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他倒是记得自己以前穿的是啥牌子的衣服，尺码倒是也清楚，关键是女主人以前买的衣服都太乖乖牌了，跟小不点现在这种“我中二我快乐”的心理需求不大匹配。 所以他喜欢往成年人的衣服店里钻，想买点风格成熟的衣服，可惜他今年十岁，个头实在不够，还被中年女店员哈哈大笑着揉脸问“小朋友你几岁了”。 这一切都深深伤害了小不点的玻璃心，在连着闯了几家店铺接连吃瘪后，他嘤嘤着打12315投诉，没成想接线员柔声告诉他他们不接受未成年人投诉，让他mama接电话。 这事儿把小不点气得着实不轻，一直到好不容易买完了东西，回到宾馆后他还是气哼哼的，攥紧了拳头跟李彦抱怨道：“根本就没有需要成年人投诉才会受理的规定，那个接线员是其实未成年人，我也要投诉他！” 李彦揣摩着人家肯定是把小不点当成是打恶作剧电话的熊孩子了，心中倒是暗暗发笑。可惜这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小不点肯定炸毛。 他在小不点新买的猫垫上打了几个滚，有点后悔没有让小不点把家里旧的那个带过来，新买的垫子睡起来硬邦邦的，没有以前用惯了的那个舒服。 等李彦爬了起来，看到折腾了一天理当也很累的小不点正在电脑上鼓捣东西，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在网购变声器。 “……”孩子你病得着实不轻啊，再这么下去你的情况很危险你知道吗？李彦倒是多少有些小得意，他比小不点知道得多一点，变声不是啥技术活用一个简单的软件就能实现。 主要是现在还不流行yy，小不点也没有这个意识，选好了变声器订了货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一定要举报那个歧视未成年人的接线员！” 你连人家工作编号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举报啊，难道问“就是那个让我回家找mama的接线员”吗？那情景想想都很虐，作为一只厚道的猫，李彦对此保持沉默。 好不容易等小不点折腾完了，殷切期盼着变声器早点到货自己好一报今日一箭之仇，被李彦面无表情地押着去睡觉，明天就是正式报到入学的日子了，肯定还有啥院长讲话书记讲话的，也不轻快，早点休息才是正经。 小不点在宿舍里养猫是经过学校宿管会特批的，也幸亏他们少年班学院一共二十多个人，享受研究生待遇，两人一间宿舍，正好今年入学的是单数，小不点自己分到了一间宿舍，光是他昨天采购的零食都把橱子塞满了大半。 按照zk大学的规矩，开学伊始就是为期四个星期的军训，幸好他们学院情况比较特殊，学校也不舍得真摁着他们跟成年人一样cao练，军训时间砍了一半不说，教官都是大二大三的国防生，也不敢管他们管得太严了。 可惜再轻松的军训也是军训，小不点从小到大就经历过这么一遭，被折磨得苦不堪言，黑了一大圈不说，也一口气瘦了十多斤。 更别说学校伙食也很一般，小不点吃不惯，军训期间也无心专门跑出去吃，每次都是胡算塞上一点，肚子不饿了就倒头大睡。 这情况可把李彦给心疼得不轻，于是就每次叼着零钱跑到学校外面的小吃一条街给他加餐。 两星期军训下来，小街上的店主都认识他了，还给李彦起了个新外号叫“z大神猫”。 好多女学生碰到了李彦就爱蹲下来逗一逗，全被李彦发挥高冷技巧给无视了。理工科院校妹子少，好多男学生就有样学样试图用零食引诱他过去，想揪住了给妹子玩借此套套近乎。 李彦根本就没当回事儿，权当笑话看了，倒是小不点似乎是军训时听教官学长们说了，发了好大的火，让李彦随身携带防狼喷雾，再碰上不长眼的直接朝着眼睛喷过去。 这话就真心是胡闹腾了，他拿猫爪根本就捏不住那个圆圆的小罐子，李彦严正拒绝了小不点的瞎提议。 女主人每天坚持十点半给儿子打一通电话，小不点倒是还算配合地每天都接，聊一聊白天的事情，主要是努力传达“mama大学好可怕我不想上了”的中心思想。 他一天说上一次，虽说小不点中二期对爹妈不大厚道，可爹妈对他还是亲的，女主人听完后就觉得不好了，好不容易挨到军训结束，有了两天的休息时间，正好是个周末，她就商量着要来h市看儿子。 李彦其实看出来小不点确实是想家想爸妈了，以前就算出门集训，也多是在b市本地，就算出门也多是一个星期就回家。 再说了，奥数集训算个鬼啊，军训才简直是小不点这种从小不爱运动的小胖子的噩梦， 人都这样，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更容易想起父母，女主人要是知道小不点这几天偷偷躲被窝里哭着喊了她多少次名字能高兴坏了。 