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武夫当国在线阅读 - 第145节

第145节

    “常言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今日只见这两百余人的气宇轩昂,足以证明周兄你是一个治兵有方之人。”站在小cao场北边临时搭建的检阅台上,袁肃有感而发的说道。

    “袁都督过奖了,卑职不过是学了一些皮毛。治兵之道在乎军纪,军纪严明,队伍自然有迹可循。令行禁止在乎兵心,兵心所向,方能上下一致。”周宝林不亢不卑的说道。

    “很好,这支兵可以用!”袁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

    当袁肃正式将招安周宝林的消息公诸于众时,立刻在河南省内乃至所有关注河南民乱的阶层人群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这种轰动更像是一种波澜渐展,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影响速度,以至于到最后时是越来越让人大感兴趣所然。

    河南民乱前后已近一年半之久,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大部分时候官军是束手无策。

    似乎中央军一鼓作气收复商丘便成了整个局势的一个转折点,也因此让“袁肃”这个名字再次活跃在各大时政报纸的前沿。两年前的山海关赈灾一事,经过连续几番的新闻报道,让国人认识到袁肃这个年轻人绝非是一个纨绔子弟。如今则更是证明了袁肃是一个有能力也有魄力的后起之秀。

    张镇芳在读完袁肃发来的电文之后,最终只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他并非是故意要跟袁肃怄气,这段时间细细想来袁肃之前枪毙十七师十八名团级军官,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袁肃这段时间的所做所为,成功扭转了河南局势,自己现在只怕早已坐不稳河南都督这个位子了。

    前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他身为袁肃的长辈如果还要固执的跟一个晚辈怄气,不仅显得没有气量,更显得没有人品。不管袁肃所用的是什么样的方式、手段,只要能让局势好转,其他的事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张镇芳立刻拟了两份电文,一份是发回商丘,告知袁肃今后第三旅可以任由在商丘驻扎行事,并且还表示之前承诺过支援商丘战后恢复的物资,也会继续如约发送过去。另外一份电文则是发往北京,一方面是为袁肃招安周宝林一事表功,另外一方面则是希望大总统能继续重用袁肃来主持河南平乱一事。

    当天下午,袁肃便收到了张镇芳的回电。虽然张镇芳没有在电文里说的很清楚,但是单单表示愿意继续供应物资支持商丘战后恢复,已经可以表明是前嫌不计。这是一件好事,与张镇芳消除了误会,可以说是解除他目前遭遇政治困境的一个围面,不至于在像之前那样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都在排斥自己。

    晚上的时候,袁肃在民政公署召开会议,既然得到了张镇芳的谅解和继续支持,那么第三旅再接下来的行动上就应该更有力度和效率。他对民政公署官员下达的新政策发展方向,那就是要在年底之前,将商丘恢复到民乱之前的水准,同时在两年之内将这里打造成中原地区最大的商贸大城市。

    早在收复商丘的头几天里,袁肃已经在与肃业公司进行磋商,决定将北方的资本输入到商丘这里,让肃业公司的势力范围直接拓展到中原一带。而在今天的这次会议上,他正式决定以民政公署为背景,邀请商丘地方财主、资本家投资,筹建“商丘北方发展银行”。与北方银行总行、上海北方商业银行一并,商丘北方发展银行将会组成北方银行系统铁三角,进一步疏通从北到中再到南的金融资本市场。

    只要有了资本引进,商丘迎来“跳跃式”的发展指日可待!

    第53章,豫南对策

    民政公署这边的会议结束后,袁肃又召开了军事部门会议,先是简单的讨论在商丘建立与淮北相连接的军事根据地,第三旅将会首开先河的改制为甲级战斗旅。所谓相连接的军事根据地,简单的说就是将淮北和商丘合并成一个防区;至于甲级战斗旅则是因为眼下没有办法扩编番号,要想合理并且合法的扩充部队,也就只能巧立名目。

    按照袁肃的构思,甲级战斗旅就是要比普通旅更大型的军事编制,其满编人员最大可以达到七千人,当然其中实际的战斗人员依然只是四个团大约五千人,额外的两千人则官方记录上只被称为后勤人员。不过所谓的后勤人员只是一个幌子,无论是招募规格、待遇、训练以及战时任务,都与其他战斗团一致。

