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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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白龙涧边上的鸭子如何就那么凑巧的去吃尸体上长出来的毒蘑菇。如何又会被马家人捡到养起来。镇民们也莫衷一是。 店里的客人争论不休,就有人将一切说不通之处都归结于鬼神作祟——马随提亲不成,害死了余家五口,余家人死的冤,便要找冉将军替他们主持公道。 有个塾师模样的中年人揪着自己的山羊胡,不赞同地摇头道:“这世上并没有灵异鬼神之事了。那鸭蛋也不是什么祥瑞,不过是瘴疠之气孕育了毒菇,白龙渊边的鸭子以毒菇为食,长期以来毒素郁结在蛋上,变成了神乎其神的夜光卵。而鸭子食毒菇不死,说不得就有解毒的作用。可是那日将军派人搜查马家,马家的鸭子全都不翼而飞。由此看来,这件事恐怕并不是什么鬼神作祟,而是那边要进一步控制将军,想出来的计谋吧。”说着,中年人还用手指了指窗户外边云遮雾绕的青山。 这倒是街坊们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了。临济宗在此地积威甚重,听闻此言,大家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搭话了。 四郎在店里来回添酒加菜,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忙的不亦乐乎,对于这些议论,他是从来不去搭腔的。若有人和他说话,也只随众附和几句罢了。 这一日下午,四郎正在厨房里将煮半熟的鸡蛋一枚枚打孔,倒出蛋黄后加些碎rou和佐料进去。这rou幢蛋很费水磨工夫,不过做来配粥极美。四郎忙碌半日,也不过得了一十五枚而已。 最菜的间隙,四郎就看到飘着细雪的断桥镇上陆陆续续来了许多马车。 偶尔有马车停在有味斋打尖的,透过撩起的车帘子,四郎看见里面坐着一些愁眉苦脸的老头儿。 此外,今日临山的一面窗户上,中能看见有鸟儿从林子里惊飞而起。 天快黑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过来许多怪模怪样的鸟儿,在山林间不住的哀鸣盘旋,它们的声音很是悲哀,好像在说:“可惜!”“可惜!” 怪鸟叫过不多久,四郎就听到槐大在外头叮嘱小妖怪们,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让他们近日老实呆在有味斋里,哪都别去。 把加料的蛋黄灌入最后一枚鸡蛋中,二哥和胡恪才带着一身寒气,从漆黑的夜色中走了进来。 四郎给他两个各盛了一碗白米粥,配上先前蒸好的两枚rou幢蛋,以及一碟甜面酱。 狐狸表哥抓起酒壶倒了杯酒出来一饮而尽,没头没脑地和四郎感叹道:“你瞧着吧,进去的人也不知道能出来几个……罢了罢了。” “什么进去的人?”四郎点燃一支蜡烛立在桌子上,端着粥碗在二哥对面坐下来。 “今日坐马车来的那些,都是当世的名医和一些小有所成的散修啊。能把他们聚集起来,小盘山上如今也就剩一个住在别院里的冉将军如此能耐了。可惜,趟如这滩浑水,也不知还能活出来几个。”同是医道一脉,狐狸表哥不由得对那些大夫动了恻隐之心。 “今晚上不论发生什么,妖族都不许插手。”二哥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显得很是冷酷。 胡恪嗫嚅两句,到底还是没敢说话。 这一日有味斋早早就熄灭了灯烛,连往日彻夜通明的两盏红灯笼也被取了下来。可四郎的心中一直碰碰直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怎么了?”二哥用手撑起头。 “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四郎转过头,在黑暗中直视着二哥的眼睛。 英娘在庙中上香是撞破了和尚偷情,加上她哥哥又是崔玄微身边的近侍卫,于是马随就奉命去余家提亲。半是拉拢半是威胁,也是临济宗惯用的手法。可惜余家不吃这一套,断然拒绝,不论临济宗如何找麻烦,咬着牙不肯答应这婚事。还带着一家人妄图逃出临济宗和马随的控制。 