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宠妻之路在线阅读 - 第68节

第68节

    “回 侯爷,夫人,夫人这次根本没有病!那日她请我过来,赏了我一百两银票,让我按照她的话说。夫人未出阁时我就照顾夫人了,我不好拒绝,且家中最近手头确实有 些紧,便一时糊涂收了夫人的银票,只等每次三爷过来,谎编夫人病情。侯爷,我真的知错了,求您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吧!这是夫人的银 票,我不要了!”李郎中连连磕头,把秦氏的银票摸了出来,还有一根秦氏赏给他即将出阁的小女儿的玉镯子。

    赵涵目光一凝。

    他记得那个玉镯子,有次母亲梳妆,他也在旁边,首饰匣子打开,里面就有这个。

    “母亲……”赵涵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旁边的女人。

    秦 氏心虚地别开眼,知道有赵允廷在场今日这事躲不过去,她快步走到赵涵身边,一把将人抱到怀里,哭着对赵允廷道:“侯爷,我的确让李郎中帮我装病了,可我也 是逼不得已啊!你不待见我,我就只剩涵儿一个亲生骨rou了,我只想每日多见他两面才出了这个主意啊。涵儿,你别怪娘,娘真的是太希望身边有人陪我了,你不知 道娘一个人在这边过得多难熬……”

    温热的眼泪流到了他脖子上,赵涵却只信了一半。

    他信母亲过得很苦,可 其他的话,他半句都不信。如果母亲只是想见他,见了面她可以跟他说很多事情,他的衣食起居他的课业,甚至是他对将来的打算,而不是每日只说些专门戳他心窝 子的话。她是他的娘啊,倘若没有特殊目的,她怎么忍心说那种话让他难受?从前母子俩难得有半日时间小聚时,母亲会笑着问他很多事情,给他准备好吃的糕点, 真正把他当儿子……

    但他只能装作全都信了。父亲来势汹汹,他若露出半点怀疑,母亲的下场就会更惨。

    “母亲,以后别再这样了。”赵涵推开面前的人,退后两步道,低头盯着脚下,谁也不想看,不想看到父亲怀疑失望的目光,不想看到母亲脸上可能会有的因为自以为骗过他的窃喜得意。

    秦氏确实松了口气,抬起帕子抹泪道:“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涵儿你别怪娘……”

    赵涵低头不语。

    赵允廷冷眼瞧着,目光掠过少年紧抿的嘴角,没有再追问什么。他只想通过李郎中的事告诉赵涵,即便是亲生母亲,也会骗他利用他,而他相信,赵涵已经体会到了那种苦涩。

    “承安,你过来。”

    父亲传召,赵涵强行压下心头复杂,稳稳走了过去。十岁的男娃,眉眼精致俊秀,偏偏身上多了与年龄不符的愁苦。

    赵允廷将手中荷包递给他,“这个你可认得?”

    赵涵看了看,垂眸道:“好像是meimei的那个。”

    赵允廷伸手把荷包接了回来,转了两下问:“今日你可见过?”

    赵涵点头。

    赵 允廷重新靠回椅背上,平静地道:“早上你meimei摔了一事,你应该知道。从惟芳园回去之后,你meimei直接回了她那边,方氏帮她换衣服时,发现荷包被人动了手脚, 看着跟你meimei真正戴的那个很像,其实并不相同,方氏更是发现里面香料不太对劲儿。因为你长嫂现在有孕在身,你meimei又常常去陪她,方氏觉得此事牵涉过大,便 把东西送到了前院。承安,你猜猜,你meimei的荷包是何时被人调包的,这荷包里面又有什么特殊的香?”

    赵涵小脸惨白,几乎要站立不住,本能地想去看秦氏,生生忍住了。

    早上去荣寿堂请安,他跟meimei半路碰上了,之后再也没有分开过。在荣寿堂时,除了meimei身边的丫鬟,谁也没有靠近过她,况且那里人多眼杂,如果有人想换meimei身上的荷包,根本没有机会,而meimei到了惟芳园……

    惟芳园里丫鬟们很少玩闹,怎么偏偏今日就闹了,还撞了人?

