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其她人也很关心此事，查了柯荇的各种新闻报道，深度分析了这个人后，鼓励着赵婷：“这个人对你，从行事作风来看，确实很真心呀。” . 相对于闺蜜们的兴奋和建言献策，赵婷的态度，却显得平淡很多。 她当然也很认真地看完了维基百科的每一条介绍，逐字逐句地读，仿佛能通过那些文字，看到这个人真实的灵魂与人格。 但是触动过后，却又回复了理智。经历了靳学渊的事，让她想明白了很多，而眼下她并不需要交男友，也不想再重蹈靳学渊的覆辙。 更何况，这位柯荇，单凭他的脸书转发和微博热议，就知道他的能量比自己大得多。若是闹出什么不妥，又来一场腥风血雨的撕逼……常年活在人们的议论中，她倒是可以承受；但她不想把朋友也拖入是非。 赵婷走出寝室，她慢慢散着步，思忖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春风迎面拂过，她抬起头，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踱步到许盈沫的地方了。 她站在楼下，仰头，看着蓝天白云慢慢移动着，忽然想到了“白云苍狗”一词，笑了出来。 . 其实，柯荇的一举一动，引发了这样大的话题度，赵婷的父母和亲戚们，又焉能不知。虽然还不知道柯荇请求见面的事，但总能猜得出对方追求的想法。前两天，她已经接到了来自家里的建议。 赵父十分纠结，他怕女儿还没有从上一次分手的阴霾里走出来，于是让赵母给她打电话。听到女儿在电话那头精神还不错，赵母也放心了些，提起了柯荇：“那个画家啊，我和你爸爸去看了他的资料，坦然来讲，外在条件还是不错的。但是呢，谁知道会不会又像那个靳学渊，是个空心儿的？” 赵父拿过电话，也附和了自己的意见：“我看他的行程啊，常年要么是画展，要么就今天在西藏的禁区、明天在火地岛乌斯怀亚……给我一种漂泊感。爸爸偶尔也是和一些搞艺术的人打交道的，这些人啊，都有一个共性，追寻自由、浪漫主义。你和他们相处时，会觉得舒服；但这种人太不接地气，不适合过日子。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至于琴棋书画诗酒花，那都是点缀。” 至于姑姑的意见，就更直接了：“婷儿，这个人呢各方面条件都是优秀的，但是你想过没，他是个画家，他经常要和裸体打交道的，那些都成了司空见惯。你能忍受你的老公，经常看别的男人女人老人的裸体吗？姑姑觉得，和这个人没有必要。” 早在靳学渊的事件时，赵婷就没有再听家里的意见。听了父母和亲戚的顾虑后，她淡淡道：“我知道了，合适不合适，我自己会考虑。” . 赵婷的目光，从蓝天白云中挪开，又回到了现实。 有了顾虑，一瞬间想到的，还是朋友。不知不觉间，她的心灵在某一方面坚强起来了，又在某一方面柔软了下去，总会心生依靠。 她去找了许盈沫。 听了赵婷的顾虑，许盈沫倒是对柯荇颇为看好：“婷婷，我觉得，不要因为遇见一个渣男，就对所有男人都失去信心啊。你看，这个世界上，奇葩的人有很多，但是，获得幸福的人，也有很多。” 容妩泡在许盈沫的宿舍里，正在墙边练单抬腿，她一边举着一条腿，一边扯下发带咬在嘴里，声音含糊不清：“我同意沫沫的说法。说实话，我挺欣赏这个人的，你想想，他那么高的身价，一般人到这个地步，都挺矜持的吧？但他喜欢你，就那么直接宣告世界了。这时候，你就是他眼中的世界，我就喜欢这种耿直的人。” “是啊，再说人究竟好不好，合适不合适，总要接触过后才知道。你放心吧，”许盈沫笑了笑，忽然凑过来，把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现在的你，不再是一个人去面对。你还有我们，我们会眼光犀利地帮你把关，如果是火坑，我们一定会死死拉住你的。” 容妩继续含糊不清地附和：“我踹掉的男人可以绕光华大学三圈，你还不放心我的眼光？” 听了朋友们的安慰，赵婷心中一暖，涌上了一股恣意的情怀。她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们。” **** 赵婷与柯荇见面的地方，是帝都一个有名的画廊。这几天正是柯荇的画展，墙壁上挂了他近两年的画作。 走到画廊的楼前拐角处，许盈沫、何润萱、容妩三人都陪着赵婷来了，互相击掌后，赵婷出征般意气风发地开了个玩笑：“我去了。” 目送她的身影进门，许盈沫冲何润萱比了个v，容妩吐着舌头跑过来，三个人也并肩走进了画廊里。 