    也就是说,甲级战斗旅实际的满编会是六个团。在管理上则会设置两个司令部,第一司令部辖三团,第二司令部辖两个团,另外一个团则是由甲级战斗旅直辖的周宝林独立团。从表面上来看,其实甲级战斗旅就是一个伪装成“旅”单位的“师”级单位。

    在人事任命上,袁肃同样已经早有打算,郭文远仍然为旅长,执掌全旅军务;戴凤翔仍然为副旅长,兼任第一司令部司令官;原戴凤翔副官文钦则升任为第二司令部司令官。届时第三甲级战斗旅的分兵驻防事宜,则全权交由郭文远来规划,该调回淮北的调回淮北,该移驻商丘的移驻商丘。

    商议升级第三旅的事宜之后,袁肃随即开始主持另外一件正经事,那就是关于想方设法招降豫南山区的几路民军。

    会议室内,与会军官表现都显得很严肃,他们都知道现在第三旅的处境,以及对于招降豫南山区民军的重要意义。

    袁肃先看完了刚刚送到他手上的一份文件,随即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根据截止昨天中午何丰林部获悉的情报,可以推定豫南山区目前的民军势力有三路人马,一路是葛行宇,外号葛天王,是豫南最有名的刀客出身;第二路的头领名叫官云正,外号正判官,祖辈都是绿林出身,之前与葛行宇各持一个山头,两人的关系还不错,向来没什么矛盾冲突;另外一路的领头人名叫李祖庭,原本是在鄂豫交界一带活跃的刀客,后来因为响应白朗起义,被官军围堵之下被迫转移到豫南山区。”

    听完袁肃的介绍之后,周宝林立刻开口说道:“官云正我是认识的,之前他曾经亲自去过许昌拜见白朗,当时我也在场。”

    蒋百里于是问道:“此人可有什么印象?”

    周宝林说道:“官云正三代都是绿林,老一辈甚至还当过长毛,他父亲之前也参加过义和拳,祖辈和父辈许多亲人都死在官军手里。简单的说,他是一个极其守旧的绿林好汉,因为世代血仇,所以骨子里对官军也是极为痛恨。”

    众人一边听着周宝林的话,一边各自寻思着。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周宝林继续说道:“之前在许昌见面时,这个官云正还曾经进言促成所有民军更为紧密的联合起来,不要各自为战,继而配合江西、广东、江苏一带的革命军一起,一路挥军北伐,直捣北京。”

    蒋百里似是而非的笑了笑,颇有揶揄的说道:“这人口气还真不小。”

    周宝林点了点头,不可否认的说道:“确实如此,当时我便看出这人好高骛远,而且空有一副习宏图大志,却是一个一点也不自知的人。

    袁肃深意的说道:“有弱点那便有机可乘。除了这个官云正之外,其他人可有了解吗?”

    周宝林回答道:“据我了解,之前在豫南山区活跃的民军大大小小足有七八支,而唯一与我们本部人马有关联的,除了这个官云正之外,便是祝文炜。不过祝文炜已经随白朗转移到陕西去了。我并不清楚之前的那段时间在豫南发生了什么事,七八支队伍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三支队伍。”

    戴凤翔若有所思的说道:“难不成都逃走了?又或者是见白朗本部人都转移去了陕西,以为大势已去,所以便就地解散了?”

    蒋百里说道:“你说的都有可能。不过我倒是觉得有可能是互相内斗,然后各自吞并了。”

    周宝林凝神说道:“不无这个可能。除了官云正和祝文炜两路人马之外,不,其实包括官云正在内,在豫南那边的队伍基本上都是之前的哥老会、山匪、刀客出身,这些人没有什么纪律,与白朗本部人马关系也不大。按理说只有官云正和葛行宇二人一开始便盘踞于豫南山区一带,其余的人马全部都是后来才陆续转移过去的。”

    不等周宝林把话说完,文钦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哦,原来如此,本地的势力容不得他处的势力占据自己的地盘或者山头,要么驱赶外人离去,要么大打出手吞并或消灭外人。”

    周宝林颔首说道:“是的,这些人终归是匪性难改,他们对个人利益要远比大局利益更为看重,哪怕官军兵临城下,只要能多活一天,也就不允许其他人来占便宜。”

