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蒙德尔拔高声调：“所有士兵听着！睁大眼睛看看你们周围！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投降！”

    “父亲！你这是在与虎谋皮！一旦人类联盟被撒坦攻陷，你以为他们还会让你继续掌握兵权吗？！”明知道蒙德尔听不进去，安东尼奥依旧只能徒劳地劝说。

    蒙德尔刚想开口，突然接到警报，有两台机甲正在靠近战舰。那次被邢战他们悄无声息地摸上主舰，无论是蒙德尔还是撒坦一族都闷声吃了个大亏，为了杜绝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撒坦战舰的警报级别提升到了最高，所以这一次顾钦他们一靠近马上被发现了。

    捕捉到两台机甲的行动轨迹，蒙德尔立即派出撒坦舰队攻击他们，现在他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手下的人类士兵，谁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人存着其他心思。蒙德尔知道，除了几个心腹军官，这次他手底下的士兵是彻底废了，而这一切又跟校际争霸赛的冠军之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不是士兵们看到了那场对战，单就军人的天性是服从命令这一点，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背叛自己？即使心生不满也不会揭竿而起！蒙德尔恨得牙痒痒，一定是邢锐，那些录像一定是邢锐下令播放的！

    “攻击！给我往死里打！”蒙德尔指挥四面八方的撒坦军队向陷入包围的联盟小队发起了猛攻。在他看来，顾钦他们被自己的战舰缠住了，肯定无法分神指挥舰队，只要把他们变成光杆司令，他们还能往哪里逃？监控了安东尼奥与顾弘全程对话的蒙德尔自然知道这次领队的就是他们两人，对于他们单枪匹马准备偷袭自己的行为，蒙德尔不屑一顾，认为这两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太过自负，看样子是英雄当久了以至于狂妄自大，忘记团队的重要性，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然而当双方短兵相接时，蒙德尔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小看他们了。

    顾钦与邢战配合默契，没有硬拼，拖着追在他们身后的敌舰在蒙德尔所在的大型战舰四周躲闪飞移，他们的走位实在厉害，在密集的攻击下不仅没有受伤，反而将撒坦追兵的大半火力给吸引到了大型战舰上，没多久这艘大型战舰已经在自己人无意识的轰炸中伤痕累累。更可怕的是他们一边耍着身后的尾巴玩，一边还能指挥手下的精英小队跟撒坦军斗了个旗鼓相当！

    而此时最前方的防线也在顾弘的攻击下出现了松动。原本精英小队与安东尼奥汇合的地点离前线就不是很远，一旦防线被突破，很快便能攻打到这里，那此时的包围圈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蒙德尔开始急躁起来，他没想到邢战和顾钦在拥有如此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的同时，指挥水平同样令人咋舌，以至于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但他并不愿放弃目前的优势，反而下令让撒坦军增加火力。

    撒坦军进行的是无差别进攻，蒙德尔却完全没有提一句要他们留下安东尼奥，显然他根本不在意儿子的生命安全，他已经把安东尼奥当成了一枚弃子。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安东尼奥在跟顾弘联系，却始终没有阻止对方，反而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现在安东尼奥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没了，对于一个不听话的儿子，一个联合外人攻击自己的儿子，他难道还留着对方给自己添堵吗？他绝对不会让这样一个不孝子继承自己千辛万苦算来的一切！

    撒坦一族疯狂的攻击使得安东尼奥终于意识到父亲真的抛弃自己了，父亲的绝情摧毁了他最后一丝希望：“父亲！”他嘶声高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一刻，他心如死灰。

    ☆、背叛的代价

    大型战舰的防御能力不如主舰强,很快在顾钦和邢战的刻意引导下，被己方的火力撬开了一个窟窿。两人手上的兵力都被撒坦军拖着,不过他们的目标本来就只有蒙德尔,两个人联手都算看得起他了。总指挥一倒,敌军自然不在话下。

    看到这两台机甲一登上自己所在的大型战舰,蒙德尔的神经就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他想起当初与邢战对战时自己尚且占不到一点便宜，如今又多了个顾钦，那自己恐怕真的会栽在他们手中。蒙德尔未战先怯的想法让他完全没打算正面对上这两台机甲,所以他一边派出撒坦士兵阻挡对方的脚步,一边悄悄脱离这艘战舰，试图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顾钦二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蒙德尔的离开,他们压根想不到蒙德尔这位久居高位的上将竟然会选择不战而逃，反而是安东尼奥发现了父亲的机甲踪迹。

