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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欧阳于坚看着清秋出来,眼神一亮背着手说:“我来看看你,本来不想来打搅你,可是你的性格一向很沉闷的,整天在家读死书有什么好的,我担心等着开学了,你的思想会僵化的和花岗石一样了。我还是过来把你从旧书堆里面拉出来的好。”清秋听着欧阳于坚的话暗自苦笑,她以前在大观园的日子何等的逍遥惬意,若不是因为母亲生病,她这个寒假断然不会整天闷在家里不出门做针线的辛苦谁能体会?看在欧阳的眼里都成了缺陷了。只是欧阳于坚欣赏的生活她可受用不起。

    欧阳老师进屋坐,眼看着快要过年了,我们家虽然人口少,可是舅舅的同事和家里的亲戚还是要应酬走动的。天气也不好,我母亲身体不能受累,我也不能出去了。害的欧阳先生白白的走一趟。清秋不动声色谢绝了欧阳的好意,很客气的请他进去坐。韩妈却举着早上清秋写好对联福字出来,她叫住清秋:“姑娘一早上没闲时间,我也不敢打搅。我不认识字,对联被我男人给弄乱了,好姑娘帮我看看那个贴在左边那个贴在右边?”

    欧阳看着韩妈手上举着的对联,伸手拿过来仔细看看:“你的字不错,只是意思太迂腐了。还是什么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贴到大门上被人笑话死了。还有这里面的仁增岁月天增寿,如今的国家那里有什么风调雨顺,你还在这里颂圣有意思么?”

    清秋被欧阳抢白一番,已经有点不舒服。早上冷太太说起来叫清秋的舅舅回家写春联和斗方,她自告奋勇。其实按着清秋的才情什么样子的好对联写不出来?只是清秋明新年写对联不是炫耀才学的时候,对联是给路上经过的人看的,她不想家门前被人指指点点。冷太太一向保守,她更喜欢这样的吉祥话。因此清秋也不花费心思,只是按着冷太太和舅舅的喜好写了对联。“你的话我不敢苟同,欧阳同学今天怎么想着清秋家了,快过年了,你帮着家里准备准备么?”白绍仪举着清秋的大衣出来,给她披在身上:“你没穿大衣就出来了,仔细这冻着。”白绍仪故意在欧阳于坚跟前和清秋很亲密。

    果然看见白绍仪和清秋举止亲密,欧阳于坚的脸顿时黑了,只是他也不好说什么,欧阳于坚憋着一肚子闷气,阴阳怪气的说:“我才疏学浅,愿闻其详。我也不是说清秋写的不好,只是我一路上过来无数家门前都贴着这个对联,太俗气了的。身为新时代的青年,怎么能还抱着腐朽的道德观呢。”一看欧阳于坚有做演讲的架势,白绍仪立刻笑着摆摆手:“别,欧阳同学是要批判我的腐朽思想了,其实春节本来就是个久远的节日,按着你的想法,旧历年都是旧东西需要革除掉的,那里谈得上要贴对联,预备过节呢?我相信清秋可以随便写出来更雅致的对联,可是对联是给街上来往的人看的,更是给清秋的母亲和舅舅看的。他们的审美观念和年轻人不同,大过节的讨长辈喜欢自然而然,何苦要只争朝夕,惹得大家不高兴呢。韩妈我给你说,大一些的要粘在门外,对了,这个贴在左手边。”白绍仪上前拿走欧阳手上的对联指点着韩妈贴上。

    韩妈看着情势不对,嘀咕着:“还是白先生说的对,早上我们姑娘说要写对联,舅老爷可是啰嗦了半天。他非说姑娘写的不好,大过年要欢喜好意头的。姑娘写出来,舅老爷才相信了。他还夸奖我们姑娘的字长进了。”韩妈搞不清到底为什么两位先生不对付了,嘀咕着说出自己的疑惑。在她看来清秋是最好,她写的对联意思最好,字也最好。

    欧阳于坚没想到被白绍仪不动声色的堵回去,脸上一阵难看,他盯着清秋,谁知清秋也不看他,反而是指点着韩妈把各式各样的对联福字都贴上。白绍仪则是背着手站在清秋身边,不是和韩妈讲话就是帮着她递东西。白绍仪看着韩妈拿着写着抬头见喜的条幅要贴在宋润卿屋子的门框上,白绍仪对着韩妈说:“你这个不如贴在你们太太的门上,你们舅老爷的门上应贴上连升三级才更合适。”说着白绍仪就要从一堆条幅里面找出来,清秋忍不住笑着说:“别找了,我根本没写。也怪我竟然给忘记了。以前也没见舅舅写过这个,想来时他自己不好意思,难怪今天早上我写对联,他磨磨蹭蹭的不肯出门,似乎有话说的样子。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红纸,赶着给他写上。”

    宋润卿这个人有点才学,可惜运气不好,也不会投机钻营,一辈子只混了个小小的职员。每年过年佛前上供,他都是要在心里默念几声佛祖保佑,叫他升职呢。韩妈砸吧下嘴:“姑娘别找了,对门张家过来问有没有红纸,我把剩下的全给他们家了。”

