多半是在撒谎。” 凌旭一下子松开凌易，站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凌易终于惦记起他那杯没有冲完的咖啡，转过身去往杯子里面加奶球，“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仔细观察过她吧，她十句话里面有五句是真的，还有五句估计都是临时瞎编的。” 凌旭从他肩上探过头来，看到鲜奶球倒进杯子里的时候，溅起了白色的奶油落在凌易手指上，心里一痒抓住凌易的手凑到嘴边舔了舔。 凌易一动不动看着他动作，问道：“你属狗的？” 凌旭对他说：“你接着说啊，我就觉得那么奇怪，虽然我失忆了，可是也不至于感觉那么陌生是吧？” 凌易收回手，去拿水壶往杯子里倒热水，接着说道：“不过我也说不清楚，她一个年轻姑娘，冒充天天的mama又没有什么好处，就是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是不是有别的隐情。其实你想要弄清楚的话，再简单也不过了，你去跟她说，请她和天天做一个亲子鉴定，看她有什么反应。” “啊——”凌旭听到凌易的分析，突然觉得整个人都稍微放松了一些，他说，“我怎么没想到。” 咖啡这时已经冲好了，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来。 凌易端起咖啡杯，说他：“你脑袋随时都是放空的，能指望你什么？” 凌旭不服气，可是因为是凌易说的话，不管说他什么他都开心，这时候伸手去拿凌易手里的杯子，“我喝一口。” 凌易把杯子递给他，“当心烫。” 凌旭接过来缓缓喝了一口热咖啡。 凌易又说：“不管怎么样，你可以放心一点，她看起来绝对不像是来跟你抢天天的。” 在邢颖娴身上看不出来对天天有什么太多的感情，真要说的话，凌易觉得她大概是来跟自己抢凌旭的。 那天的晚饭，凌旭说不要出去吃了，他自己在家做。 菜是在附近超市买的，凌旭在厨房摘菜淘米的时候，凌易站在旁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他。 凌旭偶尔回过头来，“你不来帮忙啊？” 凌易咬着烟对他说：“你自己做，我想看看你能弄出些什么东西啦。” 不自觉回想起十几年前那个总是蹦蹦哒哒一刻都安静不下来的凌旭。那时候他们还在一个学校，他上高中，凌旭上初中，下午下课回家吃饭，凌旭总是比他先回来，他不止一次见到凌旭在厨房里偷嘴。 偷完了手上的油都不擦干净就跑，更不要说帮着舀饭抽筷子了。 可是现在的凌旭都会做饭了，虽然还有些笨拙，他却是在努力地尝试着。 凌易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如果不是凌旭失去了那十年的记忆，他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走到一起了。经理过那些痛苦成长为青年的凌旭无法坦然接受的爱情，还是少年的凌旭却能够接受，或许是他的执着触动了些什么，才能够有今天这个结果。 然而即便是现在，凌易还是不安的，一是担心天天的mama出现会动摇凌旭，另外的则是害怕凌旭有一天会突然恢复记忆。 无论是哪一点，他都没有任何的把握，哪怕他逼着凌旭说出来永远不会离开他的话。 吃晚饭的时候，凌旭接到了邢颖娴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她兴奋的声音：“凌旭，晚上陪我出去逛街啊。” 邢颖娴今年二十五岁，大学毕业三年放弃了以前的工作，选择考公务员来到这个城市。这里是她小时候长大的城市，后来跟着父母一起搬家了，她还有个哥哥，跟凌旭同年，当年一起当过兵。 这些是凌旭知道她的全部。 至于那段她所谓的他们在一起，怀孕生孩子，被家里拆散的经历，一开始凌旭就听得不明不白，现在凌易点了他一下，他就觉得越发不可信了。 可是邢颖娴毕竟是他现在接触到的唯一一个知道他那段过往的人，他还是想要从她嘴里得到一些确切的消息，而不是她自己胡编乱造的。 不过他现在一家三口吃晚饭正开心，并没有太多心思应付邢颖娴，他在电话里面不怎么耐烦地说道：“不去！” “你怎么这样啊……”邢颖娴的声音满满都是失落，“你以前真不是这样的。” 凌旭说：“我以前怎么样啊？” 邢颖娴想了想，“你很温柔很成熟，才不是这么孩子气的样子。” 凌旭看一眼天天，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上去，说：“你生了孩子又不管，丢给我一个人照顾那么多年，你觉得我脾气能够好到哪里去？” 邢颖娴似乎有些委屈，说道：“那算了！”随后便挂了电话。 刚才那句话自然是凌旭故意说给她听的，挂了电话之后，他却双手撑着脸开始想邢颖娴提到的关于他的过去。又温柔又成熟，这句话不该是用来形容凌易才对的吗？他怎么可能变得又温柔又成熟？ 天天到底是哪里来的？过去的他又是什么样子？ 凌旭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探究这些。他明明在排斥，因为他并不希望真的看到天天的mama出现，这恐怕会成为他和凌易之间的障碍。而且要真是邢颖娴其实还好，至少邢颖娴对天天并不那么上心，如果某天出现一个女人，要从他身边把天天抢走他又该怎么办？ 