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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挟持了柔夫人的假道士走到吕布跟前,心知今日战是死,不战回去阖家同死,竟意图再刺吕布。吕布反应迅速,一刀横斩,立毙此人。 柔夫人经此变故,又哭又抖,脚下一软,便坐倒在地,仰面望吕布,只泣道:“将军……”眼见吕布伸手扶起了自己,才稍觉安心,就听吕布问道:“夫人到底是谁的人?” 吕布将她拽起来,盯着昔日枕边人,却仿佛盯着猎物的饿狼。 柔夫人挣开吕布的手,跪在吕布面前,将从前在董卓府中与他结缘后,如何在黄莺儿唆使下假作有孕,如何入吕布府中后又假作落胎等事一一说了,末后泣道:“妾身一步行错,步步皆错。谁知酿成今日大祸。从前不敢告诉将军,然而今日险害了将军性命,妾身纵被休弃,也不敢再瞒将军。” 原来那引路的假道士领着柔夫人与黄莺儿往后殿去后,徘徊片刻,听得外面喊杀声,虽然奇怪怎么提前了,只能先稳住柔夫人与黄莺儿,犹豫了片刻,仍是按照上头的命令,要先杀黄莺儿。 黄莺儿大惊,情急之下便什么都说了,道她原是与他们一伙的,不知哪里出了纰漏。彼时,她死死撑着假道士的手臂,连声道:“我原是尚书王允的女儿,你如何要杀我?” 那假道士冷笑道:“要杀的正是你这假女儿!” 黄莺儿心凉,才知王允竟是真要杀她。 而在一旁的柔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好在吕布的人马及时赶到,倒是暂时救下了黄莺儿性命。 黄莺儿见柔夫人向吕布吐露实情,心知自己性命此时只在吕布手上,忙膝行上前,一行泣一行喊,道:“将军救我!原是尚书大人逼迫我来行此事!他骗我做了女儿,如今却又要来杀我!” “王允何在?”吕布攥紧了黄莺儿的脖颈。 黄莺儿面色青白,知无不言,道:“咳……上次见面,王允就在观中。从前见面,有时约在山脚下的逆旅后院……咳咳……” 吕布万万没想到枕边人竟与王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想到从前以为柔夫人有孕,恐董卓察觉,他铤而走险,宫门外伏击董卓,竟全是王允设下的圈套。一想到他今日毫不设防,前来道观求子,一腔诚心爱意,也全为王允利用,布下杀局。吕布只觉口中铁锈味浓重,恐怕一开口就要喷出血来。他头痛欲裂,要倚靠着手中长刀,才能直身而立。 原来他曾有的惶恐愤怒,原来他遭受的天下讥笑,不过因为王允鼓掌之间的小计谋。 一念至此,吕布仿佛又看到了王允向他看来的眼神。 那样的不屑、轻蔑,不愿视线在他身上稍作停留。 “咳咳咳……”黄莺儿拍打吕布的手渐渐无力松落。 吕布回过神来,大掌一松。 黄莺儿直直坠落下去,横倒在地,面色紫胀,已是没了呼吸,竟给吕布恍惚中活活掐死了。 柔夫人虽知黄莺儿可恨,然而贴身婢女就此殒命,亲见吕布杀人,也觉胆寒,跪坐在地,见吕布目光扫来,不禁瑟缩躲避,恐怕自己就是下一个黄莺儿。 “走!”吕布目光扫过柔夫人,冷硬漠然,心知道观不是久留之地,率众而出,带着一腔狂怒仇恨,直扑黄莺儿口中山脚下的逆旅。 王允等候在山下逆旅中。 这是他的习惯。 当初宫门外使吕布扑杀董卓,他就坐在百丈外的马车中监视。 如今杀吕布,他也坐等在山脚下的逆旅中,随时掌控情况。 杀吕布,嗐。 王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心道,他做出这个决定,只能怪吕布。小皇帝初生牛犊,不知利害,退凉州军之事成了,便以为自己能理政事了。哪里会这么容易呢?又偏信吕布,甚至要放吕布往三辅之地去。小皇帝看不清楚,他却看得清楚。吕布一旦带兵出城,手下这三万兵马便成了私兵,假以时日,尾大不掉,公然又是一个董卓。届时他固然要放权,这大汉天下又不知要改姓归谁。 一回生二回熟,有杀董卓之事在前,王允此时如法炮制,再杀吕布,已是驾轻就熟。可惜朝中如他眼光长远之人没有几个,杀吕布便又不同与杀董卓,只能他自己秘密行事,不好联盟行刺杀之事,事后也不可张扬,总要顾及小皇帝的情面,只好谎报为山匪流兵所为。 王允事事想得周全,只等山上道观传来捷报。 谁知先见观中起火,又见了山门逃下来报信的两个手下,王允便知事情有变,只不知黄莺儿是否已杀,会否暴露了他,忙派人催问安排在道观外的暗哨,却不见一人回来。 王允再也无法气定神闲喝茶了。他虽精于暗杀,却不通兵法,不懂要在山脚再伏一队人马,又要遮人耳目,只简装轻行而来,心知今日失手,再要杀吕布已无机会,钻入马车,忙就往城内赶去。 吕布提着一颗心,冲到山脚下,却见逆旅之中人去店空,查马粪犹有余温,便知人未走远,当即带人沿路狂追。 当下王允在前乘马车逃入长安城内,吕布带兵骑马追击在后。 两方人马一追一逃,至于长安城中道大街上,吕布带兵冲过王允马车旁,擦肩而过一瞬间,吕布认出了王允的车夫。 此时车夫便好比后世的司机,都是用亲信之人。 吕布与王允相处日久,见过王允车夫许多次。王允也见过吕布牵马亲兵许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