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书信
隐七跪在地上，虽然有一些恐惧，却还是要阻拦萧书恒，说道：“公子，你现在去，也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萧书恒眼睛里面布满了渗人的红色血丝，他这些日子已经为了自己和凤云若的事情cao碎了心，还要想着如何让父皇把自己放出去，已经是疲惫不堪，力不从心。 他当然知道自己去找父皇，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因为如果有用的话，自己也就不会还继续被关在这个地方，而是早就回到兵营，回到柳婉嫣的身边，同她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隐七跪在地上不出声，萧书恒疲惫得很，几乎是瘫坐在了凳子上面，他口干舌燥的很，可是却连给自己倒一杯茶的心思都没有。 萧书恒知道自己的处境——他现在进退两难，被剥夺去了的太子的权力，被柳婉嫣所不信任，被软禁在太子府中如同不能翻身的井底之蛙，这应当是他此生最艰难的时刻了。 不然，偷偷跑出去，然后去找柳婉嫣？萧书恒的心里头突然出现了这个念头。 可转瞬间便被自己给打消了，这是实在不可能的，因为若是事情败露被发现，自己和柳婉嫣，都将难逃一劫。 何况，父皇本就不喜欢自己，恨屋及乌的道理，谁都明白，他也不想让柳婉嫣因为自己，而处于危险之中。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萧书恒咬了咬牙，然后磨了墨，抽来了一张宣纸，含着泪写下了几行字。 写完了以后，他小心翼翼的将信包好，然后命令隐七送给碧枝，再让碧枝亲手交在柳婉嫣的手上。 “这……” 隐七起初还有些不明白，可当他看到萧书恒有些发红的眼眶时，就一切都明白了。 本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如今他却红了眼眶。 而如今自家公子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便只有成全了萧书恒，才算不辜负他的心意吧。 只希望，柳婉嫣姑娘，也能参透公子的心吧。 柳婉嫣喝完了药以后便睡了过去，却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萧书恒待她，就如同是对待一个陌路人，而同凤云若，却像是琴瑟和鸣的夫妻一般。 “我不认得你。” 萧书恒的眼睛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柔情，全然不像以往时候萧书恒看着自己的眼睛。 柳婉嫣心一悸，她吓得连忙惊醒了，拍了拍胸口，然后对自己说道，别怕别怕，一切都是假的，梦什么的，都是相反的。 “小姐。”碧枝的声音突然传来，柳婉嫣长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却听见碧枝说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一头的汗？可是做了噩梦了？” 柳婉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她接过碧枝递过来的帕子，然后说道：“无他，许是屋子里头太热了的缘故吧，你这突然来，是要干什么？可是有什么事情？” “啊。”碧枝听她的话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封信，然后递给了柳婉嫣：“这是隐七今日交给我的，说是要亲手递给小姐您呢。” “嗯？”柳婉嫣接过了信，然后打开信封，只不过才读了几句，便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碧枝也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然后说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柳婉嫣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烫，她吸了吸鼻子，然后说道：“你且去……帮我把慕大夫叫来，然后你自己在外面候着就行了。” 柳婉嫣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碧枝担心的很，连忙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赶了出去。柳婉嫣将那封信一点一点的读完，然后好像再没了一点力气，任由信掉在了床榻上。 信是这样写的。 “见字如晤。” “婉嫣吾妻，与吾共度数载，光阴皆同，” “而如今深觉腻味，再无当年心动，身份地位，心性样貌，皆不如凤家姑娘。” “我见她的第一面，才称得上惊鸿一瞥。” “我与她成双成对，才称得上金玉良缘。” “如今我负了你，只希望来世一一偿还。” “而今生余下时光，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永恒时光再无吾与汝等共度，望珍重。” “萧书恒，上。” 字仍是萧书恒的字，镌刻着温柔笔锋的硬朗，像是方面写在她心上时一样心动，可如今写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薄情。 “怎么了？”慕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靠在墙上，不停的落着泪的柳婉嫣。 慕舟只觉着不对劲，于是乎拿起了掉在柳婉嫣床上的那封信，从头到尾，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梦里都是真的，不是反的……” 柳婉嫣兀自嘀咕了一句，而后继续说道：“如今的我，竟也是没人要的姑娘了。” “我本以为……” 我本以为他那日在凤府只是中了计，是凤云若刻意给自己看的一场好戏，可没想到，竟是他心甘情愿的。 我本以为我与他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离，可没想到，竟全是假的，竟只有我一人付了真心。 我本以为我能同他琴瑟和鸣鹣鲽相老，可如今看来，举案齐眉，皆是我一个人白日做梦罢了。 而如今梦醒了，竟什么都没有剩下，连幻影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后面的话，柳婉嫣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喉咙里头，满满的都是哽咽的声音。 “慕舟……”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婉嫣突然抬起脸，看了一眼慕舟，其实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她的眼睛里面，已经全都是泪水了，却还是继续说道：“你可愿意随我走？不在此处了？”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里继续待着，只要是没有萧书恒的地方，哪里还不是一样的呢？ 可是慕舟的心里头，却想着，去哪里？如何去？慕舟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她，他喉咙发紧，张了张嘴，本以为什么也说不出来，可却听到了自己心甘情愿的声音。 他说：“好。” 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然后落到了柳婉嫣的耳朵里。 柳婉嫣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就微笑了。 他说好的模样，竟像极了萧书恒。 可微笑的时候，眼角的泪水却坠落了，掉在了慕舟的心上。 哪怕，这滴泪并不是为他而流。 可是此时的柳婉嫣，他一辈子都会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