    袁肃听着众人的讨论,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对豫南山区形势大致的轮廓。他开口说道:“如此说来,豫南南边的民军已经存在很大的矛盾。不管之前七八路民军势力是否被吞并或者解散,眼下只三路人马当中,明显李祖庭部不是本地人。想来就只有李祖庭现在最有压力,不仅是来自外面官军的压力,还有内部葛行宇和官云正的排挤。”

    众人听得袁肃的总结,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于是,袁肃接着说道:“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切入点已经一目了然,我们就应该先从李祖庭身上寻找突破口。”

    蒋百里赞同的说道:“袁都督所言极是,眼下我等正是要剑锋坚持方能迎刃而解。”

    这时,戴凤翔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即便我们有了方向,可这一步也不好迈出去,总不能就这样贸贸然派人去山里面找李祖庭,然后说服他投诚吧?别说我们现在根本不能确定这三路民军具体躲藏的位置,更何况我们也不清楚李祖庭的为人。实在是很难着手。”

    袁肃不动声色的说道:“眼下我们是在攻心,攻心不比攻坚容易,所以必须要耐着性子一步一步的布局。首先我们要做的,那就是散播一个消息,那就是官府现在已经改变对待民军的态度,只要接受招降,非但不会有性命之虞,还会获得更为稳定的生活。”

    戴凤翔问道:“关于散播消息这一点,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第三旅最先是宣传商丘光复之后的重建发展,对外彰显了商丘老百姓已经得到了官府的救助和安抚,之前的民军业已被宽容释放,并且获得了田地和房产。不仅如此,前几天关于周宝林接受招降一事同样刻意安排了一些报道,可以说起到了非同凡响的效果。

    袁肃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说道:“山区的情况或有不同,毕竟是落后偏远之地,消息闭塞,往来不通,更重要的是这三路民军都是常年活跃的匪徒,若真能轻易的接受招安,早几年前就已经接受官府的招安了,断然不至于拖延到今时今日。”

    戴凤翔问道:“那都督,您的意思是……?”

    袁肃平静的说道:“何大人那边不是说这些消息都是从被逮捕的那个民军口中拷问出来的吗?那我们就让这个民军先帮我们走第一步,借他的口来传递消息。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确立专案负责此事的司令部,这方面不仅要取得开封都督府的支持,也要取得何大人那边的配合。一旦讨到了都督府的文书,过几日我们便动身去南阳。”

    文钦紧接着又问道:“大人,那咱们带不带队伍过去?”

    袁肃没有立刻断言,只是深沉的说道:“看情况再说。”

    众人都很清楚,哪怕现在开封都督府那边冰释前嫌,但中央政府的命令可还压在头上,调动军队前往南阳虽然可以找借口掩饰此举并非军事行动,可如果真的不需要采取军事行动,又何必调动军队前去?

    第54章,离间之计

    四月的豫南阴雨连连,彷佛这春季已经逆反回到了秋季一般。

    起起伏伏的山麓迎接着雨水的侵袭,林中既潮湿又有一股寒冬未去的阴冷。

    在山区中早年已经有所人烟,虽然过于偏僻,可靠山吃山也让几代人熬到今日。山中的几个小村落现如今都被民军控制着,许多村民被强征为民军,说的好听是要扶汉讨袁,是要维护共和民主,可到头来连一口饭都吃不饱,还无端端的打搅了原来平和的小日子。

    毕竟是偏僻之地,偌大山区中硕果仅存的几个村落,根本无法承担那些民军的物资供应,粮食全部充公,家畜全部征用,甚至连所有男丁也都沦为壮丁。民军的日子并不好过,中高层把少的可怜的资源牢牢掌握,武器、弹药、粮草,而基层的民军兵丁们,每天也仅仅只能分得两个馒头和一些清可见底的米汤。

    事实上从年初开始,就连民军中高层的生活也过得很是拮据,几个头领和长官从前每餐还能吃上rou、喝上酒,现在也只有每隔几天才配一点荤腥,至于酒则全部已经没了。基层的民军兵丁更惨,其中一部分原本是老实的山民,被强征入伍后不仅要被送上前线跟官军作战,说白了就是被充作炮火,甚至连妻女也要被长官们征走。