    清秋很无奈的说:“你真是没算计,固然几张红纸不算什么。可是年礼上的红纸和红包没有着落,如今也不知道文具店关门没有。”难怪荣国府的库房很大,年底下店铺都要关门休息,因此年前所有的人都很忙,她们需要储存这些天的粮食蔬菜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眼看着不少的店铺都关门放假了,清秋不知道还有没有文具店还开着门。

    “不用担心,我哪里不少的红色的洒金笺,拿来给你就成了。”白绍仪立刻为清秋排忧解难,转身拔腿就要回去拿红纸来,清秋忍不住叫住了白绍仪:“你还是把大衣穿上,仔细冻着了。其实也不用很着急,横竖你明天是要来借东西的。到时候想着一起拿来就成了。”清秋明显的带着挪揄的语气惹得白绍仪一笑。欧阳于坚看着清秋和白绍仪站在院子里面腊梅树下,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局外人,什么时候清秋和白绍仪这样熟悉了。

    欧阳于坚觉得心里被堵上快大石头,一看着什么都不舒服,对了白绍仪有体面的职位,家庭更是显赫,白家和金家是亲戚,按着血缘算起来,这个人还是他的表哥呢。任何人看来都是白绍仪比自己强的多。清秋也是真么想的吧,本以为她超凡脱俗的人,谁知清秋空长着世外仙姝外表,心里和别的女人一样,更看重,金钱权势。

    白绍仪一边和清秋说话,一边悄悄的观察着讨厌的欧阳于坚,看着欧阳于坚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终于和他身上黑色的中山装融城一体,白绍仪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悦和兴奋。哼,这个欧阳于坚思想激进也就罢了,最讨厌的是他很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永远正确,其实说白了就是极度的自卑导致极度的自信,自信的都有点狂妄了。他从来不肯看清事实真相,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轻易草率的下定结论,还不容许别人有任何反对意见。

    其实清秋是不会在乎什么外在的条件,只是欧阳于坚的性格实在和清秋不合拍。看着欧阳于坚的表情,没准他这会在心里不定是怎么认为自己是如何倚仗权势和金钱骗取了清秋的感情,甚至迁怒清秋看上了自己的家世。不过白绍仪可不会费心矫正欧阳于坚偏见,他不动声色更靠近清秋,问这清秋过年的习俗,把一边欧阳气的三尸神暴跳,恨不得直接上去给他一拳才解恨呢。

    等着清秋从白绍仪十万个过年为什么中醒悟过来,赫然发现欧阳于坚早就不见了,清秋有些埋怨对着韩妈说:“韩妈你越来越糊涂了,欧阳先生来了你也该先请他进来,给客人倒茶啊。欧阳先生走了还没进屋坐一会呢,对联什么的等着闲了再贴也没什么,你真是!”清秋似乎在埋怨韩妈更像是在埋怨自己的疏忽。

    清秋的手被人忽然抓住轻捻一下,白绍仪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她的耳边,暖暖的气息扑打在清秋的脸和耳朵上:“他要是还能留下来坐着喝茶寒暄才是奇怪呢。你还能看不清楚欧阳于坚的心思,你是存心叫我胃里反酸是不是。”

    “白先生不舒服了?胃里反酸这个好办,我去给你那个馒头在炉子上烤的焦黄喷香,你把它吃了就好了。明天太太请你吃饭,我要和太太说一声,拌凉菜的时候就不要放醋了。”韩妈神来一笔,把清秋和白绍仪闹的哭笑不得,清秋跺着脚对着韩妈啐一声:“韩妈,你还是去厨房看看,今天晚上的粥熬好没有。”

    这个春节冷家过得很不错,冷太太大病初愈,可是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脸色看着明显好了不少,宋润卿也不整天在家唉声叹气,感慨自己怀才不遇,反而是有事没事的拿着张报纸,哼着京剧,整个人逍遥的享受着假期的悠闲,对着清秋更是赞不绝口,一个劲的说:“我还是有点福气的,有秋儿这个外甥女比我升官还要好呢。我现在是局里面最有面子的人,连着署长进我都要的给三分面子的。”等着清秋疑惑的看他,宋润卿眼神闪烁着解释:“就连着署长的女儿也没考上大学,我的外甥女是大学生了。他们都佩服我!”

    冷太太不以为然的一笑,她看看女儿,也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清秋没时间也没心情慢慢体味宋润卿话背后的意思,她要赶在春节之前把这副牡丹图绣好。按着老规矩初一到初五是不能动针线的,她的绣品比一般绣娘多了灵气和韵味,绣庄的老板肯多出钱收购。

    三十的下午清秋正在绣架前做收尾工作,一阵脚步声,她抬头看去正见白绍仪急匆匆的进来。快过年了,白家的事情不少,白绍仪总是要货架帮着母亲cao持过年的事务,他这几天都没在这边,少了白绍仪的拜访,清秋竟然觉得有点冷清了。“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晚上便是除夕,白绍仪家里肯定是忙得很,他怎么着急忙慌的来了?白家什么没有,他不会穿过半个北京城又来冷家借东西了?

