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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怨

    季风瞳孔紧缩,伸出手想要抓住银锁,但全身都被莫名的力量困缚,动弹不得。

    铃铃——

    银锁原本要掉落,却忽然悬在空中,被人住一样还抓着摇了摇。

    那只眼神空洞的狐狸头又现形,握着银锁晃了晃,“嘴巴”咧开一抹渗人的弧度,“好熟悉的气息,这是白露霜的东西,你是他什么人?”

    季风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惊,这里的妖邪知道他娘?转念一想,他娘曾经也闯过惘极境,见过也说得过去,只是听九尾这语气,可能不是见过那么简单。

    那张狐狸脸迅速凑拢,贴在季风脸上说,“八分像,你是他儿子。”

    墮世九尾十分笃定,随即像是找到了苦寻多年的东西般发出冲破天际的狂笑。

    “九尾,恭喜你了。”识海里有声音听不出语气地“祝贺”。

    季风:“,,,”

    季风看那只狗头笑得像是大仇得报一般,直觉没好事,他娘走得早,不妨碍他对他娘留下深刻的记忆。

    许多人都说他这不安分的性子随他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总有一天是要惹乱子的。

    当年他娘在部分人知道的情况下,独自穿过惘极境,人们只关注她盗走了若木之花,从没想过她在惘极境干过什么,他自己也没想过。

    不会到了现在,他留给他的除了以命相连的若木之花,还给她在这凡人不到之地留下一堆仇恨吧。

    想也不是没可能,他娘总能给他爱和致命关怀。

    果然,那狗头不,狐狸头高兴地原地饶了几圈,又指着季风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

    “我还能在今天遇到她儿子,我说过,终有一天会报仇,终于让我等来了,哈哈哈,,,”

    季风大概猜到了,问:“抱歉打断一下,我娘这是把你怎么了?”

    墮世九尾知道季风是白露霜的儿子一瞬间还有些忌惮,怕季风和白露霜一样是至灵之体,如此非但伤不了他,她自己的元神还会被灼烧。

    但她方才确认季风就是个普通人,修为约等于无,若木之花完全不能给他提供什么帮助,便大方地告诉他,毕竟每个人死之前都有权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死。

    九尾十分信奉这一点,带着点怒气冲季风道:“我被镇压在此有一千年之久,靠着神火台的力量休养生息,恢复了不少,好不容易能够化成实体了,却碰上了你娘。”

    季风断定这个狗头没有牙,但他却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白露霜一剑将我打散,差点连元神都聚不齐,我怎么不恨,我花了一千多年才修复元神,就这么被她打得差点魂飞魄散,如今她死了,这个仇,只能让你来还。”

    说罢便张开漆黑的大口,能直接将季风吞下去。

    “诶等等,,,我还有遗言要说。”季风被无形的力量捆着垂死挣扎。

    墮世九尾张开的大口一顿,黑漆漆的眼睛一副警惕怀疑地看着季风,他不怀疑季风的修为,但看见那双狡黠的眼睛,总让她想起白露霜,莫名一寒。

    “我人都在惘极境了,还能往哪逃,你吃我可以,我没问题,但你总得让我说遗言啊,我作为一个将死之人,这是我应该享受的待遇。”

    墮世九尾觉得好像有理,便道:“惘极境沉闷无趣,好不容易来了个人,让你死的太快也不美,有什么遗言说来听听,以后可遇不到像你这样的傻子自己送上门。”

    季风一副没错就是这个理的样子,笑了笑,然后开始进入情绪,道:“你们都知道我娘白露霜走的早,那时我才六岁,我懂什么生啊死的,长大了一些才知道,娘走了,永远不会回来的那种。”

    他面前的,识海里的妖魔鬼怪才不懂什么叫怜悯,只是听着更加来劲了,墮世九尾空洞的眼睛也专注地看着他。

    “我常常在山门外等,因为族中长老跟我说我娘出远门了,短时间内回不来,我想啊,短时间回不来,长时间就得回来啊,她总要回来的,于是我每隔三天就去山下等,每隔七天去城外等,每隔一个月去我外公地界等,等我长到九岁我才相信,我娘不会回来了。”

    季风扫了一眼墮世九尾,尝试着找回无限识海主动权,但没用,稍微有点苗头就会被那股力量按下去。

    那些黑漆漆地东西还在等后文,见季风停顿了,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所以你的遗愿到底是什么?”

    ,,,季风才不怀疑自己讲的不生动,只是这群妖怪太冷漠了而已。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季风指了指墮世九尾“手”中的银锁,道:“没能留住我娘。你手中的银锁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将它戴在身上,告诉我娘,她对我的期望,我会铭记。”

    他没办法准确的下结论,但他能察觉到,自银锁响起的第一声起,周围有另一东西在迅速靠近,气息和这些邪气完全不同,像是应召而来,他想赌一把。

    包括墮世九尾在内,在听的都沉浸在自己并不理解的人间至孝中,然后不留情面的起疑:“这银锁不会有问题吧?”

