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管他是生男生女,老太婆压根儿是无所谓。 一想到亲奶露出吃人的模样,刘四丫就不禁脖子一缩,学着亲姐刚才的模样,偷偷地左顾右瞧:“我这次肯定能长记性的。” 刘二丫却不放心她,自家妹子从来记吃不记打,半点可靠性都没有。 果不其然,下一秒惫懒的刘四丫就神态萎靡道:“不过没有大房的傻子使唤,我以后不会要一直做这一些事情吧?” 刘二丫:“……” 张嘴半晌,同样心有戚戚焉的刘二丫,站不太住脚地来骂人,距离及笄能嫁人的年龄,算一算也得要好几年才行。二房的人口不多,但一家子的家务事也不算轻省,洗衣升火刷碗捡柴,这样样都得两姐妹来做。 日子才过去几天而已,刘二丫也是心累不已。 如同陆秋先前所预料的,二嫂子朱梅春也是一个懒的。 分家后,虽然使唤不到大房的人,但好在她自己生了两个闺女。 村里多数的人家,生了闺女虽然都是叫着赔钱货,但有闺女帮衬做活,和没闺女帮衬,绝对称的上是天差地别。 即使是最不勤快的刘四丫,手上的活计认真说起来也不算少。 朱梅春仗着自己是亲娘,而且又是她当家做主的份上,使唤起闺女是真的毫不手软。 二房现在的大半杂活,几乎都被朱梅春给扔到两个亲闺女的身上,所以这分家后的日子,朱梅春倒也感觉不算太难过。 反倒是,她生的刘二丫和刘四丫,面对猛然增加的家务活,两位都是极为不适应。 言传身教,刘二丫与刘四丫是像足了朱梅春七、八分,打小就懂得找借口躲懒。 姐妹二人,都不是朝耕暮耘的性子,现在也难怪她们会苦不堪言。 朱梅春倒也不是真缺德,想要磋磨自己的亲闺女,她只是比照着自己小时候的待遇,完全忘了朱家的日子,也就比李家好过一些而已。 至少,朱家的男人还算是勤快,不是伸手等着拿别人家东西的人。 但朱家本身的家底就不怎么厚,朱家的男人各个又都是大食量的,脑子也称不上多灵活。尤其,朱家的男人别看个头不小,但胆子却是与个子反着长的。 就是胆子最不大的刘富和刘荣,比起朱家的男人,都还算是胆子大的。 好歹,这两位在年景不好的时候,还去镇上打过短工,朱家男人却是连在镇上找短工都不敢。 除了靠着种地来维持日常嚼用,朱家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外快可拿。 而这年头,想靠种地过活是可以,但想要发家致富就甭想了。 好在这几年老天爷还算给饭吃,朱家这一把子的力气总算不是白费工,家底倒是比朱梅春出嫁前还要厚上一些,不像朱梅春打小真的是有做不完的事。 朱家是没像李家一样,想要扒在闺女身上吸血,顶多是想沾沾小便宜而已。但家里不宽裕的话,手底下是真的少有清闲的时候。朱梅春打小就有一堆农活要做,对比两个闺女现在的生活,她反倒觉得闺女是掉进福窝里头,并且深深觉得自己是世间少有的好娘亲。 两姐妹:“……” 已经养了一身懒病的两姐妹,真心觉得这一天天的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 亲姐妹谁不了解谁? 刘二丫沉默不语的模样,刘四丫见状以后,心里就暗暗撇了撇嘴,没了可利用的对象,吃亏的可不只有她一个而已。 不过,大姐还是比她幸运,这苦日子只需要再熬上两三个年头就行。 不像她的年纪小,还不知道得熬上哪一个猴年马月,想一想就不得劲。 尤其,大姐嫁人以后,这一堆活就再也无人能够帮衬,刘四丫光想就欲哭无泪,这日子咋过啊? 刘四丫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刘二丫回神过来,一脸莫名其妙道:“我说妳这妮子,做啥这副死样子?” 刘四丫心中悲恸道:“我只是想妳嫁人以后,这一堆活计若都要我一个人来做,我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刘二丫:“……” 等了许久,都没得到来自嫡亲姐妹的实惠安慰,刘四丫并不意外。 