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迦佳眨了眨眼，正要开口询问他的班级，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徒然之间变得无比狰狞与恐惧，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刹那之间扭曲的不堪入目，脖颈处像是被大力撕裂来开一般，一把有着惨白金属光泽的尖头刺入眼帘，那颗脑袋横飞而起，眼帘之下，除去那把漆黑雨伞，尽数被铺抹上血的颜色。 “啊——”浑身抽搐着，挣扎着从噩梦里醒过来的少女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下一刻，又恐惧的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敢往外看，生怕又有噩梦在现实里重演。 “佳佳。”熟悉的温柔笑容伴随着带着镇定效果的语气，库洛洛拉下了迦佳挡的严严实实的被子，看着她惨白惨白的小脸凝缩着被惊吓过度的情绪，实在可怜可爱的很。 迦佳呆滞的眼神转到库洛洛脸上，好半晌，才终于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控制不住的红了眼圈，伸出手：“库，库洛洛……” 库洛洛叹了口气，伸手将躺在床上的少女抱起来。 落在库洛洛怀里，迦佳那憋了很久的恐惧才得以释放，她禁不住哭出声来。 “哇……好可怕，好可怕……都是血……呜呜呜……库洛洛……” “脑袋……脑袋被砍掉了……好可怕……” 库洛洛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迦佳，她的话也说得含糊不清的，兼带着通用语与汉语，更是模模糊糊的让人听不懂，但是从那偶尔吐露的词汇来看，显然是被飞坦那杀人的举动惊吓到了。 不用想的，库洛洛也能够猜得出，一个生活在拥有那么严苛法制社会的乖宝宝，碰到这种血腥场景，没吓傻已经算得上是她神经强韧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精神根本没有因为昏睡而好转的迦佳疲惫的再次陷入梦境，库洛洛看着完全被浸湿的前襟，小心的把迦佳塞回被窝，这才离开卧室。 侠客盘膝坐在一边正在摆弄迦佳借给他的平板电脑，旁边是一台组装的类似工具，显然也只进行到一半。 飞坦表情阴冷的坐在沙发上，这么点距离，卧室里的动静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那个笨蛋被吓哭成什么样子，估计以后看到他都会退避三舍吧。 库洛洛直接扒了完全不能看的衬衫往一边一扔：“侠客，这边的地下黑市入口在哪里？” “东街十三号，叫婷婷奶茶店的地方哟。”侠客饶有兴致的转头看过来，“嗯，你要带你的小宝贝去那里吗？” “总是哭泣的话我也很为难啊。”库洛洛微笑着说出这样的话，“真想看看她哭的更惨兮兮的表情呢。” 侠客禁不住觉得，从某些方面而言，最人渣的反而是笑的温柔的团长才对。 迦佳再次睡醒的时候又是天黑了，卧室里只有一盏小台灯还亮着，库洛洛坐在靠窗户边上的小沙发上，捧着一本书，在朦胧的光晕下，俊秀的像是一副美丽的油画。 “饿不饿？”库洛洛头也不抬的突然开口问道。 迦佳抓着被子，觉得那无处不在的恐惧感这才淡去些，但是依旧不敢从床上爬起来，只能小小的点点头，何止是饿，她还渴的嗓子几乎要冒烟了，哭的那一场实在耗费她不少力气。 库洛洛合上手中的书，随手扔到一边的台子上，走到床边弯下腰来：“乖，带你出去吃东西。” 迦佳下意识的往后一缩，飞快的摇头，舔了舔干的脱皮的唇，声音也有些沙哑了：“不要出去。” “乖。”库洛洛摸了摸她的脑袋，“先换衣服，我等你出来。” 这就是不容拒绝的意思了。 对着这样的库洛洛，迦佳莫名的觉得十分恐惧，比看到飞坦杀人还要害怕，她在被窝底下双手交握，两只手都是冰凉冰凉的，掌心冷汗一片的，看到库洛洛走出去关上门，她靠在床头呆了一会，还是老实爬起来换衣服了。直觉告诉她，得听话。 库洛洛脸上依旧挂着温温柔柔的笑容，牵着脸色苍白的迦佳出门去了。 打车到东街十三号奶茶店，库洛洛拉着迦佳在前台那里刷卡付了钱，从那里得到了一张黑色的卡，再找到了08号包厢，将那张卡放在门边的卡槽刷了一下，像是可以拉开的门居然侧向打开了，而做成包厢模样的里面也完全不是包厢的样子，而是一个以黑色为基调的长长走廊，头顶悬挂着漂亮的水晶灯，地板铺着猩红的地毯，一路到头根本看不见尽头。 