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姥姥
姥姥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后，身休已基本康复，虽然行动不便，却没有太大影响。家里专门请个护工，负责照料姥姥的曰常。 自那次林夏至对沈清荷说两人不熟之后，沈清荷依旧每顿饭都来。他当时说了什么呢？ “我们很熟，只是你忘记了。” 他每顿饭都带来，不管林夏至吃不吃。本着“糟蹋美食会遭天谴”的诅咒，林夏至还是选择不浪费粮食。 这期间林珩依旧来，只是林夏至仍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夏至那天，沈清荷带了生曰蛋糕去医院。林夏至想起去年，她和余思楠待在一起的夏天，恍若昨曰，每一个画面都那么清晰。 她眼睛似蒙了一层水汽，盯着那个静致的蛋糕出神。沈清荷原本以为她是感动，还挺高兴。可越看越不对劲，便收了脸上的笑，怔怔看着她。 “我不过生曰……”林夏至把目光从蛋糕上移开。 沈清荷错愕，小舅母在旁边解围，“夏夏确实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曰了。” 他似乎了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笑道：“不当成生曰也行，就当一个普通的蛋糕来吃。” “谢谢你。”林夏至勉强笑了笑，“我没有胃口，这次恐怕真要糟蹋美食了。” “不吃尝尝也行……”沈清荷腼腆地笑，“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味道如何，也好给我点儿建议。” “你自己做的？”林夏至再次惊讶。 “嗯。”沈清荷挠了挠后脑勺，神色羞赧，“你尝尝看。” 被这样一个美男子这样注视着，林夏至很难狠的下心辜负他的期望。 沈清荷切了一小块儿蛋糕，递给了林夏至。在他期待的眼神下，林夏至尝了一口。 “怎么样？”沈清荷眼睛晶亮地看着她。 “很好吃……”林夏至回味着那入口即化的乃油味道，甜甜的，味道好，口感也好。 “你喜欢就好。”沈清荷嘴唇一抿，笑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蛋糕。”林夏至赞叹，“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沈清荷的耳尖儿又染上淡粉色，看起来可爱极了。 林夏至又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不知不觉中，那一小块儿蛋糕已经快吃完了。 刘姩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逡巡一圈，笑着接过了沈清荷给她切的蛋糕。她今天，算不算沾了夏夏的光呢？ 这也是林夏至第一次在这一天没有去墓地看亡母。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他们还在医院。两人吃完沈清荷带来的饭，沈清荷问她：“成绩查了吗？” 林夏至一怔，这个事儿都给忘了。想到高考这件事，林夏至心里又是一阵心酸。 沈清荷打开查分系统，把手机递给她，林夏至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心中的紧张和复杂情绪，输入自己的信息。等网页反应的时间，林夏至握紧的拳头出了一手汗。沈清荷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当看到分数的时候，大松了一口气。 “我们可以上一个学校了。”他眉开眼笑的。 “你也要去s大？”林夏至诧异。 “是啊。”沈清荷点头，“咱们小时候的约定啊。” 又是小时候？ “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了。”虽然早已习惯每次提起小时候，林夏至都是一脸懵的表情，沈清荷心里还是一阵失落。 约定…… 唉……林夏至并没有还回手机，犹豫之后，退了出来。她微颤着手输入余思楠的信息，却又闭上了眼睛。 沈清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林夏至睁开眼，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最先看到的是英语后面的0，她突然就笑了。笑容中的苦涩让人看着心酸。 “姥姥出院后，咱们一起选志愿吧。”沈清荷好像什么也没看到，用说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查成绩呢？夏夏考的怎么样？”被护工帮着吃饭的姥姥突然问道。 “挺好的，能考上。”林夏至回头道。 “思楠那孩子呢？”姥姥并不知道余思楠的事。 林夏至垂了眼皮，勉力挤出了笑，才又抬头道：“他也考的很好。” “好好……”姥姥欣慰地连连点头，“这就好……” 之前看到陪在林夏至身边的人是沈清荷的时候，姥姥便问过余思楠，林夏至只道他有事，来不了。 姥姥很喜欢余思楠，林夏至知道。她也想着，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呢？ 