    “我,你这个绣好了,你把这个收好了,初三的时候我mama要来看你们。她肯定会给你压岁钱和礼物的,你正好拿着它还礼。可不能再把它送给绣庄了,绣庄老板那里我去交涉,违约金什么的我来出。”白绍仪看样子赶的很急,气喘吁吁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通话。

    见清秋还有点懵懂,白绍仪接着解释着:“我mama预备了她母亲传给她的镯子给你做压岁钱呢,她什么意思你该明白了。我想你也许是还没拿定主意,可是她给你的礼物你也不好拒绝。我回去在她耳边敲敲边鼓,叫她先缓缓,反正她很喜欢你,不给你祖传的镯子,也是别的好东西。你不如把这个送给她,价值相抵,谁也没占谁的便宜的,省的以后有什么不满意,论起来你也不会理亏,更不会被人拿着金钱上说事。”

    清秋那里不明白白绍仪的意思,心里顿时一热,冷家和白家家世悬殊,她最担心的便是别人说冷家是看上富贵才攀附的。白绍仪本可以不来说的,到时候她接了白夫人的东西,就等于自家不明不白的接了男方的定礼,以后即便是嫁给白绍仪,也要低人一头。谁知白绍仪却能想着自己,时时护着自己,清秋心里一暖,轻声的说:“你只是不想我处在弱势,任人摆布,还是你心里不想的和长辈们想的不一样?”

    白绍仪听了清秋的话顿时愣在当地,各式各样的表情在他脸上轮转一圈,最后定格在惊喜上,白绍仪激动地眼珠子都比灯泡亮了,他呆了片刻,一下子扑上去握着清秋的手:“我怎么会不想娶你,只是我担心你嫌弃我!”

    没等着清秋回应,嘴唇上一热,白绍仪的脸在清秋眼前无限放大。

    ☆、第三十三章

    清秋好像被施了定身法,她万全不知道和异性唇齿相接是什么感觉,白绍仪的亲吻是蜻蜓点水,两个人的嘴唇只是很快的碰触了下就飞快的分开了。但是那种感觉却长长久久萦绕在清秋的心里。她的心里像是被一只羽毛划过,很轻但是感觉却深深地刻在骨头上。清秋的脸一红,她不知道该生气呢还是任由着白绍仪“轻薄”自己。按说白绍仪算是无礼之极,可是清秋竟然没点生气的意思。

    见着清秋傻傻的呆在原地,白绍仪提着的心稍微的放下来点,清秋在男女交往上一向恪守这最传统的道德标准,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和她相处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唐突了佳人。方才清秋说的话似乎明白暗示了她接受了自己的追求,两个人能接着相处下去了,白绍仪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半,已经是爬过了最难山腰,就要到了胜利的山顶了。他一激动,就忍不住做出出格的举动。清秋的嘴唇是甜美的,她的气息是干净清醇的,白绍仪还沉浸在如愿以偿的兴奋里面,心里却开始担心自己的举动惹恼了清秋,一切都是前功尽弃了。

    “那个,我刚才不是成心的,也不对,我欢喜疯了就有点忘形了,清秋你别生气。要是你心里还生气打我一顿都成。”白绍仪语无伦次的解释告饶,惹得清秋脸上的红霞越发鲜艳:“你这个人还不走,难不成预备着在我家过年不成。”清秋当胸推了白绍仪一把,嗔怪着白一眼眼前局促的人。一向沉稳干练的白绍仪竟然在一个轻吻之后变成了手脚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的愣头青了。

    见着清秋没生气的意思,白绍仪顿时心花怒放,他嬉皮笑脸,长长的舒口气,眼波流转,深深地看着清秋。清秋被白绍仪看的更加羞涩,她推着白绍仪叫他出去。白绍仪却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外面的冷太太和韩妈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最后还是韩妈装着糊涂大声的对着里屋叫道:“白先生已经五点了,干脆你在我们家吃年夜饭好了。”

    白绍仪正在和清秋低声的说私房话呢,猛地被韩妈一嗓子,他们两个和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似得,猛地站起来。清秋握着发烫的脸低着头:“你还是快点回家,我都知道了。今年是除夕,你mama一个人在家事情多,你还跑出来,真是个没用的!”

    白绍仪看着天色不早了只能恋恋不舍的告辞了,他忍不住对着清秋嘱咐着:“过年不能做针线,你好好的休息几天。你想要吃什么,我叫人给你送来。”

    清秋被白绍仪聒噪的烦躁起来,她干脆掀开帘子吧白绍仪赶出去了。冷太太等着白绍仪走了,立刻到了清秋的房间,关上门逼问这白绍仪到底跑来说了什么。

    除夕之夜正给北京城都沉浸在带着火药气息的兴奋和喜悦中,金家上下在拜了祖先之后大家吃了团圆饭,都等着金铨发话。金铨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金太太碰下丈夫的手臂,金铨才回过神对着一群儿女们板着脸发话了:“我知道你们都急着出去玩,大过年我本来不想说,只是你们一个个整天不知道读书上进,只会浪荡。等着过了年看我如何收拾你们。新的一年好自为之吧。”金铨黑着脸,刚才还是花团锦簇的过年气氛顿时没了,凤举几个人脸色难看,这一年他们的亏空不少,好在金太太都给他们补上了,总算是在除夕前把帐还了,想着能安心的乐一整个春节了。谁知老爹却来了这么一通教训。莫非是老爷子听见了什么?几个儿子都在心里打鼓,金太太却知道金铨心病,她对着孩子们做个眼色:“大过年,你还找不痛快!你们都玩去吧。”

