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崔晚晚嗤道:“难为元雍那老家伙,竟还能从王妃娘家挖出个合适的女子。” “方才金雪偷偷去瞧过,回来告诉我林贤妃长得不好看,比淑妃都差了一大截。”佛兰叹口气,忧心忡忡的。 “你叹哪门子气?”崔晚晚笑着打趣,“拓跋泰都没嫌弃呢。” 佛兰瞪她:“您说我为何叹气?陛下今晚就要宠幸那起子小妖精去了。” 这段时日拓跋泰天天来长安殿,仿佛给众人造成一种他属于这里的错觉,乍闻册封新妃,大伙儿都迷迷瞪瞪有些缓不过神来。 “那可好!”崔晚晚拍掌雀跃,“今儿晚上咱们吃酒烤rou,明儿谁也不用早起,一齐睡到日上三竿!” 果然,傍晚时分福全差人来长安殿传话,说是皇上今夜不来。 崔晚晚毫无伤心神色,点头表示知晓:“那我便不等陛下了,早些休息。” 传话内侍叩首告退。 崔晚晚得了消息,赶紧指挥人关上殿门,然后让金雪银霜把炭火炉子什么的都搬出来,就在院子里烤rou。 佛兰板着脸,抱着酒哗啦啦倒上满满一海碗。 崔晚晚嬉皮笑脸:“佛兰jiejie好酒量。” “这碗是给您的。”佛兰没好气道,“专门让您借酒消愁。” 金雪银霜两个小丫头听见也不敢说什么,吐吐舌头兀自烤rou。 “非也,我这是犒劳自己。” 崔晚晚饮着酒道:“他住在这儿,我就得三更睡五更起,遇见朝会还要起来伺候他穿衣,没瞧我最近都清减了些么?所以呀,他不来才好,让我歇歇。俗话说上吊还要喘口气呢,也不能就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吧。” 也不知她哪里学来的这些俗语,歪理一套一套的。 金雪年纪小,懵懵懂懂的:“为何陛下一来,娘娘就要睡那么晚?” 染着丹蔻的纤指戳上小丫头眉心,崔晚晚故作凶狠:“去,死丫头片子,rou都要烤糊了,还不快翻!” 这夜,长安殿众人喝得酩酊大醉。 二更的梆子响起,拓跋泰才从奏折里抬起头来。 福全上前提醒:“陛下,该安置了。” 扔开御笔,朱砂点点红得像血,无端惹人心烦。 拓跋泰问:“长安殿如何?” “请陛下放心,奴婢已经去传过话了。” “她说什么?” “贵妃娘娘就说省得了。”福全觉得只要一碰上长安殿就头大,左思右想又补充道:“对了,贵妃娘娘还说今晚会早点睡。” 拓跋泰默了默,大步往外走。 “去拾翠殿。” 拾翠总来芳树下,踏青争绕绿潭边。正隐射了贤妃姓名中的林木果树。 看来众女之中,林新荔拔得头筹。 翌日,阳光透过金丝帐洒在酣睡的美人身上,犹如笼罩了薄薄一层金粉。 “娘子?娘子?” 耳畔是佛兰轻声呼唤,崔晚晚抱着被褥翻了个身,咕哝道:“我不起来……” 佛兰直接拽她,口气如临大敌:“嫔妃全都来了,正在前厅等着拜见您。” 崔晚晚坐在妆镜前的时候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任由佛兰梳妆折腾,金雪则捧出镶金织锦裙衫,仔细熏过香,熨平裙角,银霜挑了支金步摇为她簪入发髻。 佛兰让她抿口脂,她却嚷着腹中空空,要先吃东西垫垫肚子。 赶紧差人煮了一碗醒酒暖腹的香糟蛋圆来,等她慢条斯理地吃完,这才顺利抹了口脂,悠然去往前厅。 众嫔妃连茶都喝了两盏,方等到贵妃姗姗来迟。 容色艳丽,灼灼其华,令人不敢直视,甚至自惭形秽。 “免礼,都坐。” 崔晚晚一副温柔可亲的口气,含笑的目光扫过众女,只见皆是妙龄佳人,样貌体态也各有千秋,不由得在心里感慨拓跋泰艳福不浅。 “初次见面,略备薄礼,请诸位收下。”她让金雪银霜把见面礼拿给众嫔妃,口气愈发和蔼,“都是姐妹,不用特意来本宫这儿请安,伺候好陛下就是了。” 嫔妃中不少人都听说过贵妃大名,还以为今日她会仗着身份,有意立规矩敲打,没想到这么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竟是不想她们前来打扰的意思。 “多谢贵妃娘娘。” 众女道谢,又纷纷呈上礼物。崔晚晚都收了,还饶有兴致地翻看,挑出个绣着晚霞祥云的荷包,问是谁送的。 “回娘娘,是嫔妾。”王家七娘站起回话。她获封昭仪,仅在四妃之下。 崔晚晚赞道:“手真巧,赶明儿你也给陛下做几个,想来他会喜欢。” 王七娘喜悦:“是,多谢娘娘。” 旧魏士族,自成一派。 “贵妃jiejie偏心。”江巧音又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娇憨样,撒娇道:“您不能只指点王昭仪,也给我们说说陛下喜欢什么,我们也想做些东西献给陛下。” 