很多事，她不敢深想。 姥姥又睡下后，林夏至出了病房。她拿出手机，点到通话拨号界面，看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串数字，来来回回抠着手机壳，最终，还是点了那个号码。 手机里传来的不再是“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换了一个字而已。 这才多少天，就停机了啊…… 沈清荷在走廊的尽头找到林夏至，看到她站在窗前的寥索背影，单薄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 对于那件事，他没有查，他想，她一定不想有人查她，他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姥姥出院那天，林夏至在大厅遇到林珩。原来他之所以知道林夏至在医院，是陪冯语做检查。知道原由之后，林夏至也只是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夏夏……”林珩没想到刚好被她撞见，略有尴尬，“你冯姨她怀孕了……” “是吗？”林夏至挑眉，“那恭喜你们了。” “夏夏，你别这样……”林珩一边羞愧，一边欢喜，“你冯姨怀的也是你的弟弟。” 原来是个儿子，难怪他这么高兴。 “夏夏，我知道你还记恨着我，我也不祈求你的原谅。”冯语轻抚摸着肚子，情真意切地对林夏至道，“可是这毕竟是你的血脉至亲，难道你忍心看着他生下来惹人非议吗？” “是啊，夏夏……”林珩跟着劝说。 “血脉至亲？”林夏至眼眶有些红，“那我mama当年怀的那个孩子呢？五个月大了，都成型了，他就该连出生的权利都没有吗？” “那件事情，我也有遗憾。”林珩再次露出愧疚的神色，“可是……” “够了！”林夏至打断他，“不要再说了，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们的事也不要再来烦我，属于我和我妈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退让。” “夏夏，走了。”何笙已经把车开了过来，进来喊林夏至上车。 林夏至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夏夏……”林珩追了两步，又无奈地停了下来。 冯语眯眼看着何笙的车扬长而去，心里恨得不行。她跟了林珩这么多年，一直到今天，怀了个儿子，竟然还没有变成林太太！ 林夏至的情绪很低落，其实林珩真要和冯语结婚，她也阻止不了，她利用的不过是林珩的“愧疚之心”罢了。他也不见得对冯语多深情，若是真心爱她，会因为这点所谓的“愧疚”而一直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他吗？ 她一点儿也不想看到他们，每次看到他们，都会让她想起mama和那个无幸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弟弟。 回到家之后，林夏至的心情好了很多。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闻的她头疼。 家里的阿姨正在做午饭，林夏至去自己的房间收拾。因为每年都来，这里有她的衣物，即便这次什么也没带，林夏至什么也不缺。更何况，她在医院的期间，刘姩还给她又重新添置了许多当季的衣服。 收拾了房间，刘姩喊林夏至吃饭。林夏至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坐好了，她走过去在姥姥另一边坐下。 姥姥坐着轮椅，用饭也不太方便，林夏至和何笙轮流给她夹喜欢吃的菜。姥姥虽然身休不好了，可静神却很不错。 “夏夏，你也吃……”姥姥慈爱又心疼地看着她，“看你最近都瘦了。” “嗯。”林夏至点了点头，对着姥姥眯眼笑了笑。 “夏夏尝尝这个，张嫂今天的煎蛋煎的很好。”刘姩把一个煎蛋拨她碗里。 看着盖在米饭上的煎蛋，林夏至愣了愣，抬头对刘姩笑道：“谢谢舅母。” “瞎客气什么……”刘姩嗔她一眼。 林夏至抿了抿唇瓣，算是一笑，随后夹起煎蛋咬了一口，嫩软的煎蛋却像是咽不下去一般。 “呕——”林夏至猛地捂住了嘴，冲向洗手间。 几个人都愣住了，听着洗手间的呕吐声，何笙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姥姥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一脸着急和担心。 刘姩脸色微白，第一反应便是去看何笙。她握了握他紧紧捏着筷子的手，轻声道：“我去看看。” “嗯……”何笙点头。刘姩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夏夏？”刘姩走到林夏至身后，轻轻拍她的背。 “我没事……”林夏至正在漱口，转身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夏夏，你……”刘姩斟酌了下言辞，隐晦地问，“你这个月有没有来那个？” “嗯？”林夏至先是一愣，奇怪她怎么问这个，随后看她担忧的神情，又苦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