两姐妹,都是不见渔儿不撒渔网的性子。 但知道归知道,刘四丫的年纪毕竟还小,心里还是会有一些郁闷。 刘四丫的情绪颇有萎靡不振的感觉:“……我说大姐,妳难道没啥话要对我说的吗?” 刘二丫瞠大了眼睛,一副意外道:“不好意思,我可不是大房的人。”言下之意,她不傻! 刘四丫一噎,她们果然是亲姐妹无误,心里正处于不平衡之际,傻弟弟和四房孩子疯玩的声音,偏偏传入耳里。 当她抬头一瞧,心里头不禁更酸了:“……弟弟可真享福。” 只见小弟小柱子顶着一张乐呵的脸,跟在堂弟小火把的屁股后头,几个男孩也不晓得去哪里晃溜,一个个脸上脏得跟小花猫似的。 本来就羡慕的心里,又见到四婶拿着一块布冲进孩子堆里头,不但没有听到期待的挨骂声,反倒见到四婶一脸无奈地帮着擦脸擦手,轻柔的动作让她想起先前被四婶抓去洗漱的一幕。 长到这么大以来,刘四丫还没有被这么温柔地对待过。 亲娘本身就是粗糙性子,更别说她还是一个女娃,这么一想以后,比起羡慕小弟,她似乎更羡慕小火把几个堂弟。 与自家jiejie不用装假,亲姐是势利了一点,但还不会算计一母同胞。 于是,刘四丫的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她长嘘短叹道:“唉,我怎么就不是四婶婶的闺女呢?” 四房只有男娃没有女娃,打小又见到陆家是如何疼宠四婶,刘四丫觉得若是出生在四房,就算不是享福的命,但肯定也不会有那种男娃是宝,女娃是草的差别对待。 至少,四婶给过几次的果子里,每次她和弟弟拿到的都是一样的,不像爷奶和爹娘,每次给东西时,大多也都只给弟弟,她通常是过眼不入。 陆秋绝对料想不到才几次的公平对待,就把便宜侄女的好感度给刷高了。 而不晓得亲妹子与四房曾经发生的事情,刘二丫拿起一根竹竿吊好衣服后,她抽了抽嘴角道:“我觉得就算成了四婶的闺女,妳现在的日子也不会比较好过一些。” 四婶和亲娘的性子可是半斤八两,对于亲娘的死对头,刘二丫自认自己还是深知一二,她可没有亲妹子的天真。 两姐妹的讨论声,除了最刚开始,陆秋还有到注意一二,后头就被闹腾的便宜儿子们给吸引全部的火力。 倘若,不是清楚再过一段日子,两个儿子就没有什么可以玩耍的时间,她肯定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 陆秋倒也不是太过介意儿子弄得脏兮兮。 哪怕她有点洁癖,但哪一个孩子玩耍不会弄脏? 然而,如炬目光一扫,无所遁形的裤脚边,立即就让人察觉异样。 陆秋眼尖地马上发现带着湿气的灰泥,一窝孩子也就只有二房的柱子是真正的傻白甜,憨傻憨傻的模样,给人格外讨喜的感觉。 便宜侄子显然是被便宜儿子推出来当炮灰,小孩顶着一张憨态可掬的笑脸,清脆宏亮的嗓门当即大声喊道:“四婶婶。” 视线驻留在天真笑脸几秒,陆秋这便宜亲娘暗暗记了一笔。 她脸上也不打算板着吓人,并且还绽放出和蔼可亲的笑颜:“瞧,咱们柱子喊得真响亮,这精神劲瞧了就让人喜欢。你们这是去哪里玩了?这泥打滚的模样,到底是在玩些什么?还是……你们不小心摔着了?” 这么单纯的娃,太难得了,陆秋都有点心痒痒,可惜这娃是死对头的。她家的两个娃真不是单纯货,至于最小的男娃话是时而全,时而不全。这第四个男娃,在刘家的地位可真是没什么吸引力,也就陆秋来了以后才好上许多,以前大多时候可都是一个人独处。 小火把和小石子已经算是挺有耐心的哥哥,但总有一些游戏,不能带着还走不远的弟弟玩耍。 更多的时候,小儿子都是一个人戳蚂蚁玩的,看起来真是好不可怜。 陆秋来了,不只是陪伴多一点,还三不五时和儿子童言童语。她一点也不嫌幼稚,就是为了刺激小儿子说话的意愿。不过,经过几日相处,陆秋同样摸清这孩子恐怕也是一个聪慧的,长大估计也不会输给哥俩。 陆秋压下狼外婆的心态,慢悠悠地等待鱼饵上钩。 