加上崔铁蟾已经死,于是马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半道上杀死了余家五口人。余家的怨灵回到客栈中,伺机报仇,怪不得前些时日,马婆子总在门口骂街,说有人夜里朝他家院子扔石头块,泼粪水。可是因为力量太过于弱小,出了夜间这些小打小闹的恶作剧,英娘一家即使便做鬼,也根本无法靠近阳火很盛的马家人,因此一直没有成功。直到崔铁蟾归来后…… 二哥手里拿着四郎散在枕上的头发把玩着,说道:“崔铁蟾也算是个好哥哥好下属了。英娘虽然养出了毒蘑菇,马家人却不是她出手害死的。真说起来,也是咎由自取。而冉将军,就算死了疯了,这笔帐也该算在崔玄微头上,可双方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崔玄微也是为了自保而杀人。这些事情,便是去了地府,也是他们有道理啊。” 这些事情四郎自己也能想明白,略微思索片刻,他再次问道:“冉将军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二哥仰面和四郎并排躺着:“就医者而言,夜光卵少量食用,能够让人产生幻觉,误以为自己看到了鬼怪。可是实际上,夜光卵中蕴含的少量毒素,有开阴阳眼之功效,同时还会让人身上的阳火降到最低,就是俗称的容易鬼上身。 姓冉的这么多年杀人如麻,做下的恶事更是数不胜数,如今每到入夜,他的床前就立满了死人。昨夜我已经去看过了,那不过是个被吓得神志不清的疯子罢了,只以为临济宗要对他施行厌胜之术或者下毒,便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四郎这才长吁一口气,道:“怪不得我今日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早上起来就心惊rou跳的。” 二哥笑了笑,把四郎揽入怀中,像对待幼童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没事,一切有我,快睡吧。” 到了半夜,临济宗的山门内忽然起了大火,那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后世的史书上,称其为临济宗之变。 在此役中,一贯和临济宗交好的冉将军忽然对宗门内的万千僧侣发动奇袭,有问鼎天下之力的冉氏经略中原多年,手下自然有一批能人异士。尽管他的军队苦战一日一夜后,终究还是不敌临济宗的大能,最后不得不放火烧毁了将军府,连同他最宠爱的姬妾儿女一起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但是冉氏的拔剑相向,却也给临济宗造成了极大地损失。 尽管临济宗极力想要遮掩这件事,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很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临济宗为了彻底控制冉将军,不惜给其下毒,冉将军不甘心沦为傀儡,这才奋起反击。最后轰轰烈烈而死。 大火熄灭之后,临济宗就宣称冉氏为“佛敌”,生来便是给人世带来厄运的魔王。但是与此同时,宗门的名声却也一落千丈。最糟糕的是,临济宗一贯采取的是扶持世俗势力,间接掌控天下的策略。太和山之变后,天下大大小小的势力忽然变得矜持起来,谁也不肯上赶着来做临济宗的傀儡了。 等到第二年的春天,被烧毁的寺庙别馆的断壁残垣间也长出了离离青草。少去一方势力,三分的天下渐渐有了些安宁的迹象。 这一日傍晚,冬节后三日在有味斋里大发议论的那个中年人又来到了店里。这回却是和姓黑的行商一起。 四郎进去送菜时,听见那个中年人站起身,很激动地比划着:“国家的兴亡,因统治群体的贤明而决定,战斗的胜败,因人的谋略而定。一切神仙方术,都起不来作用。从古到今,有靠星象之术而成就帝王业的吗?就是像符咒厌胜之术,世间很流行,也颇有些灵验的时候。但数千年来,战争割据的时代,那时方术难道就失传了吗?也没听说过哪个皇帝、哪个大王,哪个将军,哪个丞相死于敌国的诅咒厌胜,其他就可以推想而知了。便是冉将军这件事,我也坚持认为不过是人心的谋划罢了,并不涉及什么鬼神!” 把菜盘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四郎转身出来,就看到有味斋外面缓缓走过一位苦行僧,他满面尘土,拄根拐杖朝着夕阳而去。