    当初蒙德尔在为安东尼奥制造专属机甲时,出于安全考虑，安东尼奥的机甲与他的机甲之间有特殊的信号联系方式,以便安东尼奥在危险时能够联系上自己。当安东尼奥看见那艘战舰被开了个洞，就想跟在邢战他们身后去找父亲理论清楚，换上了机甲的他立刻注意到属于父亲的机甲信号，他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蒙德尔命令撒坦守卫保护自己，他冷眼看着身边的撒坦一族攻击安东尼奥却不阻止。安东尼奥毕竟没有顾钦他们那样逆天的实力，没过多久便手忙脚乱了。他下意识地喊道：“父亲！”

    安东尼奥的声音痛苦而哽噎，蒙德尔皱了皱眉，虽说对儿子没多少感情，但二十多年下来花在对方身上的精力也不少了，他并不甘心就这样打了水漂。看看周围严密的防护网，纵使现在邢战他们发现自己不在战舰上而追上来，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逃离。蒙德尔想了想还是开口：“抓活的。”

    很快，安东尼奥连同机甲一起被带到了蒙德尔面前。而此时安东尼奥终于冷静了，他马上通知邢战他们蒙德尔已经不在战舰上。紧接着，那两台几乎一模一样的机甲也脱离战舰，向这里飞来。安东尼奥目光一闪：“等一等！你们先不要出手。”他想要最后再争取一次。

    “三分钟。”邢战并不认为他能够改变什么，所以只给了他短暂的交谈时间。对于蒙德尔，这一次他们势在必得！两台机甲不远不近地盯着前方的猎物，仿佛完全没有把保护猎物的撒坦士兵放在眼里，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蒙德尔显然注意到这个情况，不知为何，就算是重重保护之下，他还是没有安全感。若是以前，他怎么会因为区区两个年龄还不到自己一半的小鬼龟缩在保护壳里不敢应战？但自从彻底叛出联盟，他越来越怕死了，他知道未来自己会得到梦寐以求的权利、地位，也明白为此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所以他退缩了，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为了活下来，也为了最终能拿到手的一切，他必须格外小心自己的性命，大丈夫能屈能伸，战略性的退让有何不可？

    正当蒙德尔准备再退时，安东尼奥却开口了：“父亲，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我选择联盟阵营，你真的会杀了我吗？”

    蒙德尔的眼神晦暗不明，他本就是个薄情的人，从一开始便只是把对方当成继承人来培养，所以每次对方没有完成自己布置的任务，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教训对方，无论是口头教训还是体.罚，他从未心疼过，他需要的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而非那种让人软弱的、在所谓亲情中诞生的温室花朵。

    蒙德尔长久的沉默让安东尼奥心里再次萌生了希望，他以为父亲对自己还是有一点感情的，所以才会动摇，眼看着三分钟时间就要到了，他焦急地追问：“告诉我答案！”

    听出那话语中的躁动不安，蒙德尔突然产生了一种快慰心理，那种亲手碾碎别人希望的快感，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会，我会杀了你——亲手杀了你，让你好好体会背叛我的代价！我给了你所有的一切，我同样可以亲手剥夺它们！它们本来就不属于你，包括你的命，那也是我给你的！”蒙德尔越来越兴奋，眼前蒙上了一层血色，他真的举起了他的武器，一锤砸在了安东尼奥的机甲头部上。

    “砰！”一声巨响，安东尼奥的机甲没有脆弱到一击就碎的地步，但这一锤实际上却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上，也砸碎了那声“父亲”。周遭的一切仿佛消失了，只剩下面前那个举着武器想要杀了自己的人，那个赐予了自己生命，现在又要摧毁他的父亲。

    在一下下的撞击声中，安东尼奥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要杀我？那就一起去死吧！”当机甲的头颅裂开的一刹那，他直接启动了自爆程序。

    “轰隆！！！”巨大的火球吞没了那对父子，还有周围一片的撒坦守卫，甚至连刚接近外围的邢战和顾钦都能感觉到那强烈的波动与热浪，顷刻间，爆炸的中心点只剩下一片残骸——死了？他们就这样同归于尽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很快反应过来，指挥着手下的精英小队抢占先机进行反扑，而少了指挥官的撒坦一族很快陷入颓势，与此同时，前线的防御也出现了明显的松动，顾弘的军队终于突破这道防线，与顾钦他们汇合。