    被征走的妻女说是统一归纳为后勤,为兵丁们缝衣补鞋、制造弹药等等,但究竟是否单纯如此,谁也说不清楚,说也不敢去说清楚。

    不光是本地被强征的山民,就连那些早年追随当家的小喽啰们,同样是苦不堪言。

    长官们好歹能吃的饱、穿的好,作战时也不会第一个冲上前线顶着枪火。而小喽啰就好比是蝼蚁一般,根本不值得去重视。以至于这几个月里已经发生了许多逃兵现象,只可惜茫茫深山,逃跑的下场也不见得有多好,要么是迷路困死,要么被抓回来处死,要么是误闯了其他民军队伍的地盘被打死。

    即便侥幸逃出了深山,可山外重要交通的城镇全部有官军把守,当真是前有豺狼后有猛虎,到底得有多大的运气才能勉强捡一条性命呢?

    李祖庭的队伍就聚集在禾西山的山坳一带,前后占据了两个大村落和一个小村落,共约一千五百号人。禾西山在当地被称作“小王屋”,虽然不算太高,却是整个西南山区中交通最便利的地方,山坳处于禾西山阴面,进退皆很方便。尽管如此,却有茂密野林的掩护,对于绝大多数贪生怕死的官军来说,自然是不会也不敢冒险走进这里。

    对于李祖庭来说,他的藏身之处虽然有较为平坦和宽阔的路径,一旦官军下定决心发动突袭,只逍一个向导带路,很快便能杀到这里。不过真正为禾西山山坳担任屏障作用的,并不是山形和树林,相反却是位于东北一带的葛行宇、官云正两路民军。

    此两路民军相对李祖庭来说,位置要更靠近驻扎在南阳一带的官军。官军是断然不可能只挑准李祖庭这边单独进攻,更何况葛行宇和官云正也不可能知道官军的心思,但凡发现官军进入山区的踪迹,势必会先行设伏阻击。

    小木屋的房门被推开,几个民军士兵架着一个干瘦的人走了进来。那被架着的人全身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又好似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就这样软绵绵的拖着双腿,让民军士兵带拖带拉的拽进了小屋子。

    木屋只有里外两间房,这是典型的山村小屋。外屋早已等候了几个人,从着装和神态来看,明显应该是民军的高层领导人物。

    “啪”的一声,那几个民军将架着的人恶狠狠的丢在了地上。那人只是闷哼了一声,全身隐隐约约有所颤抖,但是很快又变得纹丝不动。

    “他说什么了吗?”站在靠窗位置的一个中年小头目向那几个民军士兵问道。

    “回二司令,还是那些话,不管怎么拷问也说不出其他的来。”一个民军士兵回答道。

    被称谓二司令的中年小头目沉思了一阵,随即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另外一名头目。

    那头目年纪要比二司令年轻一些,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倒像前清那会儿衙门里面的师爷似的。他沉吟片刻,不疾不徐的说道:“这么看来,应该不会有假了。陈二狗之前是私自逃下山去,然后被官军抓了一个现形。现在官军又把他放了回来,专门是带了这些招降的话。事情显然就是这样了。”

    二司令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凝重的问道:“李司官,你说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司官摇着头说道:“这事……还得大司令来定夺才是。”

    正说话的时候,内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门帘子掀开之后,李祖庭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他本有午睡的习惯,刚刚就在内屋小歇,只是这阴雨天气唤起了之前左腿的旧伤。去年在第一次去官军作战时被流弹击中大腿骨头,如今弹头还没有取出来,每每下雨就会疼不可耐。这鬼天气加上腿伤的折腾,让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在外屋等候的众人见到李祖庭之后,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那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陈二狗,听到有人唤李祖庭问好,顿时吓的一哆嗦,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蜷缩成一团。

    李祖庭已经快五十岁的年龄,常年行走江湖,虽然有一副硬朗的身板,然而容貌却显得要更老一些。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用嘶哑的声音问道:“这是陈二狗?”