要搁以前他肯定是不同意，这次情况特殊，小不点忸怩了几下，想装矜持，又生怕女主人改主意不来了，没再多矫情，假意推脱了几句就连忙答应了下来。 女主人欢天喜地带着老公一枚跑来了h市，也没追问儿子为啥不告而别、离家出走——实在是小不点需要特殊的沟通技巧，你要问了没准就直接不接你电话了——只是问了问他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虽然在电话中抱怨过很多次了，可还是当着爹妈的面抱怨起来更爽，小不点一边吃着海鲜，一边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还不忘往李彦嘴巴里塞烤出来的鱿鱼。 这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很爽，男女主人欣喜万分地发现儿子上了两个星期的大学就跟自己亲近了不少，小不点改善了伙食又跟爹妈发泄完了怨气，回到宿舍破天荒跟李彦感叹道：“爸爸mama对我真好啊！” 傻孩子，你早该发现这一点的，现在总算是注意到了，还不算太晚。李彦觉得这妥妥是小不点的中二病发展到晚期后的自我调节，没准借着这次契机就能彻底摆脱中二病的困扰了，热情点头附和了一通。 可惜这种大好局面没能维持太长的时间，主要是女主人太高兴了有些得意忘形，当天晚上就给小不点打了一通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电话，念叨得小不点几次都打了瞌睡。 更别说其中还出现了诸如“你是去学习的不是去享福的，有啥不方便的都忍着点，人家孩子不是照样过吗”这种跟中二病沟通的大忌语，小不点愤怒地挂了电话，对着李彦挥舞着拳头表示再也不要跟mama说话了。 要围观了整个事情经过的李彦说，这事儿也得怪女主人不会说话，别说跟中二病交流沟通了，就算跟心智发育健全的成年人说话，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肯定也不受待见。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高冷地说“你应该xx，你看人家xxx”，更不要试图去告诉他下一步怎么做，你只需要跟着他一块痛骂学校一顿，让他出口气心里舒坦了就算完了。 李彦想着自己是不是得趁着小不点上学的时候，用匿名给女主人拍个邮件过去，指导她一下跟中二病交流的正确方法，免得她下次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第116章 高数考试 正式开始上课之后,小不点跟军训时一样忙得脚不沾地,他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中考高考30天倒计时这种黑色月份，但过来人李彦能负责人地说,小不点现在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比大考倒计时轻松。 当然，心理压力肯定比高考之前要小得多，看小不点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倒是也慢慢习惯了。 上午的课是满的，下午的课基本上也是满的，全都是小班式英语教学,部分课程是教授一对一教导。 小不点虽然从小就是一对一上课，但还没经历过英语教学，外加专业课程各种没有经历过的专用名词一大堆，一时间英语水平有点跟不上。 有他这种情况的学生也不少，少年班少数是十四周岁之下的孩子通过正常高考考进来的,大多数则是像小不点这样通过竞赛特招的。 许多孩子从小就学一门功课不说,就算是正常高考的学生，英文程度也不太符合课程要求,所以学院里专门安排了英语课给他们突击，根据个人的英语水平可听可不听，不做强制要求。 小不点忙得脚不沾地，白天上课晚上还得写作业，学习进度是根据个人来的，你学得快一节课讲授的知识也多，完全1不存在超级天才提前预习完一整个学期的课程就能优哉游哉地玩耍的情况了。 李彦这个陪读陪得都有点心理阴影了，他有时候就感慨这个世界真心不缺天才啊，小不点都不是这一届学员中年纪最小的，还有个九岁的小屁孩儿是某市高考状元该省理科前十，一直在跟小不点暗暗较劲儿，两人明里暗里掐过好多次了。 小不点以前天天被女主人催着去跑步，体重仍然向上飙升，来上大学半个学期，李彦天天出去给他买好吃的加餐，军训时候掉下来的rou不仅没有补回去，甚至都更瘦了。 期中测试小不点失误没考过那个小屁孩儿，着急上火嘴角都挂了燎泡，等到了期末考试就紧张得成天睡不着觉，考完微积分有一个大题和两个填空题不会，当天晚上抱着李彦哭得气堵声噎。 