    见着金太太发话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各自散开,凤举在外面看着燕西出来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三哥叫我听戏去,大哥今天还要出门么?”燕西今年过的不错,他买下来落花胡同房子的钱白绍仪已经还给了金燕西,年地下凭空出来这么一笔横财,他的亏空就平了。金燕西以为大哥要和自己借钱,最近凤举经常去八大胡同消磨,手上经常告紧。凤举看看佩芳,发现大少奶奶正和二少奶奶说话:“我也要去听戏,其实年年都一样,也没什么好玩的。对了,你不去找秀珠么?”

    “绣珠也要在家过节,今年他们家人多了更热闹。大年初一我是要上门给姑妈和表哥拜年的,大哥你去么?“凤举观察下燕西的神色压低声音说:‘看样子你是放下冷家的姑娘了,如今白家表哥和冷小姐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想到大哥什么时候也和女人似地喜欢打听婆婆mama的事情了,我是才疏学浅高攀不上人家北京大学的才女。昨天绣珠和我打电话说姑妈已经预备着请媒人上门提亲了,没准开春就要订婚了。”金燕西面无表情,眼神深处似乎闪着报复的光彩。清秋嫁给谁也不能嫁给欧阳于坚,想着欧阳于坚失落的表情他心里就觉得解恨。凤举当然听见了风声,作为长子,凤举比金燕西单纯的不满想的更深远些。他们兄弟的职位全仰仗着父亲的名声,自家的兄弟们都还好说,目前谁也不会占了别人的饭碗,只是这个欧阳于坚,没准会抢走了父亲全部的注意力,还会抢走一份家产。凤举心里一动凑近了燕西:“老七,我做大哥说句实在话,其实你和白家秀珠meimei更合适。绍仪和那个冷小姐都是喜欢读书的人,他们在一起更合适。要是姑妈家要办喜事我们做侄子的自然应该帮忙。绍仪一向在学校读书,对着应酬和杂事不在行,我们应该帮着些,顺便也该通知一声亲戚们。你说那个欧阳于坚,就是和你打架的,也曾经觊觎过冷小姐。我听着家里以前的老人讲,欧阳于坚的mama和金家还能攀上亲戚呢。绍仪定亲是大喜事,是不是也该通报一声,省的他们说咱们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穷亲戚了。”

    凤举唯恐天下不乱,在燕西的耳边煽风点火,金燕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刺激欧阳于坚的机会,立刻响应:“当然,可是父亲那边会不会……”

    “我们一起和父亲说,母亲还在里面呢,她一向是管着亲戚们来往的事情,肯定会同意的。”凤举对着金铨书房的门挤挤眼。燕西立刻顺应着大哥的话:“大哥想的周全,其实我明天顺便路过欧阳于坚的家,和他说一声也好。”

    冷家的这个新年是这几年最顺心的一年了,初四早上冷太太催着韩妈打扫房间,把新鲜的水果点心都摆出来。清秋还在梦里就被冷太太吩咐韩妈做事的声音给吵醒了,帘子一掀开,冷太太到了清秋床前:“你个懒丫头快点起来,就穿那件新做的玫瑰红的旗袍。你也该好好地打扮一下,叫人看着喜庆点。“清秋看着床前椅子上的新衣裳,拉着杯子蒙着脸:“我才不穿呢,和小媳妇似得,我还是穿着平常的就行了。人家事情多,也不过是过来看看,mama和皇帝驾临似得,兴师动众,叫人还以为咱们是在巴结他们。”

    冷太太溺爱的拍拍赖床的清秋:“你这会嘴硬,等着他们来了看你还敢当着人前和我顶嘴?其实我是担心他们看轻了我们家,也罢了一切随你。”说着冷太太哄着清秋起来梳洗了。

    早饭摆上来,因为过年的时候,家里预备了不少的菜色,早饭很简单,年前蒸出来馒头和着炸丸子和炖白菜在锅里面热一热,加上韩妈煮的小米粥一碟子冻rou,宋润卿穿着大年初一出门拜年的长衫伸着懒腰进来:“嘿,不错啊。要是有点酒就更好了。”

    “今天白夫人上门,你可要管住自己的嘴别在人家跟前信口开河,叫人笑话。”冷太太深知自己的弟弟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担心宋润卿胡说八道惹得人家笑话。“你这个人真是瞎cao心,我什么时候给你拖过后腿?你放心,我看人家白先生是对着咱们秋儿死心塌地了。再者就是京城里面那些总长次长的女儿meimei的,未必有咱们秋儿好。我还觉得是他们家高攀了咱们呢!”