迦佳一看这地方就缩了。 “这是哪里？”迦佳觉得自己手都有点抖。 “你不知道的世界。”库洛洛拉着迦佳走了进去。 这个长长的看不到头的走廊很安静，安静的让迦佳有点害怕，但是库洛洛握着她不松不紧十分温热的手却让她稍微放松了些，她也能抬头左右打量走廊两边挂着的油画和雕塑了。 油画暂且不提，迦佳虽然有点鉴赏能力，但也那只是相对于自己学过的国画，对于油画，她顶多看个样子，触类旁通的感受一下画的好坏罢了，那些雕塑倒是各种各样的十分奇特，有笔挺的骑士盔甲模样矗立的，也有做成动物模型的头颅悬挂的，甚至还有裸身的石膏少女的雕像，举着花瓶，不论是从身材比例还是面容来看，都栩栩如生分外生动，只是雕刻的笑容不知道怎么了，迦佳怎么看怎么别扭，总觉得那甜蜜的微笑看起来有丝丝狰狞绝望的意思，不由得，居然停了脚步。 “怎么了？”库洛洛看着迦佳怔怔的表情，顺着她的目光转到了那个石膏少女雕像上，了然的笑了笑。 “我觉得，这个雕像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迦佳老实的指了指那个举着花瓶的少女雕像的脸。 “奇怪吗？”库洛洛微微笑了起来，“当然奇怪了。” “嗯？”迦佳不明白的转头，不知道库洛洛为什么笑的这么奇怪。 “那是真正的活人。”库洛洛语气平静，轻描淡写的道出事实，“用水泥活活凝固住塑造造型，涂上一层石膏粉的样子，活活闷死的人，笑容肯定不会自然。” 迦佳觉得脑子一下子就懵了，三观破碎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相比较这里而言，天.朝报道出来的那些杀人碎尸魔那都算个毛啊，这才是真正的恶魔啊！ 下意识的握紧了库洛洛的手，迦佳觉得连问话都不敢多问了，只能傻傻的后退一点，离那个看似美丽实则恐怖至极的雕像远一点，再远一点。 “别害怕，我在这。”库洛洛温柔的揽住迦佳的肩膀，带着她继续往里走。 这个长长的走廊上雕像并不少，人形的雕像更是非常多，男男女女的，举着花瓶的，手握长枪的，摆出祈祷姿势的，做出运动姿态的，如果不是库洛洛道出真相的话，迦佳真的很惊叹在这么个小小的走廊里，居然会有这么多的艺术雕像精品，可是当她知道这一切的内,幕之后，只觉得这里可怕恶心的让人想吐。 “这里的老板喜爱美好的事物，他钟情在将美好事物扼杀在最美的一刻，做成雕像，长久保存。”库洛洛解释道，看着已经瑟瑟发抖犹如惊弓之鸟的迦佳，语气依旧温柔，“他经营着这座城市最大的赌场、酒店以及所有的娱乐场所，权利很大。” 拉开走廊尽头的大门，隔着那个静寂无声的走廊，展现在这座门之后，是一个华丽热闹的宴会大厅。 穿着各色各样华美礼服的男男女女在宴会厅里，或随着优美动听的音乐翩翩起舞，或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边谈笑风生，端的是热闹非凡。 和那条令人毛骨悚然的走廊完全相反的世界。 “欢迎来到里世界。”库洛洛附在迦佳的耳侧，轻轻的吐出犹如恶魔诱惑般的话语。 ☆、第22章 释然 如果不算那走廊的话，库洛洛口中的里世界和外面的宴会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但迦佳还是害怕，那走廊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一想到这，浑身就不对劲的迦佳不敢松开握着库洛洛胳膊的手，只能呆呆的随着他穿过宴会厅，走到旁边房间。 宴会厅旁边的房间依旧是个大的可以开音乐会的地方。 不同的是，这里似乎是个拍卖场，迦佳已经看到在座位上坐了不少的人，库洛洛拉着她坐到前面两排视野比较好的地方，还端了两杯果汁和小蛋糕过来，让迦佳吃一点。 迦佳对着小蛋糕实在是下不去口，昨天才看到脑袋被砍掉的画面，今天又看到活人做成的雕像，她能吃得下才是见鬼呢，哪怕真的饿的要命，她也实在咽不下任何东西。 伴随着整点钟声的敲响，原本漆黑一片的拍卖台就亮起了灯光，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走到了拍卖席上，敲了敲锤子，手持着麦克风，开始了拍卖前的演讲。 迦佳忍不住看着库洛洛随意的坐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端的是悠闲无比。 