李彦拿爪子给他擦眼泪，擦得前臂的毛都湿乎乎的了，气得脸都变颜色了——抱着玩票的心思来上大学，结果发现变成了生存挑战赛，他妈的，简直不让人活了。 再这么折腾下去，他都要着急上火了，小不点还只是长口疮，当猫就特别不容易，一上火就便秘。 李彦觉得自己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有了火当然得发，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才哄着小不点睡下，从宿舍里偷偷溜了出去。 这半年来他在z大也不是白混的，各个地方都已经摸熟了，李彦这次夜行的目的地就是小不点高数老师的办公室。 李彦找到地方时已经七点多了，等了一个小时，看到他们秃顶的高数老师夹着一沓子试卷哼着小曲走了过来。 老师看到他时还愣了愣，一拍脑门恍然道：“哦，z大神猫！”顿了一下才道，“你不是星渊养的那只猫吗，小家伙，你怎么过来了？” 班级规模小了就有这个好处，拢共就那么几个学生，谁是谁都认得很清楚，不仅认得学生，还认得学生的猫。高数老师也没在意，掏出钥匙来开了门，把试卷摊在桌子上。 上面的提头写的就是小不点他们班级的数学试卷，李彦眼睛一亮，耳朵抖了抖，蹲在桌子上没有动弹。 “奇怪，我听人说这只猫是走高岭之花路线的，怎么今天跑到我这里来了？”高数老师自言自语了一句，有点紧张地把试卷给挪得离他远一点，似乎担心他猫咪习性发作，把试卷都给撕了。 呸，考试考不好就暗搓搓谋划着撕试卷什么的也太没谱了，他像是这么输不起的人吗？李彦鄙夷万分地斜了他一眼，从笔筒中叼起一支圆珠笔来，主动从桌子上跳下，在地板上踢着笔玩。 高数老师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开玩笑道：“就算星渊让你来卖萌，我也不会多给他打分数的哦！” 从声音来判断他的心情着实很不错，李彦装听不懂地对着他抓抓耳朵舔舔爪子，抱着一支笔玩得不亦乐乎。 与此同时，他为自己的大无畏牺牲精神感动得泪流满面，想他为了小不点都干起出卖色相这种勾当了，小不点以后赚了钱要是不给他买好吃的孝敬，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高数老师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这只猫很老实，也没有赶他离开，定定神开始批阅试卷。 李彦又装傻了半天，还装作玩累了趴在沙发上打盹，好不容易熬到对方起来上厕所，等高数老师一离开办公室，他就像箭一样蹿了过去。 当然，李彦也不打算干帮着小不点改试卷这种活计，一来太不要脸了，二来他的猫爪子就算能勉强拿笔，也没法写出正常的字体来。 他小心地把尖锐的指甲全都缩起来，用rou球一页页翻着试卷，在一沓试卷的前半看到了小不点的84分，而绝大多数学生都在六十分出头，连那个小屁孩儿都刚考到七十分。 看着其他学生试卷上大片大片的空白或者胡乱编上的题，李彦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就说嘛，没道理小不点都觉得难得丧心病狂的题，其他学生就能做得很轻松。倒不是李彦多自负觉得自家孩子一定就比别的孩子强多少倍，而是小不点的数学成绩一向在班级中遥遥领先，他是拿过国奥金牌的人，就算大学所学的内容同高中不一样，数学功底和思维方式都在那摆着。 小不点现在的英语已经赶上来了，他先前欠缺的也只是词汇量罢了，较差一些的是物理和化学，虽然这一学期也在努力追赶了，跟那些学过相关竞赛的同学比还是差了些。 这也是少年班的特色，只有占据绝对优势的科目，而没有人能够每门课都甩开别人，毕竟全国各个学科的精英从这里都能够找到，谁都不比谁差。 二十多张试卷很快就翻完了，小不点高数成绩绝对是第一，李彦估摸着高数老师差不多快回来了，动作麻利地把试卷恢复原状，若无其事地跳到沙发上继续装睡。 他又耗了半个多小时，觉得高数老师应当不会起疑了，这才从对方的办公室撤出来，立刻快马加鞭跑回宿舍。 小不点睡也睡得很不安稳，眼皮都肿了，时不时抽动一下。 李彦都恨不能抽他一巴掌，屁大点的事儿能哭成这样，你拿出点底气来行吗，你是谁啊，你是国奥金奖，很值钱的好吗，你们副院长亲自去给你做的入学动员把你请来上学的好吗？你不会做的题，你以为别人能会做啊？ 可惜小不点可能是上次期中考试发挥得不太好，名次不理想，导致对自己的信心锐减。