在血色残阳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孤独和凄凉。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晨坐在窗前,世界如一个路人似的,停留了一会,向我点点头又走过去了。——泰戈尔 本章甚至全文都不过想要表达出泰戈尔大大一句话里的意境而已。你萌快试着感受一下我的逼格^皿^ 另注:天下大势这条线至此便算是走完了。剩下的不过是陆阀如何收拾河山而已。写完这章真想打上全文完三个大字啊摔! ☆、188·怀胎鸭1 自打进了二月间,就有霏霏阴雨缠绵不去,远近黛青色的山峰全都笼罩在一层氤氲的水雾里,倘若初略看过去,就像一幅意境绝佳的水墨画。若是仔细看,那些腌臜的黄泥小路,以及山间小溪中漂浮起来的菜叶子,间或浮起一只死鸡,就能一下子将人从仙境拉回凡尘。 二月的雨又叫做杏花雨,原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如今却连着下了一个月,沤得家里的被子都发了潮,泛出一股奇特的霉味。一大早起来,华阳就指挥着一群小妖怪,拿点了佛手香的熏笼熏被子。 “哎,这天气可真是叫人没了脾气。若不下狠劲把里外都熏透了,只怕里面是会长虫子的。”熏被子的法门还是隔壁李婶娘教给华阳的,因此,今日这位热心的婶娘也在旁边帮忙张罗。 在旁边抖被子的小花妖最害怕虫子,她用一只手捏着被子脚,战战兢兢地问:“被……被子里怎么会有虫子?是……是什么虫子?” 李婶娘瞟她一眼,忽然压低声音,有些诡谲地说道:“婶娘现做着浆洗生意,什么怪事没见过?真是各种各样的虫子都有。最多的是一种rou眼看不到的灰虫子,也有黑色的小飞蛾。若是死人盖过的被子,还会爬出一堆一堆的蛆呢。” 小花妖被吓得一哆嗦,又不敢扔开被子,半哭不哭的表情特别惹人怜爱。 四郎在旁边听了,插嘴道:“不会吧。我平日里从来没见被子里爬出蛆来啊。” 李婶娘道:“瞎,婶娘骗你作甚。去年腊月间,我就接到一床被子,是个高大的侍卫样人拿来的,托我浆洗,结果一拆开,被子里面全是一堆堆的蛆,吓得我啊,忙不迭把那被子烧了。后来也没人问我要过那床被子。” 华阳笑道:“莫不是撞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婶娘道:“可不都这么说吗,吓得我连喝了四五个月的符水。偏偏今年正月里还出了日食,因此,我家特意在正月十六那一日烧过纸船,又去城墙上走过一遭,才算是去了霉运。” 四郎看李婶娘个头矮,把被子都拖在了地上,就凑上去想帮忙。刚过去,就被那古怪的味道熏得连打了三个大喷嚏。 嫌他添乱,华阳挥手把他赶去了大堂。 断桥镇上的小路泥泞难行,进山的路也被泥石流封住了。所以有味斋这几日客来客往,生意倒比往常好上十倍。 雨天无处可去的街坊,以及被这珠子似的杏花雨困在半山腰的客商,全都坐在有味斋的大堂里,叫上一壶粗茶淡酒,一碟果子糕饼,灌饱了黄汤之后,大多数客人便打开了话匣子,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如今各地战乱纷纷平息,只剩两股势力在角力,按说日子该好过一些了。可四郎冷眼看着,只觉这些商人的表情竟比往日更要沉重。外来的百姓言谈间也有忧愁之态。 兵祸未止,一过新年,又四处都是天灾。 刚把几张蓑衣饼并一碟拍黄瓜送到客人面前,四郎就听到那个常来有味斋落脚的行商放下筷子,看着窗户外珠子似淅淅沥沥的小雨,叹道:“如今天时不好啊。自从正月初一日食之后,各地便陆陆续续有些天灾地动,光益州就地动好几次,死了不少人。我从南边过来,看到江城那里已经涨了大水,战乱年月人命轻贱,水里不时漂浮过去一具尸体,还都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的。这年头,升斗小民,做鬼也不得安宁啊。” 他旁边桌上的中年文士也叹息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衣食足故而知荣辱,仓廪足方才知礼节。冉将军死后,声望一落千丈的临济宗忽而又与天一道联合起来,共同支持南边的皇甫氏。这样一来,南边不事生产的和尚道士越发的多,可是收的租税却是去年的两倍不止。皇甫氏已经颁布了讨逆诏书,要发兵攻打北边的陆、崔两姓。