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审猫
冬夜漫长又静谧，夏天城市里各种香艳迷人的夜生活在冬天里都被冻在了夹杂着冰雾的空气里，连霓虹都无精打采。 这样的夜适合待在暖气房里，坐在床头看一本无聊的，然后慢慢陷入深沉的黑甜乡。 但总是有人夜不能寐。 钱丽丽担心文自强上门受挫之后，会做出变本加厉的过激行为。甚至开始认真考虑借一笔钱，搬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上班。 而给钱丽丽造成这样大心理压力的始作俑者文自强，今晚也并不好过。 左眼的剧痛一阵一阵，那感觉像是要往脑子里去。 “要不要明天去精神科挂个号？”他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 不不不还是不要去了——可是也许真的需要。 医生说没有外伤，可疼痛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持续存在的一直痛，而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毫无征兆地像一把锥子从眼睛里直插入脑内的那种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疼痛训练成了一只惊弓之鸟的文自强，才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两只猫在睡梦中以为它们正精神抖擞地在杨轻家门口蹲点。 杨轻躺在值班室的小床上，梦中有些零碎的片段闪过，但他并没有注意到。 …… 冬日的天亮的晚，直到六点半，天空才从深沉的灰蓝慢慢泛起了一小片鱼肚白。 杨轻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值班室的小床上爬起来，昏昏沉沉起去卫生间洗漱。 再过一会儿小刘他们就该来了。 叫几个人一起去家里看看——老张估计不想跑，但只要有外勤，小刘是一定会趁机跑出来溜号的，他恨不得每天都带上桃木剑跟人打架呢！ “早啊杨哥！”标兵小刘果然是第一个到公司的。 呵呵，这也就是刚进单位不就的年轻人才会这样，再过几年也会跟我一样吧。 “昨晚又有东西进了我们小区，还混到我房间里去了，我值班一时走不开。”杨轻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想了想把罗盘也放在了背包里。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好好，杨哥你等下我拿我的剑！” 杨轻扶额，小刘一会儿出去肯定会被晨练的大爷大妈以为这位也是晨练太极剑的，少不得还要揪着切磋几招。 “你弄个盒子装好，有人问就说你是教二胡的音乐老师！” “好勒！” …… “果然还在这里呢！”小刘压低了声音：“为什么杨哥你说你拿着罗盘没有反应，这不是有反应吗？” “好像不太一样啊！” 昨晚那个舞的欢的玩意儿，明明是片诡异的树叶子。 可现在这个罗盘的液晶屏上，怎么显示的是一只猫？ 咱们小区这是怎么了？就算是之前组织下文说这一轮灵气倒转可能会有妖鬼落到人间界来。 可这要是都在自己这个小区，那也是挺稀奇啊。 难不成妖怪要在自己家开第一届妖妖灵代表大会？ 不应该吧！ 不得不说小刘这个人虽然虎了点，但家传的降妖本领还是过硬。 杨轻思索的功夫里，小刘已经摸清了方位。 不过…… 这俩废柴，似乎并不值得小刘拔剑啊！ 杨轻看向了上一层的楼梯转角——小刘已经把杂物搬开了些，露出了杂物下面一黄一黑、团成了两个完美圆球的小动物。 两只睡的正香的猫……妖？ 从楼道窗户里照进的清晨阳光映在它们光滑的皮毛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杨轻甚至听见了两只猫睡的太熟而发出了舒适的呼噜声。 能不舒服吗，旁边就是暖气主管道，真会找地方，一般猫还真不容易摸到这里。 不过，这都还没有惊醒，也真是废柴中的战斗机，妖界耻辱了。 杨轻又凑的近了些。 咦？黑猫的怀里还牢牢抱着什么——杨轻拽住了东西的一只角往外扯了扯。 这不是昨晚那片在玻璃窗上乱舞的叶子吗？ 杨轻和小刘对视一眼，一人一只地将两只熟睡的猫拎了起来。 喵喵喵？ 突然惊醒的大黑下意识一爪子挠向身后抓住它命运后颈皮的那只手。 杨轻熟练地躲了过去。 胖橘却本能地察觉了抱它的人下手温柔毫无恶意，竟顺势在小刘怀里窝了起来。 …… “说吧，你们怎么回事。”杨轻关上了防盗门，顺手把猫放在了椅子上。 大黑立刻把爪子折到了身下，端端正正趴在椅子中央，眯起了眼睛做了一个标准的农民揣动作。 仿佛一只普通的，突然被人请进家门的流浪猫。 但它那时不时闪动的耳朵尖和垂在椅子下甩来甩去的尾巴还是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你们和那个树叶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在我家附近转悠？” 大黑眨眨眼睛：“喵——” 杨轻见它还在装傻充愣，便不再跟它废话，打开抽屉取了一张纸符。 黑猫的瞳孔瞬时变圆了，尖利的爪子从rou垫中无声探出，扣在了椅子的木纹贴面上。 杨轻见它露出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右手两根手指夹着纸符晃了晃，后者无火自燃了起来。 周围的空气一震，随即像水波一样起伏了几下，视线瞬间变得模糊，随即又清晰起来，但此时眼中的景象，和刚才却有了一点点区别。 刚才屋里放着的寻常纸符，就像是不声不响随便被扔在四角的废纸，现在看来却是每一个都在发散着微光。 那些光相互映衬，光线把这个小小空间切成了无数分格，就像是——在电影里看见的那种博物馆高档藏品才会用的主动红外安保系统。 “哇喔！酷炫！saocao作呀！”小刘不禁赞叹道。 小刘家里是以剑入道的除妖世家——杨轻一直怀疑他们刘家跟燕赤霞什么差不多。 不过小刘的剑可不会发光，但很显然他内心对于酷炫的特技是十分向往的，此时见了杨轻这一手，惊叹之余不禁懊恼。 自己的桃木剑要能弄出这样的光影效果，恐怕得像修真里写的那样升级成剑仙才成吧。 …… 黑猫也被这奇异的景象吸引了，一时竟忘了紧张。 而在小刘的眼里，世界却更加光怪陆离——在如同水波纹一般的符光投影下，方才端端正正蹲在椅子上的黑猫，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穿着一身毛茸茸的连体黑外套，拖着一条大尾巴的…… 七八岁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