    二司令连忙答道:“大司令,此人正是陈二狗。今天早晨的时候兄弟们在山坳外面发现了他,前哨在探查没有人跟踪后就把他抓了回来。”

    李祖庭默然了一阵,接着又用那彷佛含沙一般的嗓音说道:“刚才听你们说,是官军抓了他,又专门把他放了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司官上前一步,先把之前的话简单的又重复了一遍,随即又补充的说道:“据说是从商丘过来的一支官军,就是之前收复商丘的中央军。中央军显然已经改变策略,将镇压变为招安。根据陈二狗带回来的话,白朗手下的一支部队已经接受招安,这次还是跟着中央军一起来到南阳,说是要劝说我们一并投降。”

    李祖庭轻蔑的说道:“中央军?之前何丰林和张锡元这两个小儿也说要改编成中央军,从他们的质素来看,中央军也不过如此,换汤不换药罢了。我会怕他吗?”

    李司官改变了一下口吻,沉重的说道:“大司令,只怕这支中央军与何丰林、张锡元不能比。之前都听说过了,这支中央军是真正从北方抽调过来的精锐部队,带兵的人名叫袁肃,现任山海关大都督,同时还是袁世凯的侄子。”

    李祖庭并非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事实上他对袁世凯这个侄子还是有几分兴趣。要说这段时日的困顿磨灭了不少人的意志,麾下这支人马可谓每天都有逃兵,只不过是手下隐瞒未报而已。不过隐瞒归隐瞒,并不代表自己不知道。

    之前何丰林同样是传出消息来招安,他之所以不理会何丰林,终归还是认为这个人开出的条件绝不会太好,再加上当时这边云集了众多民军,当着这么多绿林头领的面去投诚,显然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如今是时过境迁,河南民军的声势随着白朗的转移而锐减。

    李祖庭不得不思考自己的出路。像他们这些劫道为生的悍匪,要想全身而退无非只有两个结果,要么隐姓埋名偷偷潜逃藏匿,要么接受官府的招安。从他揭竿而起的那一天开始,心头便已经给自己算计好了退路。他可不像是白朗或者其他民军势力那样,还会有什么崇高的革命情怀和劫富济贫的道义使然。

    无非是趁势而起,干一票赚一票,然后随势而藏。

    只不过情况发展的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岂不说丢了以前的老巢,而被官军逼进了这样一个深山老林的穷疙瘩处,别说一票都没赚到,反而还赔进去了不少。眼下正是进退无路,即便想要接受政府的招安,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得了的。

    “你们怎么看?”沉默了许久之后,李祖庭缓慢的开口向在场的这些自己的心腹问道。

    “大司令,咱们已经在这山林面藏了快五个月了,别说山里面什么都没有,没粮食、没弹药、没医药,甚至连一天好天气都没有。这会儿是春雨连连,再过一阵子到了夏天,林子里湿热的可不是一般难受。”二司令哎声叹息的说道。

    其他人都没有做声,不过从众人的脸色上都能看出大家是赞同二司令的话。

    “大司令,兄弟们已经吃不消了,粮食吃一天少一天,子弹打一发少一发。其实这些都还只是小事,只要咱们能派人绕到南边去湖北,多多少少还是能买一些物资。可关键的问题是……唉……”另外一名小头目忧心忡忡的说道,不过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众人都知道他接下来一半话是什么,的确,物资都是小事,目前困扰李祖庭这支人马最大的问题,反而是来自官云正、葛行宇这两路人马的威胁。当白朗派到豫南山区的祝文炜部撤离之后,整个山区的秩序已经荡然无存。官云正、葛行宇二人很快就以地主的身份开始驱逐其他民军队伍,有的小队伍被排挤的就地解散,稍微有点实力的队伍也都被二人陆续打垮。眼下整个山区剩下的唯一一支外来队伍,就只有李祖庭这支人马了。

    不过李祖庭本人向来很忌讳手下说这些事,一方面的原因是李祖庭的字号不比官云正、葛行宇差,另外一方面是眼下当真是走投无路。打又打不过官云正、葛行宇,退又退不到哪里去,这种进退维谷的感觉总是让人恼火。

    “大前天的时候,咱们在下汴村的哨站又让人给放了黑枪,前后打了十八、九枪,哨站的木梁子都差点被打断了。两个兄弟受了伤。虽然都是擦破皮的轻伤,可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要说这深山里有枪的人除了官云正就是葛行宇,摆明就是他们暗中使坏。”二司令很是气愤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