回过头去，凌旭看到天天正从自己座位上跳下来，跑到凌易身边去要他抱。 凌易把他抱起来，然后他就凑在凌易耳边低声说什么，凌易微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脸。 凌旭抓抓脑袋，想那么多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嘛，麻烦还没找上门就不必去自找麻烦了，他对自己说道。 第49章 吃完晚饭，凌易什么都没说拿着碗去厨房洗了。 凌旭本来挽起袖子打算进去帮忙，结果看到天天在房间门口偷偷给他招手。犹豫了一下，凌旭又放下袖子，朝天天那边走了过去。 进去房间里面，凌旭蹲在天天面前，说道：“有什么事？” 天天看着凌旭，很认真的模样，说：“那不是我mama。” 这句话天天之前也说过，就在凌旭随口乱说赵菲妍是他mama的时候，天天就很笃定地告诉凌旭，那不是他mama。 人们常说母子连心，经历过十月怀胎的艰辛，孕育出一个全新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流着自己身体里的血，这份感情是无论什么都难以割舍的。 就像他，虽然记都不记得了，却还是能够清楚地肯定天天是他的孩子，如果刑颖娴真的是孩子的母亲，又怎么舍得抛开他那么多年连见面也不曾见过呢。 凌旭抬起手摸了摸天天的脸，对他说：“嗯，那不是你mama，不用担心。” 天天低着头，说：“我不想要mama了。” 凌旭愣了一下，奇怪看着他：“为什么不想要了？”在过去虽然天天很少提起，但是凌旭能够明显感觉得出来，这个孩子还是盼望着自己能有个母亲的，单亲家庭对于小孩子来说总是缺少了一半的疼爱。 可是在这个时候，天天却说：“有爸爸和伯伯就好了。”他习惯了这种生活，而且对于现在感到很满意。对于他这种内向的孩子来说，改变现状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哪怕是家里多了个陌生人他都会觉得不安，更不要说让他和爸爸跟一个陌生人组成新的家庭，何况那个陌生人对于他并不是那么友善。 除非刻意伪装，爱与不爱的区别本就十分明显。 凌旭看着他，深呼吸一口气，亲了亲他的脸，说：“那你愿意跟伯伯一直住一起吗？” 天天说：“我愿意啊。” 凌旭笑了笑，对他说：“那就好，我们一直跟伯伯住一起，不分开了。” 天天从凌旭那里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于是不再为此苦恼，心情愉快地出来客厅里面看动画片。 凌旭则发现凌易已经洗完了碗，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抽烟。 他跟着走到阳台上，伸手把推拉门给关上，站在凌易身边说道：“来一根？” 凌易递给他一根烟，在掏出打火机还没来得及伸手帮他点燃的时候，他已经凑近了凌易的脸前，借着凌易嘴里咬着那根烟的火星，将自己的烟引燃。 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候，远处的夕阳明晃晃依然刺眼，金黄色的光线散发开来，留下最后一丝残余的温度。 凌易有些沉默，而且凌旭发现他今天抽烟抽得有点凶。 本来应该是幸福而开心的一天，如果不是突然遇到刑颖娴的话。他在向凌易袒露的心迹之后，得到了凌易肯定的答案。就像他一直肯定的那样，他们两个是互相喜欢的。他感觉到凌易对他的心意是从两个人再次见面住在一起之后，而他对凌易的感情，或许可以追述到更远以前，在他自己都还是懵懂理不清自己感情的时候。 可是现在，这种兴奋雀跃都打了个折扣。 不知道凌易是怎么想的，至少他心里始终惦记着点事情，那就是关于天天mama的存在。 凌易嘴里叼着烟，看向远方的夕阳。 凌旭转过头去，看到因为散落下来的半边窗帘，刚好阻挡住了天天的视线，从这个角度他应该看不到他们，于是微微侧着头靠在了凌易肩上。 凌易只是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后颈，然后又收回手去。 凌旭身体转了半个圈，后背靠在了凌易背上，仰着头靠着他的肩。 凌易依然没说话，也没动。 凌旭突然用屁股撞了他一下。 凌易身体被他撞得晃了晃，终于轻笑一声，骂道：“凌旭，你有病吧？” “哥，”凌旭用手指夹着烟，仰着头说，“你说天天以后懂事了，觉得不正常该怎么办啊？” 凌易手肘撑在阳台护栏上，说道：“或许他会觉得不开心不情愿，可这对于他来说是没办法选择的事情，他不能让父母为了他放弃自己的生活，就像当他长大了，他也会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辈子围着你打转。如果不能接受，就自己努力离开这个家庭好了。” 凌旭沉默着，他觉得凌易这句话显得有些冷酷了，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天天这么绝情的。 凌易片刻之后又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有点狠心？” 凌旭用头顶蹭了一下凌易的后颈，“有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