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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兴夜寐

    胡丽娘从荷花家出来,一摇三摆的钻进副驾驶室,笑问后座的李奶奶:

    “八爷和腊梅姨还好吧?”

    李奶奶咧嘴笑道:

    “还好,他们家也要办喜事,过几天三帅要和住在他们家的小丫头定亲,依腊梅的意思是要大cao大办,但那小子说:又不是结婚,扬名大号干什么,只请至亲和过命的好友办两桌。”

    邹丽说:

    “那姑娘年纪太小,三帅抹不开面子大张旗鼓,怕别人指指点点。”

    胡丽娘心里清楚三帅为什么不大办定亲宴,可那话又不能跟邹丽和李奶奶说。心想这到底是王月梅拖延之计,还是真想把女儿嫁给他?看这架势不像是拖延时间,有哪个做妈的会利用女儿名声来达到自己目的。真不知道以后这一家三口该如何相处?看那样子,月梅定然是早就吃了三帅这个童子鸡,现在又把女儿扯进来,一旦让人知道,肯定要被人骂死。她的胆子太大,考虑来考虑去,竟然考虑出这么个办法来。唉……但愿不出事就好。

    不提丽娘在这给月梅一家子提心吊胆,王月梅自己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虽然主意是她拿定的,拿定之前也左考虑右思量过,但真到与腊梅婶说开,被她亲家母前亲家母后地直叫唤,她才意识到自己地位在彻底改变。开始有意识斩断与三帅粘粘糊糊的男女之情,拿出一幅岳母大人的威仪来。

    可天下最难断的不是钢筋铁索,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情丝。天下最难收的不是泼出去的水,而是你付出去的那颗爱心。三帅总有各种理由,各种借口缠着月梅,使王月梅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也淘不出一丝残渣。

    更可怕的是,这小家伙越来越磨人,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除了吃饭睡觉,脑袋里就想着缠绵的事。她哪知道是邵国华在后头害人,传那个什么鬼养身修性的功法。

    邹丽和李奶奶一走,八爷和八奶奶见客人不多,也先回去休息。没多久,三帅就嬉皮笑脸地窜进来,趁着月梅没注意,不声不响地从背后抱住她,在胸口上使劲揉两把后又在脖子和脸上亲一口,吓得王月梅差点把炒锅向后甩去,红着脸嗔怪:

    “你怎么越来越没个正经样,要是给人看见怎么办?”

    三帅做个鬼脸,无所谓地说:

    “连个客人都没有,谁会看见。再说看见就看见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正经点,别跟没长大的毛孩子似的。算是我求你,多长点心行不行。我现在身份可是你的丈母娘,给人看见我们俩这样,还不定在背后怎么议论。要是传到你爸妈耳朵里,我死都没地方埋。”

    “谁承认你是我丈母娘,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可没同意。再说那些来吃饭的客人,又有几个知道你是我丈母娘。看着咱俩亲热,肯定以为我们是夫妻呗。你未婚,我未娶,亲亲热热很正常,法律上又没明文规定王月梅不能和郝三帅亲热。我不管那些繁文俗礼,只知道我心里爱你,爱你就要表达出来。你要是把我这点权利都剥夺,那我就告诉老头老娘不跟董雨歆订婚,要订就跟王月梅订。”

    王月梅在担惊受怕的同时,心里又有份高兴和甜蜜,扯开话题问:

    “歆歆睡没?”

    “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上床,睡没睡着我不知道。估计是睡不着,她要是能睡着,那就是没心没肺。”三帅唉声叹气的说:

    “我跟她在一起最少要折寿十年,从早上到现在就一直跟我闹别扭。我求爹爹告奶奶,好不容易让她进重点中校,那个班主任还是全国优秀教师。人家问她姓什么叫什么,她就缩在我后头不做声,弄得好像是我报名。报名处的老师说:‘董雨歆性格很内向,太内向不好,要学会跟人沟通、交流。你做为哥哥要时刻关心她,引导她。’还没等我回话,她这时候倒做声了,挽着我胳膊说:‘他不是我哥,他是我未婚夫。’天啦!那是在学校,而且是初一新生报名的地方。当时那些老师、家长还有学生,齐刷刷的把眼光投向我们。那眼神,就跟有几百支利箭射出来一样,臊得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报完名出来,她又非要跟着我一起去上班。我心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去就去呗。在办公室里我就教她语文和数理化,不是我吹牛,这几门科我好的很,就是那英语差点,叽哩呱啦的说的太别扭。你说咱们中国人自己的话都还没学全,跑去学什么英语,难道上街买菜,跟老太太打招呼还哈罗不成?那些老太太还当你是唤猪唤狗呢。所以说,这种应试教育要改革,要列为强国优先考虑的战略。十年育树,百年育人,中国要强盛,就得从娃娃抓起。应该做到谁有兴趣谁学,而不能做为学生能力的考评标准,否则会抹杀孩子们最重要、最突出的能力。如果他们在某一点上能力突出,并致力于在这个方向发展,也许以后就会成为杰出的……”