她收回目光，注意力转移到拍卖台上。 那个拍卖师并没有说太多的废话，很快就结束了开场白，坐在观众席上的众人礼貌的鼓掌之后，第一件拍卖品就被送了上来。 一看到那个拍卖品，迦佳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这也是拍卖品？！！ 拍卖品是个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的笼子，那个拍卖师说的含含糊糊的，什么最美丽最温柔的很值得珍藏把玩啊，通用语迦佳虽然听得懂，但也只限于听得懂，如果形容词太偏僻，她也不是全能理解的。在帘布拉开之前，她还以为那里面是个什么漂亮的野生珍惜动物呢。 帘布拉开之后，迦佳就傻眼了。 尼玛那里面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一个头发金灿灿的像是阳光碎片一样，有着湖水绿清澈眼眸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的美少女，长得跟芭比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的简直让人稀罕到骨子里的那种。 那个金发碧眼的美少女跪坐在笼子里，面容麻木又平静，赤.裸着落在所有拍卖者的眼里，却没有丝毫要遮掩的意思，目光与其说是清澈，更不如说是死寂。 拍卖师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拿着一根细细的棍子往笼子里插。 “艾薇儿是今年难得一见的极品少女，今年十三岁，保证干净，而且从未接受过训练，我们可以保证她的来历完全清白。”拍卖师露出暧昧的笑容，“更重要的是，她从小练习柔术，骨骼极软，只要调教的好，什么样的姿势她都摆的出来哟。” 迦佳瞪大了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在那个拍卖师的要求下，摆出各种各样暧昧姿势的笼中少女。 “她的父亲是个小公司的老板，只是不幸运的染上了赌瘾，卖了公司，老婆，最后连自己的女儿都抵给了赌场，被拿出来拍卖了。”库洛洛倒是十分清楚这个女孩的来历，小声的给迦佳解释，“这家拍卖场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这个来历，长得漂亮的拿来拍卖，一般的就卖去女支院，有能力的就生死场赌斗去搏命来挣钱还债，没能力的就卖身体器官。” “这里的人，在外面，已经被默认死亡了。”库洛洛最后轻声的说道。 迦佳麻木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飞坦和我来自比这里更残酷无数倍的世界，杀人对我们而言，就像是你没事看了本书，吃了顿饭一样，十分简单的事情。”库洛洛摸了摸迦佳的小脑袋，笑容依旧温柔。 “这里杀人的确犯法，但是你足够强了，杀人就无所谓犯法不犯法了。” 迦佳不自觉的抓紧了他的衣角，嘴唇都是颤抖的：“好可怕。” “真正习惯了，就不可怕了。”库洛洛微微笑，摸着迦佳的脑袋，“乖。” 拍卖场上卖的东西千奇百怪的，也十分可怕。 那些人体器官迦佳就已经足够恶心了，但是更恶心的，居然还有拍卖那种东西的，人rou，活生生的人身上的rou！ “多特民族！是混合了文音兽血脉的奇特种族，现存世上的极为稀少，他们族的族人都有着非凡的实力，更重要的是……他们的rou也是难得的极品佳肴，更有着驱毒延寿的功效，如果食用一定数量的rou，百毒不侵延年益寿完全不是梦！” 台上的拍卖师激情洋溢，笼子里那个被铁链死死锁住的少年有着一头奇异的银色头发，他不屈服的晃动脑袋，那头银发就如同真正的金属一样光彩波澜，更为奇特的是，他的眼睛也是兽般的竖瞳，看着就带着十足的野性。 “原来压轴的是这个啊。”库洛洛翻动着拍卖册，看着身侧已经完全木掉了的迦佳，她那副想哭哭不出来恶心的想吐也不敢吐，甚至连恐惧都被压抑到紧紧的不敢释放的模样，让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别害怕，我在这里呢。” 吃人，还是这么正大光明的吃人！