    赵涵想到了三个丫鬟找的理由,既然母亲的病是假的,那个理由自然也是假的。

    赵涵不敢再想下去了。

    秦氏在赵允廷拿出荷包时慌了一下,幸好有紫莹的那番话,她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此时哭着上前,站在赵涵一侧委屈问道:“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怀疑这荷包是……”

    赵允廷置若罔闻,直接将荷包扔到了李郎中身前,“你看看这里面都有什么香料,如果说不上来,凭你的本事,我们侯府便是你在京城接的最后一桩生意。”

    听 出赵允廷没有深究他的意思,李郎中忙捧起荷包送到鼻端,仔细闻了闻,将功补过道:“回侯爷,这里面主要是茉莉香,不过却多了一味麝香。麝香有破血化瘀之 效,如果大奶奶有孕,还是远离此香为妥,虽说此荷包里的麝香分量很轻,短时间没有大碍,闻得时间长了,就怕……”

    秦氏急着就要替自己辩解,赵允廷抬手打断她,问赵涵:“承安,如果你不信李郎中的话,我可以再去请几位郎中来,或是去宫里请太医。”

    赵涵闭着眼睛摇头。

    赵允廷便对李郎中道:“你下去吧,记住这次教训,记住什么是医德。”

    如此逃过一劫,简直是意外之喜,李郎中再三道谢,飞快退了出去。

    赵允廷喊了一声“赵元”。

    赵元很快便把早上唐突赵沂的那三个丫鬟领了进来。丫鬟们双手被缚,嘴里也塞了帕子,进屋后赵元才把帕子抽了出来,准她们开口。秦氏紧紧攥着帕子,在青桃看向她时,狠狠瞪了她几眼以作威胁。

    赵允廷示意赵元审问。

    有他坐镇,再加上赵元在惟芳园里的威名,青桃很快就湿了裤子,哆哆嗦嗦招了。是紫莹吩咐她做的,她以为夫人准备像以前那样教训教训四姑娘,没有多想就照做了,并不知道荷包里面装的是什么。

    秦氏骂她血口喷人,赵元一挥手,四个婆子便涌了上去,将秦氏主仆五花大绑堵住了嘴。秦氏呜呜挣扎,求赵允廷不行,她转向自己的儿子,不信儿子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如此欺凌,面临未知的惩罚。

    赵涵头疼欲裂。

    母亲犯了如此弥天大错,他知道母亲罪有应得,可看着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母亲被人捆了按着,他实在看不下去,扑通一声跪在赵允廷身前,连连磕头:“父亲,母亲犯错,儿子无颜求父亲宽恕,只求父亲饶母亲一命……”

    她再阴毒,也是他娘啊,是他不好,他早就该劝母亲改了,而不是看母亲不爱听,他就一拖再拖。

    如果能要秦氏的命,赵允廷早动手了。

    “承安,你可知道,这次若不是方氏心细,你长嫂腹中的孩子可能会没了,你meimei的身体可能也会出问题?”

    赵涵动作一顿。meimei是无辜的,长嫂跟她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赵允廷起身道:“念在她是你母亲的份上,我不休她,但在你嫂子平安产子之前,她不适合留在侯府,还是去庄子上闭门思过吧。年底她能洗心革面,你亲自去接她回府过年,否则便一直住在庄子上。”

    秦氏奋力挣扎,一双眼睛不知是哭得还是气得泛了血丝,死死盯着赵允廷。赵允廷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只看着跪在那里的赵涵:“这样处置,你可有何话说?”

    “谢父亲给母亲机会改过自新。”赵涵额头贴着地板,诚心道谢。以父亲对母亲的不满,母亲这次闯的祸,去庄子上住一年已经算是轻罚了。赵涵不想去探究父亲轻罚的原因,他只知道母亲犯了错,就该受罚。

    赵允廷颔首,俯身将少年扶了起来,“走吧,代她向你meimei长嫂去认个错。”

    赵涵抬起头,额头发红,脸上满是泪水。他没有起来,而是膝行着挪到秦氏身前,在秦氏乞求的目光中朝她磕了三个头,“母亲,您在庄子上好好悔改,让儿子年底能接您回来。母亲不要担心,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您都是我的母亲,只要母亲真心悔过,儿子会好好孝顺您的。”

