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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着电话没有出声,她以为这一次陆哲差不多要挂电话了,然而这一次陆哲并没有挂。 她的沉默,引来了他的沉默。 那头的陆哲于是问了句:“怎么了?” 覃莳压了压即将崩裂的声线,问他:“我好玩吗?” 你玩我的时候,觉得我好玩吗? 她的爸爸mama在外头跟这个快递较真的时候,那个快递又来了。 上下楼的人站那儿看笑话,有人还扯着嗓子冲着客厅里堆积如山的快递箱笑出了声,大叫道:“哇!” 小时候,她堂弟就说了,她这个人斗狠第一名,看着机机灵灵的,其实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大傻子。 看吧,确实挺傻。 斗狠的人永远不如斗心机的人,一腔孤勇的人能在这样的世界理干些什么呢,还不如一直游走在世界线之外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所以她才会一直逃避去看这本她已经身在其中的书,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把自己放进这样复杂又难熬的故事中。 清晰的了解自己的缺点,合理的规避风险,这是她从小就学会的立身原则。 可是她又有想要竭尽全力帮助的人。 如果她没有系统,她可以望洋兴叹。可她如果有,她必不能袖手旁观。 所以呢,被人一坑再坑确实也是她自己的锅,能怪谁呢?只能怪她自己了。 她不委屈,平平静静的问陆哲这么玩她好不好玩,就是想问陆哲那一口气到底消了没有。 再过几天她就要去小黑屋了,爸爸mama却还在这里,怎么玩得过他? 覃莳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跟陆哲所认识的那个极易炸毛的覃莳完全不一样。 经过了一场暴雨,城市的空气里带着一种清新的泥土味。 下了车的陆哲无所适从的站在路口,望着覃莳家的小区顿步不前。 他该承认什么? 好玩? 或是不好玩? 等不到他的回应,覃莳只好自说自话:“陆哲,这样,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吧。我再也不给你拉黑了,好吧?” 原本满心欢喜的想着就要见到她的,这一刻却又似乎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被拉黑之后想着怎么能既体面又不卑微的让她主动联系自己,然而想出的这个叫绝的好主意此刻却令他懊恼不已。 她说再也不给他拉黑了,可是听到这个承诺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难受那么憋闷呢。 他从不注重过程只注重结果,而如今他明明得到了在事情的最初他所设想的他想要得到的一切,可是为什么会如鲠在喉,为什么会有一种难言的苦涩。 陆哲转身,往覃莳家相反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好。” 他不敢往前再走,只能不断后退。 他说:“等会儿会有人把东西都搬走。然后覃莳,你要记得回我信息。” 事到如今,覃莳仍然坚持在细枝末节中对抗,仿佛每一个抵抗都代表着她的永不妥协:“我没法保证能及时回复你的每一条信息。” 大雨过后的阳光显得尤其炽烈,晒在身上,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灼烧。 站在午后的斜阳下,陆哲仿佛与这焦躁的阳光一同升温,他捏了捏手里的电话,转头往路边那家小便利店走去。 覃莳据理力争:“如果你一定要求回复,我只能设置一个‘呵呵呵’的自动回复。那样就能保证你一定能在每一条信息之后,得到及时的回应。”及时但无效的回应。 虽然不自动回复的信息,也不一定有效。 骄阳之下,天地一片惨烈的白,刺得人睁不开眼。 陆哲从便利店里拿了一瓶水,就着这当头烈阳灌了下去。 灌完半瓶,似乎暑气渐消,陆哲淡淡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好。” 说话间,覃家门口又来了个快递。 覃莳问他:“后面还有多少个?” 陆哲说:“差不多没了。” 他算过体量,这么多的快递,覃家差不多得塞爆。这样都没来主动联系他,那他只能亲自上门来取了。 亲自上门,不太体面,略显尴尬,带着点低头的意味,不符合他一贯的做事风格,但他也是做过这样的准备的。 这些话在胸中盘旋几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覃莳不会信,连他自己也不信。 大约到了那个时候,他又会想到其他的办法。他一向都不会是主动低头的那个。 陆哲沉默下来,艳阳之下认真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隐约的争吵声还没停,他不知道心里的难耐究竟因何而起。他对覃莳说:“你要是早点打给我就不会这样。” 覃莳被气笑了。他还挺振振有词,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 没来由的,她想到了孙知年故事线里的他对陆哲说过的那句话。不吐不快,覃莳于是依葫芦画瓢道:“陆哲,祸不及家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 陆哲一向讨厌被人质问,虽然她削弱了质问的语气,但她觉得陆哲至少会有一瞬间的恼羞成怒。 然而,跟她想得并不一样。陆哲沉默半晌,哑声回复了她一句:“好。” 挂断电话,她去了门口跟覃爸覃妈解释。 朋友的快递,写错了地址。至于为什么写错,这个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