她们容貌出众，走在一起效应瞬间放大几倍，如同姐妹花，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都分不清是来看画还是看人。 在百分之两百的回头率下，几个人走得颇为艰难，最后许盈沫跳开几步远：“我们这么美gt//////lt~，三个人一起太抢眼了，我们要分开行动。” 三个人随便哪两个在一起，都是无比招人视线的，于是她们前前后后，走得分开了一些。许盈沫穿了个短靴裤，白色钩花针织衫，手揣在兜里哼着歌，一点也看不出是来“跟踪”的。 她一边欣赏着墙上的惊艳之作，一边注意着画廊中的动静，很快就看到，赵婷站在前方，而一个面容和煦清俊的男子，向她走去。 远处，柯荇作画参展、国内办画展，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赵婷的真人。于是，少年时代就崭露头角、被誉为天才新星的他，一个紧张，差点同手同脚地走过来。 他的目光，执着地落在赵婷身上，未移开分毫。这位在网络上早已经走红了四年的宅男女神，他先前从未关注过，直到在《香神领域》里看到了那个惊鸿一瞥的回首，才开启了两个人之间缘分的齿轮。 但他并不后悔相见恨晚。 因为他知道，如果是早些时候看到赵婷，也许他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悸动。 他喜欢什么呢？是她眼神里的信仰，她笑起来的无限希望，还是灵魂中的生机勃然？ 赵婷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连衣裙搭白色针织上衣，非常素雅的颜色，清新淡泊，长发扎了一个马尾。衣着装扮，是能传递一个人态度的信号。她的衣服维持着一贯的风格，又不热烈出挑，可见对待这次邀约，内心十分冷静自持。 柯荇心想，她的自信，已经融入了她的审美和日常的一举一动中啊。 真是奇妙，在他画这幅油画时，都没有这样的感触。这段时间，她又变得不一样了，却……更加迷人了呢。 “赵婷。”他微笑着，在她身后呼唤。 . 听到这个温润清透的声音，赵婷回首，便见在网上照片里看到过的人，款款向她走来，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过去了两个月，你比我之前见到时，更不一样了。” ……这个人，令人意外地感到舒心。 赵婷走在他的身边，两人交谈了几句。她听着他干净清澈的嗓音，介绍着他的每一幅画作。而她的目光跟随着，从那些画上一一扫过。 有在斯里兰卡画的海边火车和高脚渔夫，有巴塔哥尼亚的红白灯塔和冰川，有大片大片的薰衣草，还有雨打风吹后坚韧的树芽…… 美是共通的，她情不自禁，几乎要伸手去触碰，这画中流淌着饱满的感情，而她能够在看到的刹那，受到心灵上的冲击。 耳边是这个人徐徐的话语，如广雾缭绕，余音未绝。她想，也许，真的可以多相处些时日，哪怕是做朋友，都会令人心情愉悦，不是吗？ 赵婷和柯荇作为朋友，淡淡地相交了半个月，这和靳学渊认识时的密切来往不同，而收获的，却也是截然不同的温馨。 她能够感受到被尊重、被认同。柯荇理解她的信仰，对她热衷的事业也颇有兴趣。 而她不多久后，也无意中得知，其实当日在网络上，托人曝出靳学渊留学丑闻的，竟然就是柯荇。 他交游广阔，朋友遍布世界各地，在欧洲地界上，别人办不到的难事，他却可以办到。当靳夫人在记者们面前说“我们靳家需要的是由内而外的好女孩儿”时，柯荇就感到十分愤怒——他看人向来准，第一眼就看得出靳学渊的花花公子属性，觉得这家人双标。 托欧洲的朋友一查，果不其然，靳学渊的黑历史比恒河里的浮尸还多，见对方还在和赵婷相持不下，为了维护心中的女神，他心一横，请人把靳学渊的斑斑劣迹公布了出来。 赵婷不同情靳学渊，听了柯荇的解释和道歉，她却忍不住笑，忽然觉得庆幸，上天在她低谷的时候，又赐予她这样的一段缘分。 她平静了笑意，认真道：“过几天，我带你和我的朋友们见见面吧。” 尽管有着靳学渊的不愉快回忆，然而这一次，她依然没有动摇。 她不怕，也不防。因为比起柯荇，她更信任的，是自己的朋友，更在乎的，也是朋友们。 ***** 如今已经是五月初夏，天气转热，人们也换上了轻薄的衣衫。 许盈沫坐在桌前，心中老怀甚慰。容妩在一旁和何润萱说笑，水兵要求和宋琢言掰手腕，而她目光看向窗外——赵婷和柯荇有说有笑地走过来，柯荇推门，眼神一直落在赵婷身上，嘴角含笑，等她进来后，他才跟进，门在他的身后阖上。 