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皇宫里,秦太后的心情非常好。 昨儿听了一个有趣的“英雄救美”段子,乐了一下午,甚至晚上做梦,还梦见了太祖凤淑妃,打了她的脸,“你的孙侄女被我们家老六救了,真是运气,好歹算是捞回来了一条命,啧啧,小可怜儿。” “你胡说!”平日里殊色照人、端庄华贵的凤淑妃,气得涨红了脸,手上发抖说不出囫囵话来,“胡……,胡说。” 秦太后见她难堪羞恼,乐坏了。 在梦里,还抖了抖身上的杏黄色九凤朝服,轻蔑的朝凤淑妃道:“淑妃娘娘,不是一向看不起秦家的人吗?不是说什么秦家寒门祚户、小里小气,跟你们世家提鞋都不配么?”她不免得意万分,“可是现如今如何?哀家熬死了你,熬死了范太后,哀家才笑到了最后。” 凤淑妃气得浑身乱颤,喊道:“来人!给我狠狠地掌她的嘴!” 一群宫人冲了上来,却不是抓住秦太后,而是将凤淑妃摁在了地上,“啪啪!”,把她一张绝色脸庞打得通红,打得稀烂! 秦太后看得不知道心里有多痛快了。 结果外面的挂钟“叮”的一响,让她从梦里醒来。 美梦正做到爽快要紧之处,被打断,弄得秦太后很是不高兴,为了这个,早起还无故发作了一个宫女,打了二十嘴巴子。 消了气以后,秦太后的心情依旧灿烂起来。 凤家这次可是把脸丢大了。 好好的嫡出姑娘,所谓百年大族公卿府邸的千金小姐,结果被人英雄救美,光天化日之下给男人搂搂抱抱,这笑话足够让人笑一阵儿了。那凤二小姐除了一死,和青灯古佛相伴,便只剩下给老六做妾室的份儿!可真是有趣。 秦太后决定多乐一会儿,这个笑话,不能听听就算了,得让自己乐个几十年,后半辈子都能拿出来调剂调剂,于是吩咐道:“去把仪嫔叫来。” 不多时,凤仪嫔到了。 她出身奉国公府凤家,本身才貌双全、聪慧明敏,育有一子一女,原本正是年轻风光得意的时候。今儿却是神色憔悴不已,远山眉间,好似笼罩着一波浅浅如烟忧愁,上前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 秦太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道:“听你的侄女昨儿出了事,好好的,去送祖母灵柩下葬的,居然遇上了歹人。”佯作同情叹气,“可怜见的,要不是被我们老六顺路救下,只怕连命都没了。” 凤仪嫔像是羞愧难当,低头道:“只怪嫔妾的侄女命理不济,偏有此劫,是她运气不好。” “哦?”秦太后问道:“那你们凤家打算怎么办?” 凤仪嫔回道:“自然是让她去庙里呆着,诵诵经,了却残生。” 秦太后啧啧叹息,“可惜,可惜,一辈子青灯古佛的,太可怜了。”她道:“依哀家说,既然你家侄女和老六有缘分,遇上了,不如让她去端王府,也算是成全了一段好姻缘。” 凤仪嫔脸色一变,“那怎么行?!端王已经有王妃了。” 秦太后道:“可以做侧妃。” “那岂不是做妾?”凤仪嫔脸色涨得通红,有些失态,拔高声调道:“我们凤家嫡出的姑娘,断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 秦太后最讨厌所谓世家的这个调调,好似他们高人一等,仪嫔越是不愿意,心下就越是要促成这段姻缘。“这话怎么说?”故意沉下脸来,“我们老六仪表堂堂、人物出众,又是皇室血脉,难道还纳不得你一个侄女?多金贵的人呢。” 凤仪嫔心下冷笑,秦家真是一门子蠢货!几句话就上钩了。 按照兄长的意思,皇上那边多半是不会同意这桩亲事,圣旨不好请,要想给侄女谋一个端王府侧妃名分,就得从太后这边下手。 没有圣旨,只要请到太后的懿旨也是一样的。 秦太后是皇上的生母,懿旨一下,皇上是不可能驳回的。 “怎么不说话了?”秦太后又道:“凭你们凤家是什么门第,老六可是皇子,天底下的姑娘入了王府,那都是高攀。”她又叹气,“罢了,可怜见的,不如哀家给你们凤家赐婚,好歹添几分体面光辉。” “太后娘娘,此事断断不可。”凤仪嫔手上一阵发抖,“不,这门亲事不合适,“嫔妾的侄女,实在是……,实在高攀不上端王。”她跪了下去,像是在哀求一般,再下面呜呜咽咽道:“只消送去庙里修行便好。” 秦太后根本不理会她,喊人道:“来呀,传哀家的懿旨。” “不!”凤仪嫔双眼一闭,像是气极了,气坏了,直挺挺的往后栽去!慌得旁边的宫女慌忙搀扶,喊道:“仪嫔娘娘,仪嫔娘娘……” ****** 秦太后的懿旨很快传出宫外,送到凤家。 凤鸾听了,像是一直提着的心落了地,狠狠落了地!果不其然,一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大伯父和萧铎都在为此事奔走,他们利用太后对凤家的仇视,最终胜出了。 请不到圣旨,请懿旨,愣是把这门亲事给敲定下来。 甄氏得知消息以后,匆匆赶来。 “母亲。”凤鸾无奈道:“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我知道。”甄氏也平静下来,自己是无法和太后娘娘抗衡的,更何况那个人弃了自己,只能怨恨的接受事实。“阿鸾,你别怕。”她长了一双妩媚似水的眸子,里面闪着决绝光芒,“不论上天入地,不论要经历何种风险苦难,便是死……,母亲都会陪你一起!” “母亲……?!”凤鸾震惊了。 被亲人刺伤了的心,再次温暖,她情不自禁想要握住母亲的手。 甄氏还是习惯的往后一退。 “母亲!”凤鸾上前一步,不管不顾抓住了她的手,两世为人,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母亲的温度!恍惚了片刻,才道:“以前是我太固执不懂事,其实想想,什么是干净的,什么是脏的?要说脏,还有比长房那位更脏的人吗?还有比萧铎更脏的人吗?” 这世界上最脏的,大概就是痴迷政治和权力的人了。 她讥讽一笑,“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我们又为何要嫌弃自己?” 更何况,自己前世,还被萧铎侮辱做了他的侍妾,又能比母亲好到哪里去?不想说出这些详细的,是不想打击母亲,但是自己,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因为母亲有过错而嫌弃她,更不要她自我嫌弃。 母亲她,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温暖。 凤鸾目光清明似水,轻声道:“母亲,我只有你了。” “哎……”甄氏一声幽幽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