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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8ɡ.cм 当初只道是舔狗

    兰泽尔一个半瘸半拐的老弱病残,望着树上一个小姑娘歪歪斜斜地去够一个金灿灿的果子,很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他想婆妈地叮嘱她一句“小心点”,或者“快点下来”,然而耳朵红了老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便只剩下一双紧张盯着树枝的眼睛,一边估量她的重量,一边小心地调整自己的姿势,并做好了当她人rou垫子的准备。

    然而没有。

    当最后一个熟透的果子落在她的怀里,希雅轻巧地换了个着力点,林间的风穿过她的头发,忐忑的少年低下头,傻乎乎望着他的,已经是一张微微喘息着,挂着汗水的笑脸,

    “你尝一尝,很甜的。”

    兰泽尔低下头,抿了抿嘴角。

    她八成不生在维斯敦,不只是因为她的长相和口音,而是因为维斯敦的山林里,从不会有好吃的果子。

    作为一个经过多次野外特训的人,兰泽尔很有发言权。

    这个城市多变的天气和不受阳光眷顾的气候,让它周边的山林里很难产出什么甜美的果实,兰泽尔光是瞥一眼,就认出是之前他为了果腹才忍着酸涩和恶心吞入腹里的野果子。

    然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块发着光的绿宝石,这可真奇怪,宝石是贵族最爱的装饰,自带的距离感总是让人心生敬畏,然而面前写满了期待和讨好的瞳仁,反而让人忍不住柔软起来,想去迁就她。

    兰泽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是因为走了一会神,才会忘记思索,下意识地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咬下来一口新鲜的果实。

    当他的呼吸洒在希雅手心的那一刻,他的耳朵突然红起来。

    茫茫然地,带着面具的少年抬起头,对面的女孩子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眨了眨眼睛,然后双颊飞快地升温。

    然而她还是强撑着淡定,好像一只努力克服羞怯不逃跑的小兔子,结结巴巴地问另一个物种,

    “你,你要再吃一口吗?”?ㄚūsHūщū柒.cοм(xyushuwu7.)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热情地过了头,在少年嘴角越来越明显的弧度之前,希雅慌慌张张地给自己找补,

    “甜吗?我也尝尝看。”

    然而在她要把果rou送进嘴里之前,少年已经一把抓走了她手里的果子们。

    他的手指修长,两三下就进了自己的口袋,任凭希雅在他的身后蹦蹦跳着要去抢,一面不满地叫唤,

    “是我摘下来的!”

    他却心情很好,连声音都难得有了飞扬,

    “你摘给我吃的。”

    “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她一边抢一边骂他,终究没有得手。

    算是回馈希雅的辛勤劳动,晚餐兰泽尔亲自出手,烤了一只漂漂亮亮的野鸡,为了防止希雅再次对毛茸茸的动物产生什么奇怪的共情,当他拄着拐杖回来时,手上已经是一只清理地干干净净地秃毛鸡。

    这一次小姑娘流着口水赞叹,

    “我们放一些辣椒好吗?阿比尔给了我一小罐。”

    兰泽尔片头看了看她发光的眼睛,感叹女人果然只看脸,并庆幸自己把那些五颜六色的羽毛丢得远远的。

    于是暂时不能出卖颜值的士兵先生耸了耸肩膀,

    “随你,”他嫌弃的啧了一声,“把你的口水擦一擦。”

    一点美好的,焦香的东西,总会让人放松起来。与其说是晚餐,倒不如说是一次蛋白质过于丰富的下午茶,因为希雅总是会在天色渐晚的时候慌慌张张的离开,兰泽尔问起来,她便用那些错漏百出的借口搪塞他,比如“我要回家做饭”,或者,“要去接弟弟放学。”

    如果她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业务能力,不至于连水都烧不开,兰泽尔倒愿意相信她的鬼话。

    于是现在他已经会自然而然地问她,“你一会什么时候走?”

    希雅用嘴巴撕下一块鸡rou,她的吃相和门口那只兔子实在有点像,鼓囊囊的腮帮子和白晶晶的小门牙,连说话的样子都像是脑容量不够了随口问来,

    “你怎么老问我?”她砸吧砸吧嘴,低头对付一小块软骨,“你不想我走吗?”

    当她因为辣椒的完美调味而眯起眼睛陶醉的时候,才意识到对方没有接话。

    希雅茫茫然抬头望他的那一刻,少年却好像被踩住了尾巴,瞬间直起身子,声音也绷紧了,“谁?谁不想你走?”

    他吸了口气,脸上的面具遮住了他一时的慌乱,仿佛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真切一些,

    “我明天就要回去集训了,你也不用总大老远过来了。”

    希雅鼓囊囊的腮帮子顿时停止了咀嚼。

    兰泽尔有点同情她,她人不坏,光是这两天悉心的照顾,兰泽尔便欠下了许多的人情,看起来她也没吃过什么苦,至今为止,也从没有找他打探什么消息,刺探集训或者毒枭的情报……

    不过她还没有开口,八成也因为拖延症,现在deadline到了,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开始,少年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像看一个学期末还一篇文献也没有读的学渣,让教授那颗偶尔柔软的心松动了一下,想要给她延迟一下截止日期。

    然而他迅速清醒。

    不管日期如何延迟,他的忠诚与骄傲都不会允许自己泄露一丁点机密。

    他还记得朗索克在新兵集训的发言,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敌人,”年轻的皇帝声音高亢而沉稳,“他们狡猾,jian诈,他们的手段要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少年清了清嗓子,在他脱下自己的面具,扔下自己的铭牌之前,他并不想违背自己入伍的誓言,

    “多谢你这几日的帮助,”他重新摆回冷淡的面孔,大概是想让离别更加干脆利落一点,“我集训结束,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也知道她想要的不是报答。

    果然她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像一个恳求老师放宽期限的废物学生,“你能,你能再等我两天吗?”