    远在后方的撒坦主舰上，眼看着蒙德尔的信号消失，撒坦王接到了下属的汇报：“王，蒙德尔失败了。”

    “好。”撒坦王露出一个诡异的讥笑，“下令撤退。”他本就没把蒙德尔放在眼里，也不指望对方能做出什么成绩，之所以派遣蒙德尔出战，不过是想看一出人类自相残杀的好戏调剂一下心情而已，蒙德尔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最后竟上演了一出父子相杀同归于尽的戏码，比他预想中要有趣得多了。

    那么接下来要看谁的戏呢？

    那对漆黑一片的眼睛扫过不久前收到的讯息，似乎轮到那群不得志的政客了，只是失去蒙德尔这个强有力的军部盟友，这群政客恐怕也兴不起什么大浪，看样子自己还得再往里加一把土，把这趟水搅得更混一些……

    撒坦军撤退了，似乎是因为蒙德尔的死亡让他们不敢再进犯。但撒坦军的撤退井然有序，不像战败而逃，反而像是来此处转悠一圈找点事做打发时间，差不多了就打道回府。说到底撒坦一族有他们自己的军队，蒙德尔的叛变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不，或许连朵花都算不上，不过是给人类联盟添一些麻烦，顺便看一场笑话而已。只要认识到这一点，无论是谁都高兴不起来。

    人类与撒坦一族势均力敌，人类没有强到让入侵者放弃侵略的想法，而入侵者也没有强到能让人类臣服的地步。但有时候一处小的疏忽就容易铸成大错，好比如这次蒙德尔的叛变，如果没有重生者的提醒，邢锐也不会那么快就对始终处在弱势的政界及与之勾结的蒙德尔产生怀疑。现在的蒙德尔势单力薄尚不成气候，然而十年后、二十年后，他的羽翼渐丰，这处小纰漏就成了大窟窿，以至于出现让邢战和顾钦重生回来的那场灾难。

    这一次蒙德尔的叛变没有引起太大的振动，只可惜他一死，邢锐也没有证据将那些作为幕后黑手的政客拉下马。好在蒙德尔是这些政客在军部最大的倚仗，他的死亡对他们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没有军权他们根本兴不起什么大浪来。邢锐对政客无感，但他们错就错在不该背叛联盟。他眯起眼，看样子，自己是太仁慈了。

    尽管这次的胜利要归功于安东尼奥的同归于尽，不过人走茶凉，邢锐索性又把功劳堆到了邢战和顾钦头上，两人的军衔提升到上尉，而从他们成为上士进入军队实习到现在，只用了不到短短半年的时间，这速度堪比空间跳跃！不过这两个都是将级人才，小小的上尉根本无法让他们的实力得到充分发挥，实在是大材小用了。邢锐考虑着必须尽快提升他们的军衔。

    于是撒坦军刚撤退，两位立功不小的年轻军官就被叫去单独谈话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邢锐开门见山地问。

    顾钦跟邢战对视了一眼：“自然是尽快提升军衔。”就算邢锐是军部的最高统帅，也不能随随便便丢给他们一个将军位置的，更何况他们需要培养自己的嫡系部队。

    邢锐点点头：“这一点没有异议。你们想好在哪个军区发展了么？”

    “第四军区。”顾钦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对这里最为熟悉，而且二、三军区的战事没有另两个军区激烈，第一军区又有邢战坐镇……等等，顾钦忽然想到什么，元帅这么问的目的难道是……他转头看向邢战，正对上后者深沉的视线。

    邢战望着他说：“一起。”

    邢锐瞥了儿子一眼，意味深长地道：“那么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一人辅助另一人积累功勋，但这样一来你们当中只有一人能成为将军；第二，如果你们想拥有自己的嫡系部队，那你们就必须——分开发展。”

    ☆、面临的问题

    顾钦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面临这个问题了。两个选择？还需要选择吗？顾钦从未想过要放弃成为将军的机会,而邢战也不适合做别人的下属，所以他们没得选择。

    一支军队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位将军,到了一定军衔,他们就必须分开发展,否则会互相制约,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

    其实早在过去,邢战不止一次跟他说要在一起并肩作战时，顾钦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不过他当时还不明白自己对邢战的感情，只是抱着一种想看邢战为难的心态看热闹。然而不知不觉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是那种模模糊糊蒙着一层纱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