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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再考虑考虑。我最喜欢这幅,可以再多出些钱。 宋之砚还是坚定的摇头。 那你得给我按这个风格再画几幅。我才能给你付三万块。 行,我再画三幅,顶这一幅,怎么样?保证质量。 画廊老板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自己承诺的这么痛快。当然赶紧笑纳:之砚,够意思。别忘了一个月后交货啊!说完满意的带着别的画离开了。此后的几周时间,夏戈青刻意躲避宋之砚。她不知这算不算冷战。她尽量通过墨墨给他传话,打探他的消息。她知道他没有去别处接兼职,她知道墨墨已经开始打包行李,准备去欧洲,她还知道宋之砚现在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在画室里。 夏戈青偶尔捎他上下班,在路上他几乎都在瞌睡。问他问题,只是含糊的答几个字。中午休息的时间,夏戈青从没见他去吃过午饭。他每天在办公室里的固定动作就是摇晃着进门,把自己摔在椅子里,然后瘫软的趴在桌子上。 他前段时间有过一次热伤风,高烧了两天,夏戈青去看他。那人烧的昏昏沉沉,根本没精力说话。等烧退了,就又一头扎进画室。 夏戈青不知他怎么解决夏令营的费用的,但她不打算问。这件事她没有立场干涉太多。即使再担心那人的身体,她也不能表达太多意见。 宋之砚其实并没有心思考虑他和青青的状况。因为他实在是太疲惫了。在酷暑笼罩的几个星期里,他每天都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似乎四肢百骸都不受控制。他说不出是哪里难受,只是觉得每说一句话,走一步路都要耗干他的力气。画画的时候因为精神兴奋,似乎还可以坚持,但是一旦画完,就会觉得累到无法呼吸。他有好几次连画室都走不出来。这天宋之砚去找骆闻检查开药。他感觉很糟,知道化验单不会太好看。果然,骆闻皱着眉头说:该输血了。你这指标,要是换了别人,连路都走不动了。 嗯,我这两天要交一个活,完了事就来。他仅剩的钱只够开药的,输血需要等到几天后开工资。但这话他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骆闻听他说话的声音发颤,抬头看他:之砚、你这脸色不对。怎么嘴唇是紫的? 说完拿过听诊器听他的心跳,眉毛拧在一块道:你喘的厉害,自己知道不知道? 宋之砚难受的颦眉,抚住心口:骆叔,我喘不过气来。 心内不是我的专业,但是我能听出你的心率不齐,杂音很多。等我给你找个心内专家会诊吧。不要大意了。 宋之砚临出门时他又嘱咐:墨墨不是已经去夏令营了吗?你尽快住院检查一下吧,你这样子我有点担心。 那人已经没有精力像往日那样打岔,只是点点头离开。刚出诊室,就把自己摔在门口的椅子上。骆叔说的对,他真的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第二天早上,夏戈青按二楼的门铃,她也发现宋之砚最近脸色太糟,决定带他一起上班。门铃响了半天没有人开。她有点担心。墨墨临走以前把钥匙给了她,她干脆自己开门。 那人卧室门紧闭,推开门,他是醒着的,半睁着眼望向她:青青。 上班了,你怎么还没起来。要迟到了。 好,这就来。他的声音微哑,轻若羽毛。他一边说,一边以极慢的速度起身,先是撑坐起来,稳了半天身形,才下地。即使这么慢,等到站起来,还是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他试图扶住身旁的支撑物,只抓住了落地灯。夏戈青以最快速度冲过去,还是没扶住他。连人带灯跪在地上。 之砚,你这是怎么了?夏戈青托起他的身体,他闭着眼,仰起脖子,无力回答。再细看他的身上,只见一只手臂上全是大片的青紫。宋之砚没敢告诉她,昨天自己在画室里晕倒,没有人知道,最后是他自己醒过来,发现手臂和大腿上都挫伤了。 青青,你自己走吧。我会和主编请假。 之砚,你到底哪里难受?你需要去医院! 那人只是摇头。今天是交稿时间。他得把最后的细节画完。 我明天就去。乖,去上班吧! 你知道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吗?宋之砚,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干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这么拼命值得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和墨墨的生活里,我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青青再也忍不住,把自己这么多天憋在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宣泄出来。 宋之砚有些错愕的睁着那双深邃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像是要解释什么,但终归还是放弃,他细瘦纤长的手指拂过自己的心口,弱不可闻的叹气:没有人能明白。就当我是真傻吧!说完挣扎着站起来,坐回床边,凝视着窗外不再说话。 夏戈青和他就这么僵持了很久,终归是觉得无法沟通,夺门而去。这一上午,夏戈青神不守舍的搞砸了好几件事。发邮件忘了写主题,给主编的文件出了错别字,连车门都忘了锁。她满脑子都想着早上那人的背影。她对宋之砚拼命挣钱送墨墨去夏令营确实不太理解,但最不理解的是他早上的态度。两个人有了分歧,那人却根本不解释,不试图解决问题。分明就是不在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