那个眼神让人看了，总有一种沉迷其中的意味，就像是为爱人轻吟的童谣；也莫名熟悉，许盈沫觉得，自己似乎也曾经看到过，在哪里呢…… 所以她一瞬间，忽然就为这两人放了心。 是的，和靳学渊不一样，柯荇是真的喜欢赵婷的。 转眼间，两个人走了过来，和许盈沫她们打了招呼。宋琢言因为是引见者，于是也来参加了聚会。落座后，柯荇笑道：“初次见面，我准备了一点见面礼，聊表寸心，只是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除了宋琢言，另外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见面礼？ 柯荇竟然还专门为她们准备了礼物，几个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有点惊喜——倒不是为了这点礼物，而是对方一份尊重的心意，足见他对赵婷的看重。 对于她们而言，柯荇人品好，对赵婷真心实意，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她们最乐见的。 . 对面，许盈沫她们的反应，也落在了柯荇眼中。他看着这几个女孩子，她们没有掩饰的微笑，是真心在为赵婷感到幸福，这点发现，让他也分外欣慰。 他是希望，她们能一直这样好好的，互相关心彼此。 至于很久的后来，柯荇对赵婷说过一句话，让赵婷感动了很久，那是来自双方面的感动——他说，当时，我看到你的朋友们，那么在乎你，我忽然就放心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眼下，柯荇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精心准备的礼物。 第一个，送给许盈沫的，是欧洲某名校内部刊印，一本讨论大众文化传媒和美学融合的书；第二个，送给何润萱的，则是耶鲁大学戏剧专业的表演理论资料。 他先前听赵婷说，容妩的兴趣重心在法曲大舞复原上。由于这是断代的，柯荇准备得颇为辛苦，托朋友淘了很久，才从海外藏家那里找到一本敦煌资料集，送给容妩。 送给水兵的，是一本表演性质的剑法图册，一位华裔老先生年轻时候无意中得来的。 这些书籍和资料，比真金白银珍贵得多，可遇而不可求。四个人收了见面礼，都惊喜不已，从这些礼物中，足见柯荇十分用心。 最后，轮到了宋琢言，他……接过了一本康德。 宋琢言翻着书囧囧有神：“……” 好不容易不送他黑格尔了，怎么又变成康德了……这个人，对女神的闺蜜如此虔诚，对他这个老朋友，就这么敷衍吗！(╯‵□′)╯︵┻━┻ . 侍应生这时走了过来，递上了菜单：“请问几位要点些什么呢？” 许盈沫正想着客随主便，菜单就被推到了面前。柯荇微微一笑：“看你们喜欢吃什么。”他转过头，又对着侍应生报出了两个菜名，赵婷心中微动，都是她喜欢的菜品，之前一起用餐时，她点过，他就记在了心里。 她忽然明白了许盈沫当初对她的鼓励。有人全副身心地在乎你，疼爱你，确实是一种甜蜜的幸福。那是许盈沫希望她得到的。 点完了菜后，柯荇开了话头，几个人没有初见面的生疏，很快聊在了一起。这是互相观察彼此性格、价值观、思维、习惯的最好办法，尽管对柯荇很满意，但闺蜜团们不会放弃丈母娘的审视。 柯荇一直对于许盈沫的网络剧很感兴趣，不论《香神领域》投资大小，制作如何，他看得到制作组的用心，也能感受得到她们的用意。 “法曲大舞诚然是其中的亮点，这是网上的评价。但对于我而言，最大的亮点，不是香道展示，不是法曲复原，而是——你们的观点，和想要传递给观众的信念。” 柯荇笑了笑，“我一直觉得，作为文艺工作者，应该有社会责任感的。很可惜，这样的人，我见过的不多；但是，我却在你们身上，看到了这样的坚持。” . 听着他认真朴实的话，许盈沫忽然被感动了。 她从来没有指望，会有陌生的人来认同她们这些理念。她们会付出数倍艰辛做这一切，都是循着自己的本心——忘不了，两年前的艺考中，当考官问出她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那时她的回答。 因为那是责任感，它支撑着她们每一个人的信仰。 在这个信仰缺失的年代，有人说，他欣赏，他尊敬她们。 人生得一知己，也不过如此。 这一刻，她忽然也为赵婷感到由衷的庆幸，庆幸有一个人，能如此懂她，支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