这个李彦倒是也能理解，他这么多年一直顺风顺水的，冬令营拿了二等奖就算是最大的挫折了，结果来上大学发现连课都听不懂，期中考试二十人的班级才考了第八，一时间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上次考试失利的原因李彦也跟他详细分析过，数学题难度中上，导致大家的成绩都很好，小不点的优势没能完全发挥出来才是主要原因，又不是你学得不好。 李彦蹲在床边等了一会儿，小不点也没睡得太沉，他有睡到一半起来上厕所的习惯，半个多小时后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正两眼炯炯有神盯着自己看的李彦。 小不点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迷迷糊糊揉着眼睛道：“饿喵，你快去睡觉啦，昨天都被我害得没有睡，白天再不睡对心脏不好。” 这话是李彦专门在电脑上敲出来又打印出来的小贴士中的一句，他准备了很多像这样的小字条，一旦小不点有不听话的地方，就选一张拿出来给他看。 李彦这次也打印出来了一张纸，他一本正经地举起来给小不点看，上面写了他看到的所有已经批阅试卷的成绩和学生名字。 小不点凑过去看了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哦哦哦！你说我的高数成绩最高，那个傻逼才考了七十多分？” 李彦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小不点急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不骂人，我是说那个傻缺才考了这点分？” 傻缺和傻逼的问题让李彦沉默了一下，方才点了点头。他只是匆匆扫了一遍，不能保证所有的成绩都是全对的，大差不差反正大概是这个分数，像小不点的宿命之敌的成绩则可以确定没有记错。 小不点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只觉得昨天生无可恋的感觉一扫而空，激动得都跳了起来，高高举起双手欢呼道：“万岁！” 万岁个球，给我坐下，我今天得跟你好好谈谈人生。李彦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快点乖乖坐过来。 他这种明显要进行思想教育的架势摆出来，小不点也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兴奋地搂着他亲了好几口：“饿喵我最爱你了！” ☆、第117章 思想教育 李彦也不是想长篇大论讲大道理，他作为一只猫费死劲儿才能从电脑上敲出一行字来,这种先天身体构造就限制了他不可能像女主人那样啰里吧嗦的。 等了好半天还不容易等到小不点的兴奋劲儿褪下去了一点，李彦这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来递了过去。 小不点接过来看，上面写着：现在知道了成绩,你觉不觉得昨天哭成傻逼的你其实就是个傻逼？ 他小声嘟哝了一句“饿喵你自己都骂人还不让我骂人”,而后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啊,是啊,我昨天一晚上都白哭了嘛！” 李彦递上第二张纸条：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行，你不会做的题，那绝对就是难题,别人基本上也不会做啊。 “那也只是‘基本上’，从概率角度来说,再难的题都一定有人会做,别人能不能得分我不知道,可我百分之百确定我不会做,那就拿不到这个分数了,也就是说我无形中就比别人的分数要少了啊。”小不点反驳道，“所以只要是不会做，那就是有罪的！那就坏事儿了！” 还别说，小不点不会做的大题没人做出来，其中一个他不会的填空题还真的有人写对了。李彦稍稍沉默了一下，举起了另外一张纸条：这次是你们老师不厚道，这套题难度很高，尤其是最后那道大题，就算是放考研的题库里面也妥妥是被人骂出题人生儿子没啥啥的大难题了。 事实上，他怀疑这套题有可能是从大学生竞赛里面直接拿出来的。 小不点的眼睛闪了一闪，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忍住了，若无其事地继续跟他讨论下去：“题目难不是理由啊，奥数题难道不是更难吗，我不会做只能证明我学的不够好，而不能去怪题目难啊！” 这个回答倒是李彦没有事先想到的，他想了想，在电脑上打字：当然不一样了，你学奥数学了几年，学微积分才学了几个月，你拿同样的标准要求自己，那就是在找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