    言罢起身,率先出了屋。

    很快,秦氏被罚去庄子闭门思过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不提赵沂知道后是什么心情,阿桔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只是秦氏被罚,她多半会窃喜。她有多敬重宁氏,就有多反感秦氏,她不是圣人,她会为厌恶的人倒霉而觉得大快人心。可她不可能完全高兴,她后怕,她不敢想象若是赵沂真的每日戴着荷包来找她,她会有什么后果。

    还有赵涵,阿桔记得第一次见到赵涵时,他小脸白皙,看她的目光里有忐忑期望,像当初的呦呦,想接近她又不敢。但刚刚赵涵来赔罪,阿桔险些认不出他了,额头红肿,脸色惨白,双眼无神。

    “大姑娘,想什么呢?”蒋嬷嬷挑帘进来,柔声问道,“你怀着孩子,这样愁眉不展的可不好,有什么心事,跟嬷嬷说说吧。”

    阿桔叹了口气,一边无意识地摩.挲肚子,一边低声道:“那人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三爷,他才十岁啊,自己什么错都没犯过,却要因母亲被连累。”

    蒋 嬷嬷坐到她身边,拿起阿桔才缝一半的小儿肚.兜,边看边道:“人各有命,命好的就像大姑娘似的,父母恩爱家里和顺,命差的,大爷三爷都是例子,虽说锦衣玉 食,可爹娘造的孽要他们尝苦果。有什么办法呢?咱们同情不同情的都没用,关键还是得看他们选择怎么走。三爷若能有大爷的毅力决心,他便能撑下去,不过要是 他的决心用错地方,以后就还有的熬呢。”

    阿桔心中一紧,“嬷嬷是说……”

    “唉,我说什么了啊,都是子虚乌有的胡乱猜测,事情没发生前,谁也不能妄下结论。”蒋嬷嬷不想说太深让阿桔忧心,指着肚.兜上的鲤鱼夸道:“大姑娘这条鲤鱼绣得好,别偷懒,赶紧再绣个大胖小子上去!”

    至于赵涵这个孩子会不会长歪,她们只能看着了。

    午后春光明媚灿烂,穿过窗纱照在炕头的主仆身上,轻声细语,渐渐又恢复了宁静平和,而远在热河的木兰围场,赵沉坐于马上,骏马飞奔,同远处其他几骑快马一同追赶着前面逃窜的灰狼。人声风声,他心无旁骛,熟练地从背后箭囊里抽出一支雕翎羽箭,弯弓搭箭,急射而出。

    利箭破风发出令人心寒的长啸,其他几人不由都放下手中弓箭,目光紧追那支雕翎羽箭,看着它准确无比地没入灰狼脖颈,看着灰狼被利箭的冲劲儿带得扑倒在地,几次苟延残喘挣扎,最终还是没能起来。

    赵沉收弓,朝一侧几人拱手:“承让了。”

    这边有七八骑,为首的锦袍少年乃忠义侯府世子季昭,他的父亲忠义侯现任福建总兵,乃本朝抗倭名将。都说虎父无犬子,十六岁的季昭却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之一,自幼贪玩不误正业,每次忠义侯下定决心要教训不成器的儿子,都被季老太太阻拦,搂着唯一的孙子心肝rou的叫唤。

    十 几年娇生惯养,养得季昭肤白如玉唇若涂丹,没能继承虎父衣钵,却成了京城美男子之一。因他只会些花拳绣腿,季老太太舍不得让孙子来围场这边冒险,往年狩猎 都不许他出来的,今年季昭聪明,元宵节后便留书一封说是去福建看望父亲,实则躲在好友家里,皇上离京,他也跟着来了。

    第一次狩猎,季昭壮志酬筹,然没能猎到,他也没有太失望,反而最先跳下马,在赵沉异样的目光中快跑上前,围着那头足有六尺来长的灰狼转悠,时不时踢一脚,连续踢了三脚后,他兴奋地朝赵沉挥手:“赵大哥,这头狼真的死了!”

    旁边传来善意的笑声,赵沉看看那些人,面无表情,等随行负责搬运猎物的侍卫将灰狼抬走,他直接催马前行,换个方向走了。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赵沉回头。

    季 昭见了,马鞭甩得越发急了,快马加鞭赶到赵沉身前,喘着气道:“世兄箭术了得,能否指点小弟一二?”京城有爵位的人家不少,但真正出挑的就那么几个,一路 上已经足够他认识赵沉这个传说中落魄的延平侯府长子了,可刚刚所见,马上男人面如冠玉英姿勃发,哪里有半点落魄?简直就像天神下凡!

