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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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晚了,陆闻别为什么会在酒店附近? 他误解了她和严致的关系,那么今晚打电话把严致叫来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因为疼痛的关系,在酒店门口被陆闻别抱走的记忆和画面有些模糊,但她大概清楚自己展露出来的样子有多狼狈,也明白那种情况下的自己不得不暂时“依靠”他。 现在清醒地回想起来,这种感觉让她很煎熬。 谈听瑟抬起一只手捂住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海城的夏天天亮得早,大概五点左右,天际就晕开一片淡淡的黄橙色光晕,层层推进镀满冷冰冰的楼宇。 一辆在医院外停了一夜的车,终于随着日出缓缓驶离。 在车里坐了整晚,陆闻别身上有些僵,他微微张开五指活动几下后又重新握住方向盘。 一旁的烟盒已经空空如也。 大半晚的凉风跟几支烟,与其说是让他冷静,不如说是让他麻木。 他一路驱车回了公寓。 身上的衬衣多了不少褶痕,陆闻别踏进玄关后解了扣子脱下来扔在一边,袖口边缘狠狠擦过沁出血色的纱布,又掀起一阵钝痛。 他面无表情地在沙发上坐下,拆开包在伤口上的纱布。 缝针的伤口在用力后再次开裂渗血,干涸的血痂将创口与纱布粘在了一起,撕下来时免不了牵扯到皮rou,细小的局部又随之溢出了血珠。 陆闻别手上动作没停顿,只是在撕下来的瞬间浅浅皱了皱眉。 左手不如右手灵活,光是用双氧水清洗血痂与干涸的血迹就麻烦且困难,他越来越不耐,眉心也越拧越紧。 突然,药瓶“砰”一声被无意中打翻,他手蓦地一顿。 透明液体顺着瓶口汩汩流出,在桌面不断扩散、蔓延,最后滴落下来打湿地毯。 陆闻别盯着那滩水渍,额角青筋跳了跳,忽然扬手掀了桌上的东西。嘈杂凌乱的响声后,原本还算整齐有序的桌面顿时一片狼藉。 粉饰在表面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他仰靠着,疲倦地抬起手盖住脸。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会选择在昨晚那种情况下通知严致,但他的确那么做了。 这比谈听瑟用冷言冷语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更挫败,因为这让步意味着他认同了严致于她而言无可取代的意义,也意味着他向严致承认了这一切。 明明想要却放手,默默付出却不求回报,甚至为他人做嫁衣,这些从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也和他一向的价值观相悖,但他的确这么做了。 而一次次冷待后还若无其事地上前,竟然让他有了某种自虐式的快.感。 陆闻别轻笑。 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他不清楚这到底是为自己的不放手所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是自己贪心行径的遮羞布。 第38章 是喜欢吗 数种未来,没有一种和你有关…… 科琳简单洗漱后从卫生间里出来, 一转身就看见穿着病号服的人慢吞吞地想磨蹭着下床,吓得她赶紧跑上去,“你别乱动。” “没这么脆弱, 我就是想试一试能不能自己下来走走。”谈听瑟失笑。 “我扶着你, 免得崩裂伤口。” 两个人正要走进卫生间,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请进。”谈听瑟表情不自觉有点僵硬。 然而推门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对方小心且善意地冲她笑笑,“是谈小姐吗?” “你是?” “我是来照顾您的护工。” “护工?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请护工, ”她顿了顿, “是严致让你过来的吗?” 护工摆摆手, “不是的, 是陆先生。” 谈听瑟沉默。 “谈,怎么了?”科琳问。 “没什么。”她摇头, 转头朝护工笑笑,“那能麻烦您先帮我们取两份早餐过来吗?”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我该做的。”说着, 那护工转身出去了。 等人走后,谈听瑟垂眸解释道:“是陆闻别请来的护工。” “他可真贴心, 感觉对你特别好, 是不是你的追求者?”