    宋润卿拿着筷子眯眼看着秦秋感慨的说:“我就说秋儿肯定能发达的,现在怎么样?我的卦在也不错,白先生的父亲是驻外大使,那放在过去就是钦差大臣,回来之后肯定也是被各方捧着的人!我没准还能得了秋儿的济呢。想不到我人道中年还能再升一升。”宋润卿本来得意洋洋的幻想着自己未来的好日子,被身边清秋看过来一眼,立刻就像是泄气的气球不说话了。

    早饭之后没一会,白夫人就带着白绍仪上门来了,大家互相祝贺了新年,冷太太把白夫人殷勤的往屋里让。白夫人拉着清秋的手,笑眯眯的进来,大家落座,白夫人看着清秋穿这日常的棉衣,脸上只有淡淡的一层脂粉,整个人如同一朵安静脱俗芙蓉花:“清秋看着气色不错,我今天特别是给冷太太拜年的,犬子有幸住在您隔壁,得了您不少的照顾。绍仪这个孩子净给你添麻烦了,以后还请冷太太要照看他。”

    白夫人肯定不会一上来就说是来提亲的,按着老规矩,男方家是要请体面的人上女方家提亲的,男方自己上门是很失礼的行为。因此白夫人只能借口感谢冷家照顾白绍仪,顺便和冷太太探下口风,商量好提亲的日子和定礼等等琐事。冷太太当然明白白夫人的意思,她眼光落在白夫人下手的白绍仪身上,白绍仪今天精神焕发,他正专心致志的盯着对面的清秋,根本没察觉到冷太太审视的眼神。冷太太转眼看着清秋正低着头拧着绢子,她无声叹口气,和女儿相依为命十几年,她盼着清秋能有个好归宿。谁知等到了这一天她有点舍不得了。“这不算什么,都是邻居互相帮助照应是应该的,我们秋儿在学校里面没少麻烦白先生。以后也要请绍仪多担待些。”冷太太是变相的承认了白绍仪和清秋的婚事了。

    白夫人听着冷太太的话,顿时脸上一亮,她伸手拿出个精致的盒子对着清秋招招手:“我刚回来一切都还没顺序,这个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一点小东西,就当给你的压岁钱了。”说着白夫人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块精致的女式腕表,还镶嵌着钻石,配上黄金表壳,光彩夺目。清秋当然知道这种女士腕表是当前最流行的东西,一般没镶嵌表都是上千块,白夫人手上可能要好几千了。

    没等着清秋婉拒,白夫人已经拉着她的手把手表套在她腕子上,白夫人拉着清秋的手,眯着眼睛打量着:“好,你带着正合适!这个表示瑞士什么最好的工匠做的,我当时一眼就看上了,我没有女儿,只想着把这个表以后送给媳妇也好的。如今也可算是如愿以偿了,我见着你只觉得和你投缘。冷太太,我是真心羡慕你有这样的好姑娘。干脆你把秋儿送给我做女儿好了。”白夫人话里有话,冷太太则是对着清秋笑笑:“白夫人是真心喜欢你,你就收下吧。我这个丫头夫人不嫌弃的话就叫她陪你说话解闷就是了。”

    婚事算是定下来了,白夫人推推身边的白绍仪:“我们上年纪的人说话,你们肯定不爱听。你们年轻人一处说话,别管我们了!”

    白绍仪就等着母亲的话呢,冷太太忙着附和:“秋儿,你好好地招待白先生。”白绍仪站起来对这冷太太一躬身:“伯母还是叫我名字更方便,听着也亲切。”

    大年初四,金家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面。昨天晚上金铨应酬的很玩,等他醒来已经是快中午了。金铨懊恼的嘀咕一声,想着昨天晚上又办成了一件大事,对着自己晚起也就释然了。龙头里面喷出热热的水流,他梳洗完毕披着晨衣懒洋洋的踱出来。看着金太太欲言又止的进来,他靠在沙发上惬意的端着咖啡呷一口提神:“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是我上年纪该给孩子们以身作则,可是昨天晚上我可不是为了玩,而是谈事情。你也不用板着脸和我说修身养性的话。”

    “老爷,兰表妹来了。她似乎有事和老爷说。”金太太吞吞吐吐的说出叫金铨不敢相信的话。

    ☆、第三十四章

    铨手上的咖啡差点洒出来:“她来了?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欧阳表妹对金铨怨恨未消,金铨上门她都是冷言冷语的,连带着欧阳于坚对着金铨也是横眉冷对,母子两个的冷淡叫金铨伤心好些时候。除夕祭祖的时候金铨看着满堂儿孙还有点遗憾欧阳于坚不能认祖归宗呢。谁知刚刚初四,表妹怎么亲自上门了?