男人不论老的还是小的,各个都是爱极面子,这套话套得不显于色。 小柱子人还小,尚不懂得人心险恶,他只知道自己的丰功伟业都还没有来的及炫耀,光辉形象尚未套上,这英雄都还没当成,就被人当成狗熊了,这怎么行! 当下,小柱子就把小脖子摇成泼浪鼓,快言快语地澄清道:“不是摔,是打坏人!”后者,加重力气。 小火把只知道极尽吹捧哄人,却忘了他能哄骗的人,别人自然同样能忽悠成功。小石子赶紧低下头,暗骂一声,就该知道柱子哥是不靠谱的。 打坏人? 陆秋似笑非笑,声音更温柔了:“原来是打坏人啊……这过程想必一定非常了不得,小柱子等一下肯定得给四婶婶说道说道,正好让四婶婶好好长一长见识。” 好哄的小孩,不疑有他地开心回道:“没问题,我等一下就说给四婶婶听!” 小火把与小石子:“……”完蛋了! 两兄弟都是心窝眼的小人精,一眼就瞧出亲娘温柔下的猫腻,本来就惴惴不安的心里,偏偏亲娘还打定主意用文火慢炖的姿态,把兄弟俩弄得七上八下,犹如油煎火燎一般。 小柱子不懂四房的暗潮汹涌,反倒是小孩享受一把来自四婶的温柔照顾,脏兮兮的小脸被人擦了干净,手脚的污泥也被冲洗不见,整一个又是干净又墩实的小孩。 小孩单纯,一时之间竟然难得与亲姐有了雷同想法,同样是语带羡慕道:“四婶人真好,我玩脏的时候,我娘不揍我就算好了,一点都没有爹说的什么……对!温柔贤慧,你们有四婶当娘可真好。” 两兄弟:“……” 第28章 教子 总归一句话,都是可怜人。…… 幸亏小柱子的童言童语没让他亲娘听见,否则朱梅春定然和死对头势不两立! 这一边,两兄弟倒是心里纠结,自己的亲娘当然不会不好,自然是极好的,但就是……这感叹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喂。 难兄难弟心惊胆颤的情绪,持续到太阳落下。 夫妻两人都不像常人一样,在黑暗中立马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为了配合三个儿子,陆秋还是点上油灯。而被晾了一下午的兄弟,借着柔和的光线瞧见陆秋的脸色,确是真真切切地瞧不出半点情绪。 想着早死晚死都是死,小火把当头惯了,终究胆气十足道:“娘,说吧,妳要怎么罚都行!” 小石子见亲哥都敢受死,一向不愿意被小火把比下去的他,遂即输人不输阵道:“娘,我也是。” 陆秋正打算铺床的手顿时止住,她的眸底划过一抹欣赏,用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嘴上出乎意料道:“你们是打赢的还是打输的?” 一时愣住的小火把:“……打赢的。” 别说亲哥没反应,小石子同样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傻模样。 刘醒这不着调亲爹,正拿着竹签剔牙的动作也停了。 他懒骨头似地侧躺一边,慵懒的模样给本就深邃挺拔的轮廓五官,增添一股难以言喻的惑人魅力。 可惜,最想诱惑的人正背对着他。 三个便宜儿子嘛……更是指望不了他们发现亲爹的魅力。当然,刘醒也没有这种意愿,压根儿就嫌弃他们碍眼。 三个小萝卜头杵在同一处屋子,想亲近媳妇都只能望眼欲穿。只可惜,起房子的事情,还是得等到夏收结束的时候。照他的想法,自然是怎么快怎么来,然而盖屋子这种事情,陆秋犹豫再三,终究认为急不得,不求快但一定得求好。 房子若起的不仔细,万一漏水或塌了怎么办? 一番解释恰当合理,刘醒只能遗憾地放弃原先的打算。反正地都圈好了,等到夏收过后,无论几个便宜兄长是不是也另有打算,总归还有陆家的几个妻舅,以及村里闲置下来的壮劳力。 刘醒再能耐,论如何盖一栋能住人的屋子,他就只是一个半吊子,理论知识倒是非常丰富,但真正上手恐怕连枕边人都不见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