    王月梅一直耐着性子听,后来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他的话说:

    “你别跑题,我只要听歆歆怎么样,至于那些国家大事等我有空闲时你再讲吧。”

    三帅嘿嘿傻笑:

    “我是吃了应试教育的亏,一激动就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歆歆脑袋瓜子倒是挺像我,一点就通。这时候公司的业务员带位女同胞进来,想利息上能优惠点。歆歆也不知是搭错哪根筋,居然帮那女的说话,说我的利息比银行高好几倍,是吸血鬼,最后给她说的头都抬不起来,好像我是毁灭地球的千古罪人,让那女的一直捂着嘴看笑话。”

    月梅道:

    “你做这种事要小心,不要触犯法律。大家对放高利贷都没好印象,当成是□□的人。”

    “怕什么,我们这种属于民间借贷,是你情我愿,又没有谁强迫谁。说好听点是急人所急,做大功德的事。如果去银行贷款,左一个明堂,右一个明堂,等钱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郝三帅振振有词地说:

    “民间借贷自古有之,以好客、仁义而闻名的孟尝君,为了养他三千食客,就曾经放债收息。解放后是不准放债,但这些年又活跃起来,只要不太过分,依法依规做事,政府不会过问。我估计以后还会放的更开,甚至会允许小额贷款公司和私人银行出现,而不像现在这样挂羊头卖狗rou。一旦有这种政策出现,我们公司绝对会成为市里大企业。别看我那地方其貌不扬,市里百分之九十的私有企业都和我们有业务来往。还有那些开商店的,也乐意跟我们借贷。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信誉好,不像某些人心黑手辣。假如允许对公营业,我绝对有把握做的比国有银行还要好。”

    “吹,吹,使劲吹。”王月梅摇着头泼上一盆冷水:

    “反正吹牛也不犯法。”

    三帅叹着气说:

    “你真是井底之蛙,只晓得围着锅转。哪天我带你出去看看,你就会知道你老公我可不是个平凡人,在市里还是有一定声望和地位的。”

    “你就是有三头六臂,在我眼里也是个小鬼头。”

    “唉……你们母女俩怎么都一个德性,晚上我叫歆歆做作业看书,她也老是跟我抬杠。夫钢不振,难持家道。咱们快点收摊吧,回家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急什么,”王月梅知道这小子急着要收摊的用意,因为他在说话的时候,手就没离开过自己身子。这也是坐在柜台后面外人看不见,所以由他胡来一把,要不然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不过月梅自己也挺舒服,在他的拿捏按摩下,仿佛一天的疲劳和辛苦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她当然乐意在店里多待一会儿,故意找着话:

    “你妈今天说从这个月开始就不给我开工资……”

    郝三帅一下子蹦起来,跳着脚说:

    “我妈心太黑,这不是剥削人嘛。不行,我找她去,欺负人欺到家啦。”

    “你鬼叫什么,听我把话说完。”王月梅眯着眼乐道:

    “她说我对这个店付出很多,以后赚得钱一人一半。”

    三帅笑嘻嘻地坐回凳子上:

    “这还差不多,我妈脑袋瓜好使,知道分你一半,钱也跑不掉。”

    王月梅抛个媚眼,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替三帅整整衣服,又捏捏他肩膀,就像一位多情的妻子,嗲声嗲气的说:

    “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女人持家,日子才会顺当。你看,丽娘家是这样,荷花家也是这样,桑颖家就更不用说,林海加点油都要找他老婆伸手……”

    “行,下个月我工资不交给我妈,你拿去存。”

    月梅狠拍他肩膀一巴掌,横眉竖眼道:

    “谁说要那个钱,这不是存心要你妈跟我吵架嘛!”接着又如小鸟依人般,拉着三帅的领口说:

    “你说你的外快比工资还多,我就替你保管这个。家有余粮,心里不慌,不能依着性子大手大脚的乱花。怎么样?反正我也不知道你一个月能挣多少外快,要是瞒着我说一分钱没有,我也没办法。我很信任你,就看你信任不信任我,信任不信任我们这个家。”

    郝三帅一个头给她说成两个大,愁眉苦脸道:

    “交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每月的零花钱你得给我?我一个月开销也不少,油钱、养路费、保险、电话费,还有人情礼落。身上要是不装两个钱,走路都迈不动脚。”

    王月梅眉开眼笑,娇声说:

    “这个好说,走,咱们收摊,回家去谈。”

    可怜的三帅,在女人的甜言蜜语下,把自己那点仅有的财经大权拱手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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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氓?

    先秦 ·?佚名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