作战历来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因此,百姓身上的赋税徭役再增一倍,已经到了不堪重负的地步。可今年的新麦还没下来,若是继续这么下下去,今年的收成也悬。听说南边连农民留下来做种的粮食都征用了去,许多地方已经有了饿殍。这一战无论成不成功,今年恐怕都会饿死更多的人啊。” 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客商愤愤不平道:“也是和尚道士这些丧门星全都跑去了南边,才带来这些鸟事,北边再不见这样的!” 原来,北边的陆阀政通人和,赋税和徭役都比南边轻省很多,而且录用人才比较公平,并不因世家而轻蔑欺侮寒门子弟。加之北地民风彪悍,商人在那里的地位倒比事事讲究的南边高出许多,因此这些文士和商人自然都想要去北边,这几位本都是打算借道小盘山北上,谁知却被阴雨阻塞了去路。 四郎在店里来往上菜,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听他们抱怨外间的局势。 陆天机坐在他惯常的老位置上,用手摆弄着一盘旗子。四郎来回几次,都见他一动不动,似乎正在对着棋盘长考。陆天机旁边坐着一个戴斗笠的男人,腰肢笔挺,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杀伐之气,一看就是从军多年的人。 那人方才一声不吭就从雨幕里进来,自顾自坐在陆天机下手,也低头对着棋局出神。他把帽檐压得极低,四郎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来这是谁。 在店里转了一圈,见客人再没有别的要求,四郎就回了厨房,用洋糖熬汁做了一大盘琉璃桃仁,切了五个八宝灌心蛋,一碟子鹿rou酱,并一壶烫好的羊羔酒端了过去。 转过屏风,就听见戴斗笠的男人压低声音说道:“对,陆阀已经屯兵洄水北岸,崔家的北府兵也到达潍城,快要和郑家会和了。只是昨夜探子有回报,说陆家军队被阻在了鱼腹浦的八卦阵外,再也动弹不得。原本八卦阵已经要被师兄和郑氏兄弟联手攻破,谁知皇甫氏搬了救兵,几番你来我往之下,八卦阵最后被圣人女娲亲自出手,以山河社稷图叠加,折了我们不少人手。连作为主帅的师兄也陷了进去。我们几个一合计,恐怕得师傅您亲自出手才行。小盘山这边,便还是由我来盯着。”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几个。”陆天机柔和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此处,四郎便确定,这偷偷摸摸的斗笠男的确就是最近风格多变的崔玄微崔师兄了。 崔玄微略带疑虑的声音再次断断续续地传来:“……女娲和伏羲这样插手凡人之间的争斗,滥用山河社稷图,已经引起了人界的动荡……最近各地都是天灾四起,昨日益州便发生了三场地震,周谦之已经发信过来询问了。” 陆天机便道:“你如实告诉他就可以。事情发展到今日,便如东流之水一般,其势已成,纵然是圣人也无力回天。况且,女娲在被天道压制之下,也不可能以真身去帮助皇甫氏,所以你们不必过于担心。我今日便动身去鱼腹浦。” 转过屏风,四郎才看清楚陆爹在桌子上摆的并不是棋局,而是撮了些黑白棋子,好似毫无章法的布在桌上,中间横斜连带,看不甚清楚,但是外围有八个门,还是井然可数的。 四郎盯着看了一阵,就觉得黑白两色就仿佛形成了一个大的漩涡,叫他头晕目眩,便猜测这大概是个阵势。也许是洄水边鱼腹浦上的八卦阵的简略版吧。 “四郎过来看看,依你之见,此阵该从哪一道门中进入?”陆天机一看到四郎,就极和蔼地笑着对他招手,让他站在自己身边。 小师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崔大公子玩味的勾了勾嘴角。 四郎对自家完美得几乎不像是真人的老爹,既想亲近又有点害怕,所以在他面前特别拘束。如今被捉住要求破阵,就像是去办公室交作业,然后被班主任逮住,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解数学题的学渣一样,当场就觉得有一股热流直往头上涌,整个人都不好了。 机关算数什么的,易经八卦什么的,四郎从来就没有搞懂过好吗!!! 