    世兄?

    他怎么不记得延平侯府跟忠义侯有交情?

    赵沉毫不客气地回绝:“季将军威名远播,箭术更是出神入化,赵某不敢在世子面前献丑,告辞。”言罢催马离去。

    季昭却锲而不舍,坚持跟在他身后:“世兄误会了,我爹功夫厉害,我箭术很烂的,所以才想跟世兄学啊!”

    赵沉不予理睬。

    季昭很自来熟:“啊,现在时机不对,世兄专心狩猎吧,我帮你捡猎物!”

    等到狩猎结束,赵沉回马前往大营时,身后多了一个春风满面仿佛后面那一车猎物都是他打到的俊美少年……

    营帐外,郭子敬一身戎装站在唐文帝身后侧,见到二人同行,微微错愕。

    赵沉没留意他是什么神色,大步上前朝唐文帝父子行礼,“赵沉见过皇上,见过景王。”

    唐文帝已经看到了赵沉车上的猎物,赞许地拍拍他肩膀,一番夸奖后,对左侧的二皇子景王道:“一共三头狼,你小叔猎了一头,承远猎了一头,最后一头不知花落谁家。”

    景王唐韫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三弟英勇非凡,胜算颇大。”

    唐文帝点点头,抬首眺望远方,目光深邃,似是期盼,又仿佛只是简单地欣赏草原风光。

    赵沉早已退到一侧,也随着众人一起遥望远处,等候其余几人狩猎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阿桔:今天相公打猎了,收获一头狼,一头……还有一个小跟班。

    赵沉:我没收他……

    ☆、第68章

    日薄西山,茫茫草原被灿烂的夕阳笼罩,辽阔宽广中又多了粗犷的温柔之感。

    所有勋贵子弟都带着猎物回来了,唐文帝亲自检阅猎物,论功行赏。

    猎到灰狼的三人便是前三甲,三人里面再根据灰狼中箭位置判决高低。赵沉的羽箭正好射中灰狼要害脖颈,狼皮保存最好,因此居首。三皇子瑞王唐韬次之,射中的是灰狼腹部,安王世子唐英名列第三,因为他射了三箭,两箭在眼睛,一箭在脖颈,名符其实的虐杀。

    其实唐英能射中狼眼,足见其箭术未必逊于赵沉,只是他的杀法实在过于残忍,唐文帝看了一眼便以赵沉用箭最少最准为由判其居首,赏了一把名弓给赵沉。

    作为本次狩猎的“状元”,回营帐的路上,赵沉身边多了一些勋贵子弟同行,不停夸赞他的箭术。赵沉依然面容清冷,不过但凡有人与他说话,他都会客气回答,偶尔说到趣处,也会浅笑一下。

    这些京城子弟对赵允廷的脾性都略知一二,如今赵沉反应虽不算热情,却也能理解,父子父子,当然有相像之处了。待赵沉到了他的营帐外,一路同行的几人含笑告辞,临行前约定晚上宴席时一起喝酒。

    赵沉站在帐外目送他们,等前面的笑语远了,他看向还赖在身边的少年:“季世子有事?”

    季昭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目光落到了由两个侍卫帮赵沉推着的木车上的那头灰狼身上,试探道:“世兄,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头狼?”

    赵沉接过陈平递过来的两封家书,一边看信封上的字一边随口问道:“你想要?”

    这是一路上赵沉第一次接他的话,季昭高兴极了,嘿嘿笑道:“我不要,只是我没吃过自己猎到的狼rou,世兄打算吃狼rou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

    谁说这狼是他打到的?

    赵 沉笑着扫了一眼这个不知为何非要跟着他的世子,因为急着去里面看信,不想与季昭纠缠:“今晚皇上设宴,明晚吧,明晚叫上大家过来,一起吃才热闹。”言罢不 再耽搁,进了营帐。外面传来季昭兴奋欣喜的欢呼,赵沉笑了笑,脱下外袍交给陈平拿着,他拿着两封信坐到了大椅上。

    先看哪个?

    以前在登州时,他曾连续多日住在县城,母亲有事便给他写信,而妻子却是第一次给他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