    看着金铨激动地神色,金太太心里冷笑一声,脸上还是忧心忡忡的:“我看着她脸色不好,问她什么事情也不肯说,我把她安置在书房里面,老爷还是亲自去问问她。她对着我似乎很有意见呢。”金铨站起来往外走:“胡说,她怎么会怨恨你。以前的事情谁也不要提了,反正全是我不好就对了。”人到中年,金铨对着风花雪月已经淡了,他更喜欢看见儿孙满堂,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承欢膝下。

    佩芳从房间出来,正巧看见金太太正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妈,今天秀芬约着我去姑姑家玩,妈也要过去和姑姑说话么?以前姑姑一家在国外,现在好了姑姑回来了,咱们家又多了个可以走动的亲戚了。”

    金太太回过神捻着手上的佛珠:“咱们家事情多我竟然忘了绍仪的婚事,昨天你姑妈还打电话说要我今天过去说话呢。你们什么时候去,叫上我一起去看看。你们姑父还在外洋呢,绍仪的婚事咱们也要帮着些。”佩芳坐在婆婆身边附和着:“就是呢,不过绣珠meimei家也要帮些。我没也没见过绍仪的未婚妻,只是看了照片,看起来倒是个很标志的人呢。”金太太微微一笑:“我倒是见过真人,长得很好,身上的气度一点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身上的气度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好。”

    婆媳两个就这白绍仪的婚事正说的投机,忽然见着李忠黄着脸从书房出来,金太太叫住李忠问道:“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是什么事情?”

    李忠压低声音:“总理正在生气呢,我没在里面不知道那个太太跟着老爷说了什么,看着像是七爷又闯祸了,总理气的不成,脸色都变了。这不是叫我立刻把七爷叫来。我看着那个太太好像是和七爷打架的欧阳于坚的妈。”李忠的话叫金太太顿时黑了脸,早上刚起身即有人进来说欧阳表妹来了,金太太虽然诧异可是还是亲自出来见了欧阳于坚的母亲。按着他们母子的性格断然不是来给她拜年的,果然兰表妹一脸愁容的坐在客厅里面,边上金家下人们悄悄地观察着这位衣着落拓的客人。金家什么时候来过这样落魄的亲戚呢。金太太心里虽然不高兴,可是面子还是做足了,她温和殷勤问兰表妹的来意。谁知兰表妹一脸的心事重重,根本没搭理金太太的寒暄,只是一个劲的要见金铨。

    原来这个女人是专门和自己过不去的,她对着那对母子已经很忍让了,还在过年呢,就上门来找麻烦!金太太认定是兰表妹在金铨眼前进谗言,成心不想他们家过舒服了。金太太沉着脸:“老七干什么去了?大过年的,她还想如何!”大少奶佩芳也从丈夫的嘴里知道了欧阳家和金家的那点往事,她一转眼似乎想到什么:“妈别着急,我早上起来正看见老七出门去了。是去秀珠meimei家,我们昨天就商量着去姑姑家问绍仪的婚事,老七是要先去接了绣珠再去姑姑家的。我想着大概是有误会了,不如mama进去和父亲说一声。咱们家不会仗势欺人,但是也不能任由着别人泼脏水啊。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父母没教育好孩子们。”

    金太太看一眼大儿媳妇,站起来对李忠说:“这个事情叫总理和我说话,没你的事情了,忙自己的去吧。”

    金太太推开丈夫书房的门,一股雪茄烟味道扑面而来,她进去正看见兰表妹正拿着卷子抹眼泪,金铨的脸在雪茄烟的云雾后面都能感觉出来暴躁和不耐烦,见着太太进来,他烦躁的说:“都是你平常惯得他们,老七那个混账去哪里了?”

    “大过年的,你没头脑的和孩子发什么火。燕西再不好也是你的儿子不是贼,他这几天不是在家就是和白家的绣珠在一起呢,可没时间去惹是生非。”金太太看着金铨的态度心里更是憋闷,燕西年轻贪玩,她只知道的,可是金铨当着兰表妹的面前斥责燕西,金太太万全无条件的站在了儿子这边。当初幸亏把这个女人给赶走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金铨愣一下,发现自己失态了。老脸一红,他慢悠悠的说:“我只是想找老七问问,咳,初一的时候也不知道老七和于坚那个孩子说了什么,这几天于坚很消沉,还闹着要去南边不回来了。我想老七肯定是嘴上没把门的不知道胡说了些什么。以前的事情都过去孩子们就不要搀和进来了。他也是大人了还这样胡闹,你说是不是该教训一顿。”

    金太太看着兰表妹,脸上全是担心之色:“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一向在孩子跟前不会说上一辈的事情的,老爷要说是别人去和于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我还能相信。可是老七我是一点不相信的,他整天只知道傻玩,怎么会有那个想法?别的不说,咱们家八个孩子,七个是我生的,老七和梅丽关系最近,老爷怎么会想到老七在于坚跟前说了嫡庶有别的话?”

    “于坚这个孩子我没见过,可是听着老爷对他赞不绝口,我想着于坚应该也不会是小心眼的孩子。我和老爷早就商量过了,于坚上学也可,出洋也可,上南边去可是看好了那个学校?”金太太一脸关心之色,问兰表妹。

    “不是七少爷说了什么出身的话,他好像说的是什么订婚的事情,我听得不真切,问孩子,可是于坚不肯说,这几天他一个人关在家里不吃不喝,我担心孩子,才过来问一声。”兰表妹拧着手指,一脸为难。

    “订婚是怎么回事?老七不是和白家的绣珠很要好么?”金铨在脑子里面搜了几圈还是没想出来燕西会说了什么叫欧阳于坚反应这么大,莫非是欧阳于坚也看上了白家的绣珠?但是绣珠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怎么和欧阳于坚扯上关系了?