崔晚晚轻笑反问:“不知淑妃会做什么?” 江巧音一想荷包已经有人做了,自己断不能重复,否则没什么新意,遂道:“我在家中也习过女红,会做衣裳鞋袜,虽然陛下不缺这些,但总归是我的一片心意。只是我尚且拿不准陛下身高体宽……望贵妃jiejie告知于我。” 她是打算效仿韦清眉,帮着拓跋泰缝衣纳鞋,同时她又料定崔晚晚是断不会如此贤惠的。 且看这妖妃说不说得出尺寸。 “陛下的身高体宽呀……” 崔晚晚托腮凝思,好像不太清楚的模样,江巧音正要借题发挥给她个下马威,听她开口说道:“取软尺来。” 软尺拿来,崔晚晚却让人在她自己身上比划,从腰际量到脚背。 江巧音狐疑:“贵妃jiejie莫不是听错了,我问的是陛下。” “没错呀。” 崔晚晚抬眼一笑,善意解释:“虽然本宫没有用尺子丈量过陛下的肩背,但是——” “陛下的腰身我用腿不知量过多少次了,错不了。” 第28章 荤素 端看你有没有本事留…… 二十八章 话音一落, 众女脸色纷呈,煞是好看。 秀女入宫前,家里都会专门请嬷嬷教导, 也看过那些画册。 丈量腰身不用尺子…… 光是在脑海里想像那个画面都脸红耳热, 心跳砰砰。 江巧音脸色涨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崔晚晚从不知何为见好就收, 只会变本加厉,继续道:“若是裁裤子,须得格外宽松,陛下甚是雄伟……” 越说越离谱, 眼看几个嫔妃把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佛兰忍不住咳了一声。 “咳——” 崔晚晚这才不提这茬,笑盈盈问众女:“不知诸位还有什么想问的?本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巧音一口浊气堵在胸口,闷闷道:“多谢娘娘, 我没有了。” 她都不问, 其他人更不敢开口。几人干坐一阵,见贵妃兴致缺缺, 于是接二连三起身告辞。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崔晚晚也准备回去补觉, 打着呵欠却见到一女还坐在那儿。 她冲佛兰眨眨眼,意思这是哪位? 佛兰比口型:贤妃。 “贤妃可还有事?” 林新荔虽然样貌不算顶尖,但人如其名, 肤白细嫩犹如新剥荔枝, 身形娇小自有美态。 约莫是才侍过寝的缘故,她站起来的时候双腿无力,需要侍女扶着才能走到崔晚晚跟前。 崔晚晚唇角噙笑,微微眯起眸子。 这般姿态……是炫耀?抑或挑衅? “妾拜见贵妃娘娘, 娘娘金安。” 礼数倒是周全。崔晚晚请抬玉手:“贤妃折煞本宫了,快请起。” 林新荔道谢坐下,忍不住眉头微皱,一副极力忍耐痛楚的模样。崔晚晚见状不由得心中感叹拓跋泰真不是个人,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金雪,去拿盒芙蓉膏给贤妃。” 崔晚晚一副“我懂你”的表情,对林新荔说:“辛苦你了,这药拿回去擦擦就好。”说完又担心她脸皮薄不好意思用,善解人意地补充,“我也常用呢,陛下威武,不用些药是吃不消的。” 她不提还好,说起这茬林新荔泫然欲泣,努力把泪憋回去道谢:“谢贵妃娘娘赏赐。” 拿了药,林新荔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崔晚晚纳闷她到底要说什么,于是挥退旁人,只留下佛兰。 “贤妃有何难言之隐?不如说与本宫听听,兴许能寻个解决之道。” “妾无事。”林新荔还是没法说出口,随便捏了个幌子,“妾初来京城略感水土不服,所以想求贵妃娘娘恩准妾搬去含冰殿。” 含冰殿靠近太液池,与含香殿同样都是避暑所用,离皇帝寝殿十分远不说,况且如今都是秋日了,眼看气候渐凉,倘若初雪一来,含冰殿名副其实,里面犹如冰窖一般。林新荔放着好好的拾翠殿不住,自请去那么远的地方作甚?就算是岭南多水潮湿,她受不了北方干燥,也不必做出如此牺牲吧? 崔晚晚抿了口茶,心思百转千回,道:“挪宫迁殿的大事,本宫无权做主,贤妃何不求陛下?” 林新荔说:“陛下威严,妾不敢说。贵妃娘娘温柔和善,故而妾斗胆来求娘娘。” 这女子倒很懂得小意奉承。 崔晚晚心中下了判断,也不明着拒绝,道:“既是如此,那我就试试吧,但不能保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