    好机灵。

    季风几不可见地噎了一下,解释道:“我是知道你们恨我娘恨地深沉,必定不会给我留全尸,所以我都没要求佩戴它一起入土,只是想在我娘来过的地方再戴一戴,以期她在天之灵能够看见而已,这都不行?”

    那些声音停了停,像是在思考,很快就思考出结果:“说的也是,就给他戴一戴吧,等吃了他再研究银锁有什么问题。”

    季风勾勾唇。

    “就算这银锁有问题,他一个普通人,能翻出什么花。”

    墮世九尾想了想,觉得不会出什么问题,就伸“手”递给他了,看他要干什么。

    季风接过银锁,双手合十握在手中,以一副虔诚又略带怀念地表情将额头抵在上面,嘴上念道:“娘,儿子不孝,还没活过二十就要来见你了,辜负了你的期望,儿子有愧,,,”

    如果这些黑气有人形,一定是拢着手目光呆滞地看着季风神神叨叨地握着银锁招魂。

    招魂?

    被一干看戏的黑团围住的季风,此刻正像个神棍一样闭着眼,举起手中的银锁,招魂一样晃动两下,发出清脆的铃铃声。

    摇一下还不够,季风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各个方位都没放过,可不就跟一招魂的神棍一般无二么。

    墮世九尾都看愣了。

    转身的瞬间季风嘴角露出一个笑,没“人”注意到,先前那股发出异动的东西正在靠近。

    他猜对了,只希望招来的不是更大的威胁。

    果然,被他不停晃动的银铃声好像串成了一串,连成一片能催人入迷的音调。

    那些妖魔鬼怪杂乱的低语停止了,风声和树叶晃动的沙沙声被无限放大。

    “起风了。”黑气盯着季风,顺口说出周围的变化。

    “惘极境哪有什么风,不都是咱们在装神弄鬼么。”

    “那树叶子为什么会动?”他们像围观热闹的群众,一边看季风跳大神一边互相交流。

    “喂,你们谁在动,安静点。”有个声音一吼,所有黑气都注意到了动静,往后面看去。

    “是他!”无数个声音同时响起。

    季风能感觉,周遭无数的黑气在他识海里开始躁动,最开始是惊诧,见了鬼一般,差点他以为他真招来了鬼,可很明显,这里的东西不是什么怕鬼的主。

    果然,以墮世九尾为首,所有的妖魔鬼怪开始躁动,痛恨和愤怒交杂,邪气冲天,季风觉得惘极境更黑了,所有的妖邪开始聚拢,跟他招来的那个东西对峙。

    “你居然回来了。”

    墮世九尾对着那团不明力量厉声道,那样子绝对比对他娘白露霜还要恨,恨入三魂七魄五脏六腑那种。

    “是这个小鬼招来的,把他抓住了,今日所有的仇恨,一并报!”

    季风感觉到束缚他的力量更紧了,好像他一动,对方就能直接将他捏爆,什么新鲜人rou若木之花都不要了,只要能消仇恨。

    季风不合时宜地问了句:“谁啊?”

    “闭嘴!”生硬海浪滔天般的将他打回去。

    季风审时度势的抿嘴,心里冷静的分析,目前看这些妖魔鬼怪十级戒备的样子,他招来的的确是个大麻烦,只不过不是对他来说,只要他能保证不再双方交战中不小心先祭了天,就有可能逆风翻盘,的闯过第一层结界,,,

    只有季风一个人闭了嘴,识海里数不清的声音跟窜天的火焰一样,倾盆大雨都浇不灭那种。

    “是你,你还敢来惘极境,你害的我们好苦。”

    墮世九尾的头飘来飘去,每一个方向都说两句,看起来跟个傻狗一样,季风知道,不是墮世九尾疯了,也不是她找不到来者的位置,恰恰就是因为她知道位置,因为来者就是来自四面八方,一股和他们一样有不一样的看不见的力量,但让人无法忽视。

    来者并不说话,只是不断缓缓地往银铃声来源靠近,那些黑气就与他对峙着,将季风圈在自己力量范围内。

    墮世九尾声音带有一点蛊惑人心神的音调,又压得很沉:“怎么,你是知道神火台出现异样了,怕世人再也镇不住惘极境,这才回来看看?”

    “真是心怀苍生啊,死了一千多年,还兢兢业业地守着这些凡人呢。”

    “可如今形势不同了,阆风已经灭族,你也不过是困兽之斗,和我们一样,我们尚且能在结界消失后离开这里,而你,哪儿都去不了,哈哈哈哈哈哈。”九尾笑的越发放肆。

    季风从墮世九尾的话里听出不少疑惑,死了一千多年,守卫苍生,他丝毫没听过这个故事,意思是这股力量生前可能是个人,而且和惘极境关系极大,与阆风人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