    “老爷这几天忙着大事都把绍仪的事情给忘了不成!我想老七说的是meimei家的绍仪定亲的事情,孩子们说婚事定下来了,他们都去贺喜了。老爷是做舅舅的也该表示下。燕西说的可是这个事情?他今天一早上就去姑妈家了。”金太太装着对欧阳于坚的小心思一无所知,很欢喜的报告好消息。

    兰表妹顿时无声无息了,她立刻明白了这几天儿子是为了什么苦苦煎熬,想必冷家的姑娘和金家姑奶奶的儿子定亲了,冷清秋她是见过的,人家好好地姑娘,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的家境呢。

    金铨也明白了欧阳于坚反常的原因了,他固然疼惜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可是和meimei抢儿媳妇的事情,他绝对不能做。金家和白家在政局上是最坚定的盟友,他不能自毁长城。“你不舍得孩子可以理解,于坚还年轻的,只要好好地努力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也是慈母心肠,太过溺爱孩子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回去好好地劝劝他。”金铨也只能对着兰表妹和稀泥了。

    兰表妹伤心拧着绢子,低声抽噎着:“那个孩子钻进了牛角尖,恐怕一时不能扭过来。”金太太冷眼看这兰表妹,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是安慰着:“老爷不是说了么,于坚聪明认真,还肯吃苦将来一定会成才的,那个姑娘虽然好,可是世界上好姑娘多的是,总也不能为了个女人和父母怄气,那成什么样子。”

    等着兰表妹走了,金太太立刻对着金铨打预防针:“那个姑娘根本没看上他,上次老七和他打架就是为了他纠缠着人家姑娘。若是说起来长相性格,我是见过那个姑娘的,确实很好。现在都讲婚姻自由,你不能为了心疼自己的儿子给meimei一家下不来台。绍仪对着那个姑娘可是很喜欢呢。你想当初老七为了追求人家女孩子费了多少心思,结果呢?缘分的事情很难说,我就奇怪了,你整天说老七不好,可是在这件事看来老七在这点上比欧阳于坚好多了。”

    金铨也有点生气,他当年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为了个姑娘要死要活的。于坚被他的母亲教养的太软软弱了!比起来燕西虽然喜欢玩,不怎么干正事,可是在为人处世上确实比于坚强的多了。“你放心,我怎么会糊涂到那个份上。说起来教育孩子,你还更称职。绍仪的婚事咱们也要帮着些。妹夫就要回国了,这些年我能在总理的位子上顺风顺水,也多亏了妹夫的帮助。绍仪的婚事我是要尽尽力的。”

    听着丈夫的表态,金太太脸上缓和下来,笑着说:“正是呢,当初meimei在上海帮着我照看孩子,这个人情总要还的。我想你干脆做证婚人好了,婚礼上看着有面子。”

    金铨点点头,和妻子商量着如何帮着白家把婚事办得体面好看,金铨很需要接着一场婚礼显示下自己的实力,金太太几乎把白绍仪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而且她和金瑛的关系极好,自然想帮着小姑子把婚事办的好看。他们两个渐渐地把兰表妹的突然来访带来不悦和隔阂给冲的烟消云散了。

    白绍仪一边慢条斯理端着咖啡,一边竖着耳朵听着母亲和舅妈打电话,白夫人喜气洋洋的说:“都说好了,我还想求哥哥和嫂子帮忙呢。虽然他们家同意了亲事,可是也不能无声无息的就算是定亲了。媒人上门提亲下聘礼是要的,可是嫂子知道的,我这边请人是方便的,但是也要想着女方家的面子。去一个他们不认识太突兀了,我想着求嫂子和哥哥说一声,跟着冷家姑娘的舅舅的上司说一声,禁毒署的署长也不会不给哥哥面子的。”

    那边金太太想必是立刻应承下来,白夫人欢喜的谢了哥嫂,又接着炫耀:“姑娘是极好的,她送我一样东西,嫂子再也猜不着。是一个大红缎子百寿字泥金小屏风,人家姑娘亲手绣出来的。”白夫人恨不得隔着电话把清秋送她的礼物拿给金太太炫耀一番。白绍仪听着母亲的炫耀忍不住偷笑起来,她根本不知道哪个是清秋绣给自己母亲的生日礼物,为了不白拿白夫人金表才拿出来送给她的。

    没想到白夫人看见清秋的礼物顿时欢喜无可不可了,宝贝似得一路上抱回来,放在卧房里面巴巴的欣赏一晚上,早上起来就给的金太太和白雄起太太打电话显摆。白绍仪听着金家的孩子们都要过来,顿时一阵头疼,看着母亲还在和舅妈说电话,他悄悄地起身,蹑手蹑脚的穿上大衣溜出去了。