科琳没想太多, 随口道, “昨天他开车超速了好几次, 感觉特别着急特别担心。” 谈听瑟后脊像被一根热针刺了一下, 让她指尖微微抖了抖。背上与后颈短短泛起一瞬要出汗似的错觉, 但又转瞬冷却下去。 贴心?追求者?着急?担心? 她攥紧手,克服掉指尖的不适和心里的不自在。 这些词和陆闻别放在一起,只会让她感到极度的违和。 “不是你想的那样。”谈听瑟没有多说, 只是简单地飞快反驳了一句,接着就把和陆闻别有关的一切强硬地从脑海里摒除,整个人才算松懈下来,“对了,今天你们回巴黎的航班是不是下午?” “是啊,不过我不准备走了,准备跟领队说一声,留下来照顾你。” “那怎么行,回去之后你还有演出呢。” “可你刚做完手术,我怎么可能走?” “这只是个小手术,而且你也看到啦,现在有护工可以照顾我,松城还有我的亲人。我留下是因为本身就请了假也没有演出,不会耽误正事,你留下来我只会每天替你着急。” 谈听瑟劝了好半天,科琳才终于松口。 “那你记得视频联系我,等你回巴黎的时候我来机场接你。” “好好好,放心吧。” 两人一起吃了早餐后科琳才恋恋不舍地从医院离开。 谈听瑟靠坐在床头,拿着手机回复葛欢发来的消息。对方并不知道她半夜进医院的事,她也没打算说。毕竟隔着大洋,离得那么远,一个小手术就没必要让对方担心了。 同样的,谈捷那边她也只字未提。 …… 住院部的vip病房有单独的楼层,各个病房的门几乎都关着,走廊上只偶尔有医生护士经过,因此相对来说更加安静。 穿着衬衣西裤的高大男人步伐不疾不徐,规律而沉稳的脚步声溅起点点回声。 窗外透进来的日光被走廊上冷白的灯融化得失去温度,光斑徒劳地沿着他笔挺的西装裤滑落下去。 最终,他停在其中一间病房的门外。 明明是同样的白色灯光,却好像因为置身白昼而没了寂寥又空洞的氛围,给他一种宁静的错觉。 陆闻别站在门外没动,良久才终于抬起手。 …… “方姨。”放下手机,谈听瑟喊道。 护工蓦地停下手里的事,回头应了一声。 “是这样的,”她笑了笑,“我家里人就在海城,想亲自来照顾我,所以就不用再雇人了,不过薪资我会按半个月的时长给您结清的。” “这……”方姨愣了愣,“可是陆先生已经把钱一次性付清了呀,而且拿了工资不做事我怪不好意思的,让我每天来打扫打扫卫生也行。” 谈听瑟抿了抿唇,张口还想说点什么,病房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是规律而克制的三声,她蓦地有了某种预感和猜测。 “谈小姐?”方姨往门口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看她,用眼神询问。 谈听瑟想都没想就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以一种防御的姿态拥着被子靠坐着,然后慢吞吞地朝方姨点头。 门开了,男人的影子慢慢延伸进来,直到她垂下的视线触及对方纤尘不染的鞋面与平整的裤脚。 一时间,病房里静得出奇。 谈听瑟沉默片刻,抬眸面色平静地和他四目相对。 陆闻别静静站在病床前几步远的地方,眸光似乎微微动了动。 “感觉怎么样。”他开口,始终看着她。 “挺好的。”僵持两秒,她别开脸僵硬地点点头,只用简单的三个字将这个问题含糊带过。 他们之间根本不适合这样寒暄。 “他不在?” 这个‘他’,很显然指的是严致。 谈听瑟不知道这短短的问句戳到了自己哪根神经,心底莫名满是恼意。 他这么问是想干什么? 她避而不答,眉眼慢慢冷下来,语气客套到了极点,“谢谢陆先生昨天送我来医院,还帮我办好了住院手续。所有的钱我会打到你秘书的账户上,让他转交给你。” 之前有好几次她都表示要和他把这些算清楚,得到的都是她不必这样划清界限的回答。而这一次,陆闻别什么也没说。 他沉默地望着她,似乎干脆回避了这个问题。 谈听瑟心里顿时有点烦闷。 她并不想针锋相对地再争吵什么,毕竟昨晚陆闻别帮了她是事实。可她本身就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拿出怎样的态度,他又总是用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逼她自乱阵脚。 不能总是由她一个人保持着这种面对陌生人似的态度,否则只是在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而已。 她轻轻深呼吸,看向站在一旁的方姨,“方姨,您去外面走走吧。” 方姨应了几声,转身匆匆离开病房,出去后转身将门紧紧合上。 那一瞬间,谈听瑟忽然就后悔了。此时此刻的病房是一种极度安静而具有隐私性的环境,她还以这样一副弱势的姿态坐在病床上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