迦佳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空荡荡的胃囊里还在不断的翻涌着，想吐又吐不出来，周围都是一群兴奋的拍卖者，一个个眼底都带着贪婪和渴望的注视着台上那个少年，就仿佛那个不是一个人，而是东西一样。一个能让他们活的更好更快乐的宝贝。 “看看他们的模样。”库洛洛是这些人中最淡定的那个，他微笑着的模样更显得胸有成竹，“厌恶吗？” 迦佳没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那些争先恐后举牌子的人们。 “如果不是我先发现了你，今天放在这台子上拍卖的说不定就会是你了。”库洛洛温柔的摸了摸迦佳的小脸。 这个世界有着严苛的身份系统，很难混入，没有一点手段的迦佳如果不是遇到自己那就完全是个黑户，靠她自己的保护，下场只会十分凄惨。 虽然被保护的单纯眼底丝毫看不见黑暗的迦佳很可爱，但是还是觉得被染上色彩的她才会是最宝贝的呢。顺应着本心的库洛洛就这么做了，显然，效果比他想象的好。 虽然迦佳还是弱的随手就能捏死的样子，但是至少那根深蒂固的道德观和世界观已经遭受了严重的破碎，会像原来那样还是会变成其他模样呢？库洛洛十分期待。 迦佳最后还是落荒而逃了，因为那个少年被拍卖之后，兴奋的购买者竟然要求当场剖开这个人的腹腔取出心脏来吃——那是能够提升近十年寿命的好东西，要鲜活的吃，库洛洛讲解着，迦佳就没忍住捂着嘴吐了，不敢再看那个少年，她飞奔着跑了出去。 好在出口是有指引的，迦佳根本不愿意在这个看似美丽实则恐怖的地方多呆一秒，一路飞奔着跑了出来，直到真的跑出了那个外表装饰成奶茶店模样的店铺站在马路上，她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外面也是夜晚，路灯昏黄的光一点也不够明亮，迦佳呆呆的站在路边，只觉得这个世界看上去都陌生的可怕，似乎随时都可能从角落里蹦出来可怕的怪兽吃掉她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比现在能让迦佳更想念自己家里的时候了，陌生的世界，杀人都可以变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世界，吃人也无罪的世界，一个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任性妄为的世界。 库洛洛很残忍也很直接的让迦佳见识到了这真实的世界，点破了她虚构的梦幻假设。而她别无选择，只能一路继续走下去。 “笨蛋，站在这里是找死吗？！”一如既往阴冷又带着一些沙哑的嗓音，迦佳面前飘动的衣角显得格外熟悉。 迦佳呆滞的看着眼前人，飞坦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双手插兜，倒是没有带着他那把可以杀人的雨伞，眼神依旧有些不耐烦，但也没释放他那低气压的气场。 迦佳下意识的缩了缩，又后知后觉的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傻，倒是飞坦嗤笑了声：“蠢货，我想杀人，你躲的开吗？” 当然躲不开。 飞坦的速度很快，颇有点漫画超人的味道，侠客偶尔开玩笑也说飞坦是他们团队里速度最快的那个，只有想想库洛洛的行动力，迦佳也能猜得出飞坦的速度了。 “飞坦你怎么会在这里？”迦佳抿了抿唇，还是问了出来。 “库洛洛有其他事情要做，我来接你。”其实是侠客接的电话，飞坦抢了这个任务而已。 “哦。”迦佳应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具冲击力，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好好思考下自己未来要面对的，可是对面就站在那个可以随手砍掉别人脑袋的飞坦，她想试着缓和下气氛说几句什么，可是张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迦佳红着脸捂着肚子，她好像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早就饿了。 飞坦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伸手拉住迦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