    白绍仪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兴冲冲地向着清秋家走去,刚转过了胡同口,白绍仪就感觉些异样的感觉,等着走近了清秋家的门前,他一眼就看见了一个人在清秋家门前来来回回的徘徊呢。听见脚步声,欧阳于坚转过头,一片鲜艳的红色刺疼了他的眼睛,白绍仪正春风得意的捧着玫瑰花站在他眼前。

    “是欧阳同学啊,怎么不进去呢?今天太阳不错可是还是挺冷的。你的脸色看着不好啊!”说着白绍仪敲敲门,韩妈过来打开门,惊喜的对着里面叫着:“姑娘,是白先生来了!先生快请进。”

    ☆、第三十五章

    韩妈刚转身,一眼看见了进退不得的欧阳,她扯着嗓子加上一句:“太太,欧阳先生来了”冷太太和白夫人商定了婚事,正在为下定礼的事情发愁。人家白家肯定是要风光的把清秋去娶过去,固然是人家看重清秋。她应该为了女儿被婆家看重高兴,可是她也不能把姑娘白白的送出去。陪嫁什么也要好看,历来是嫁妆聘礼相当,可是他们家拿什么给女儿置办风光的嫁妆呢。冷太太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酸,这几天不是看着女儿舒心的暗笑,就是为了嫁妆的事情愁眉苦脸。

    忽然听着白绍仪来了,她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年前几天白绍仪都要长在冷家了,刚定亲一对小两口肯定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白绍仪为人办事诚恳,她也不用担心白绍仪做出出格的事情。倒是韩妈忽然喊着欧阳先生来了,冷太太忽然想起欧阳于坚也对着她女儿有点意思,他若是知道了清秋和白绍仪定亲的事情,万一闹点幺蛾子怎么办?

    冷太太忙着出来,当头看见白绍仪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笑眯眯的过来,他身后跟着欧阳于坚,黑着脸和锅底有一比!“伯母今天身体还好,今天外面都在迎财神呢,我也该对着伯母说恭喜了!上次的阿胶糕您吃着还好,若是不错我再送些。”白绍仪对着冷太太笑眯眯的拜年说恭喜,韩妈在边上笑着说:“白先生真是个讲究的人,您早就给我们太太拜年了,以后您每天都来,还要从初一到十五每天都给我们太太说吉祥话不成。可是真稀罕,大冷的天还有鲜花!”

    冷太太嗔着韩妈:“快点请客人进去,你去端茶。”欧阳于坚看着白绍仪对着的冷太太献殷勤,才猛地醒悟过来,现在还是过年呢,他竟然每一句问候的话,反而一上来就被白绍仪抢先了。欧阳于坚想给冷太太问好拜年,但是看着冷太太对着白绍仪嘘寒问暖的样子,他心里一阵的不舒服,到了嘴边的祝福话也就咽回去了。

    欧阳于坚戳在那里黑着脸,冷太太悄悄地打量着欧阳的表情,有点紧张了,怎么一副上门要账的嘴脸,莫非是他是来捣乱的?想到这里冷太太对着欧阳的态度更不好了。欧阳觉自己被冷淡嫌弃了,肯定是冷太太嫌弃自己的出身不如白绍仪,他觉得清秋算是被母亲给害了。俩个人还没说话就已经心里互相存了疙瘩了,冷太太也不好在小辈跟前失了仪态,她尽量把不悦藏起来,对着欧阳点点头:“欧阳先生来了,令堂的身体如何?”

    欧阳于坚觉得冷太太很虚伪,也就不阴不阳的说:“还好,家母身体意向书那个样子,没什么好不好的。”

    气氛顿时僵在当地,这个时候帘子一掀开清秋进来了,白绍仪的眼睛立刻贴在了清秋身上,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是清秋本来比西施还好看呢。“上次你送我的水仙已经都开放了我也不能白要你的水仙花,给你送来一点玫瑰花。”白绍仪把玫瑰捧到清秋跟前,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清秋忍不住脸上一红,她还是接过来白绍仪的花,轻轻的凑到鼻子前,玫瑰的甜蜜气味渗进了她的心里。

    冷太太看着清秋和白绍仪的样子,心里放下大半,白绍仪对着女儿是真心的,在一边的欧阳于坚看着清秋和白绍仪眉来眼去越发的不舒服,冷太太瞄一眼欧阳的黑脸,暗恨他不知趣。“欧阳先生是来有什么事情么?”冷太太先发制人,问起来欧阳的来意。

    欧阳于坚刚才在门外一肚子的话顿时全说不出来了,清秋其实早就看见欧阳于坚来了,只是欧阳的性格越发尖利,和他说话有种被逼得喘不上气的感觉。清秋把玫瑰花递给韩妈:“你去找个花瓶放在里面养着吧。欧阳先生也来了,按理说我该约上几位同学先去给先生拜年的,可是这个假期太忙了。竟然疏忽了忘记了给先生拜年。真是怠慢了。”

    清秋万全拿着欧阳当成师长,不动声色的把距离拉开了。欧阳听着清秋的话,更加郁闷伤心,只好强笑着说:“我只是顺路来看看你,什么过年不过年的。我是个不合时宜的人,一向不会说别人喜欢听吉祥话,更不会奴颜媚骨做出来奉承人的事情。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单独说,你能出来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