偷偷瞅一眼眼神温柔中带着鼓励的陆爹,再瞅一眼疑似看笑话的崔师兄,四郎使劲琢磨半天,最后抖抖索索的伸出手指,硬着头皮指了一个方位。 就在四郎伸出手指那一瞬,窗外忽然轰隆一声落下一个炸雷。屋子里的杯盘碟碗发出“咄咄”的响声,连梁柱都轻微颤抖起来。外间吃饭喝酒的客人纷纷吓得往桌子底下钻去。 四郎好歹也是学会控雷术的人,不至于被吓得钻桌子这般不济事。但是身为妖怪的本能,还是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丹田里的狐珠随着这阵雷声,嗡嗡响了起来。 [回去回去,没轮到你渡劫呢。]丹田里的混沌钟赶忙吆喝着把吓得乱飞的狐珠抓回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狐珠身上。 因为丹田里两只蠢货干起了架,四郎就没有注意自己指出来的那个方向上,有两颗棋子微不可查的动了一动,于是阵门的位置便随之有了改变。 “咦?”崔玄微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诧异地坐直了身子。 陆天机漠然的朝窗外看了一眼,轰隆隆的雷声立时像被人强行掐断一般,骤然停了下来。 过头扫了一眼桌上的棋盘,陆天机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自虚空中抓起一只小老鼠,从儿子先前指明的方向放了进去。 这八卦阵传说是以伏羲的先天八卦为基础创造出来的,能够困仙诛神。桌上的这一局虽然只是棋子摆出来的简易版,并没有加上任何的机关和法宝,威力依旧非同小可。那只老鼠在棋盘间兜兜转转,怎么也出不来,渐渐就如发疯般,左突右撞,最后居然累死了。 四郎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厚着脸皮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这阵法真的好厉害,怪不得连苏师兄都被困住了。”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我太蠢,是对手特别丧心病狂。 陆天机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那再指一次吧。其实你根本可以不去计算,只要将心放空,跟着那点一闪而过的感觉走就可以了。伏羲八卦阵也脱离不了大道天演之术,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繁复。” 四郎虽然不甚聪明,但有个极大的好处——最肯听亲近之人的话。在陆爹面前,完全是一骗就走一逗就乐的小傻瓜。 此时听陆爹这么说,四郎便老老实实闭上眼睛,放空心神。果不其然,看似毫无规律的棋盘在他眼前重组整合,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门依次在脑中浮现,冥冥中似乎有光线在棋盘山纵横划过。虽然闭着眼,却看见了睁眼时看不到的东西。 陆爹根据四郎指的方向再次放进去一只小老鼠,这一次老鼠就曲曲折折地找到缝隙钻了出来。 崔玄微收起嬉笑的表情,神情严肃的看了看四郎,又看了看陆天机,最后还是把目光集中在了老鼠走过的路线之上。 陆天机袍袖轻拂,收回那只成功出阵的小老鼠,道:“如今这棋盘上只不过是游戏罢了,真正的八卦阵比这凶险一万倍。”说着,又转头对四郎道:“不过,四郎已经很不错了。” 被在自己心中简直完美无缺的亲爹夸赞了,四郎忍不住心花怒放起来。赶忙低着头掩饰自己唇角得意的笑容。 一低头,就看到陆爹正把玩着手里的小酒杯,那双手在略微暗淡的光线中似乎会发光,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四郎看着看着,忍不住叹口气,都是很明显的地方啊,为何自己以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大约是华阳姑姑从小给自己灌输的亲爹是个渣渣的印象太根深蒂固了吧。不过,四郎现在愿意相信,陆爹一定是遇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才会和娘亲分开,才会不要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