    他眼睛里的犹豫和思索给了希雅一点鼓励,女孩子坐起来,油乎乎的爪子顿了顿,忍住了去抓他的冲动,又抹了抹嘴,一派诚恳的样子,

    “我,我订了你喜欢的rou桂味星球软糖,你一定很久没吃了,”她怕他拒绝,快速地同他解释,“可是这个口味很难定,我找老板摸了很久,要下个星期才能到,你再等等我,行不行?”

    她双手合十的祈求,借口固然拙劣,但deadline之前完不成任务的焦虑却是真的。兰泽尔挣扎了一下,他很想做点什么让她回去给音兰教复命,或者随便说点集训里的消息,兴许能让她的日子好过一点。

    可是他不能。

    年轻的士兵只能握了握拳头,硬下心肠,

    “我并不喜欢吃星球软糖,”他看着她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睛,和无措纠结的油乎乎小爪子,终究还是不愿意伤害她,而放软了语气,

    “我保证,特训结束之后,我就去找你。”

    他说了这句话,便站起来,好像是怕自己后悔,少年看向营地的方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酷无情,

    “现在我要走了。”

    他的身后是还在燃烧的篝火,和被这个突然的决定吓懵了的小姑娘。

    他明明说的是“明天,然而顷刻间便决定立刻动身,希雅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乱七八糟地道歉和示好,也没有改变他的心意。

    前往营地的路并不好走,兰泽尔故意加快了脚步,不管自己的腿上的伤口,难为自己也难为那个明显不怎么运动的小姑娘。甚至有几次他专门选了有荆棘的灌木从,希雅便这样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说不准已经磨出了多少水泡,可还是怎么劝也不愿意走,让他一度心烦意乱。

    在天色明显越来越晚的势头,少年看着前方隐约出现的草地,那是通往营地的原野,有哨兵在高处驻守。

    “你不能再往前了,”兰泽尔回过头,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接近劝哄,“哨兵会发现你的。”

    希雅垂了垂眼睛,她看起来像个垂头丧气的小兔子,让绝情的那一个,觉得自己活该是个被人唾骂的负心汉,只好一个劲地保证,

    “你告诉我你的家在哪,我特训完就去找你。”

    他没有说是去找她道谢,报答,或者别的什么,希雅却抬起脸,眼睛里有点水光,在最后的分别哀求他,

    “我们下周一在这里见面好吗?”

    她双手合十,祈求的样子,夕阳将她的眼角映照地有一点泛红,“我保证,把星球软糖给你就走。”

    他知道她一定不是只想给她星球软糖。

    一个失去父母太久,寄人篱下多年的少年,比谁都知道从没有什么甜美是无缘无故的。音兰教也许想在里面混一点巫术,一点药物,又或者这是一次长远的投资,又或者,

    一次美人计。

    他低下头看着她咬着嘴唇,期待又胆怯的样子,心里微动。

    其实他也不介意。

    只不过不是现在。

    他像一个知道自己注定要投降的逃兵,一个早就在她从树上跳跃下来,或者抱着圭那果求夸奖地跑到他面前,就已经一点点陷落的软骨头,兰泽尔伸出手,挣扎了一瞬间,终于放下了所有冷漠的伪饰,和自己的心情妥协。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是最轻缓的声线,像小的时候在玩具店哄meimei放下手里的洋娃娃,

    “你先放起来,等集训结束了,我再找你一起吃。”

    他的声音不坚定地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倒戈,也难怪希雅会抓住他的手指,心怀一点微弱的希望,语无伦次地挣扎,

    “可是你还有半年才结束集训呢,而且你最喜欢吃星球软糖,没有rou桂味的东西你就会心情不好……”

    兰泽尔只把这些当做她没有技术含量的谎话之一,当然,如果她聪敏一点,被培训的圆滑一点,也不会这样的,傻气又笨拙,诚恳地让人心动。

    连最后带了目的的祈求,都像一只被迫出门讨食的小松鼠,不知道跳跃的技巧,也不明白jian诈和诡计,只知道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投喂她想要的,小小的坚果。

    在夕阳透过最后一片树林,洒落在远方的草地,少年低下头,他的唇落在女孩子的额头,皮肤间柔软的触碰,有一瞬间他能听见同一种节奏的,巨大撞击的心跳声。

    当远方的军号声响起,兰泽尔站直了身子,看见她傻乎乎的,满面通红的怔愣,他的嘴角弯了弯,觉得这一刻的美好和稍纵即逝,相得益彰得让人遗憾。

    “回去吧,”他转过去,这一次他不会再回头了,哪怕他真的很想,”我会去找你的。”

    当士兵的军靴穿过灌木丛,落在草地上,身后传来女孩子的喊声,

    “我下周一会在这里等你!就在现在这个地方!”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大步向前。

    当女孩子用力的呼喊再次传进他的耳朵,他也没有再放慢自己的脚步。

    那声“请你一定要来”越来越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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