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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华看向窗外,轻轻的道:要变天了。 嗯。 大哥。琅华对着黑沉沉的夜空,你要如何离开? 东陶野不答,只是虎目中闪现刀锋似的光芒。 大哥,你要找的人在风州,可他们也知道,你去了那也会琅华咬住唇。 我已死过很多回了。东陶野却淡然道,手紧紧一抓画轴,这条命本就是陛下的。 一阵急风从窗边掠过,琅华一阵瑟缩,秋风似乎有些凉了。 大哥,你带我离开好不好?极轻的问着,风chuī过,便散了。 东陶野沉默不语。 大哥,你带我离开好不好?琅华回转身定定的看着他。 东陶野不出声,只是目光穿越她落在窗外的夜空,雷声隐隐,风急尘扬,要下大雨了。 不好。很久后,东陶野的回答清晰的响在风中。 琅华慢慢转身,关起窗,那雷声风声便小了。 大哥嫌弃琅华? 不!很快很坚定的回答。 那为什么不愿意?琅华移步走近他。 我不要你死。东陶野抓紧画轴。 死?琅华偎近东陶野,目光迷蒙,什么是死?什么是生? 东陶野垂目对向那张近在咫尺的娇容。 大哥要琅华死在离芳阁吗?琅华忽然浅浅的笑开,无忧无怖。 东陶野沉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动摇。 大哥便是死了也不算死。琅华把头贴近东陶野的胸膛,闭目倾听那沉稳的心跳,可琅华活着已死了很久。 东陶野落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 大哥,你要琅华孤伶伶的死在离芳阁吗?平静的轻淡的却在瞬间击垮坚盾。 手终于稳稳的落在琅华的背上,合拢双臂圈起一片温墙,琅华,我带你离开,一生护你宠你不离不弃。平静的轻淡的承诺。 好。怀中的人露出淡然却满足的笑,一滴泪顺着眼角鼻梁流至嘴里。 夜更深了,风更急了,月早掩入黑云,除偶尔响起惊雷,天地再无声息。 手紧紧握在一起的人穿过长廊穿过花园穿过大堂,仿佛是御风归去的仙侣,雪白的衣裙在风中飞掠,紧缠着一片黑色的袍角。 踏出门外,长街空旷,夜风急掠。 才转过一个街角,夜色中走来一道人影,雪似的容发在黑夜中散着晶冰似的冷芒。 握在一起的手彼此握得更紧了些。 那人影在离他们三丈外停步,手轻轻搭上剑柄。 你答应的。琅华前踏一步。 萧雪空眉轻轻的一皱。 一个晚上。琅华的拳紧紧握起,萧将军,琅华只要一晚! 目光相碰,祈求的坚定的凄切的,那冰冷视线动了一下,转向另一双眼睛,无畏的警剔的。搭在剑柄上的手落下了,没有言语,一个转身,如来时般突兀的消失于夜色中。 无需多言,他们只是握紧手飞奔,奔过长街,奔向城门,门竟是开的,无暇多想,只是前去时间不多,他们要走的路还长还远。 奔过了宽敝的大道又奔过崎岖的小路,也不知多久,终于到了一处山下。两人停步稍作喘息,抬首望向那黑幽幽的山林,只要翻过这座山便离了华州进入地形复杂的云州,他们要追来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雪菩萨真没叫错了他,老是这么心软。一个很jīng神的声音划破夜风击碎他们的希望。 两人同时一惊,转身,黑暗的树林中缓缓走出数条人影。 东陶野,本王在此候你久矣。皇雨的声音很轻松甚至带着笑意,可黑夜中闪着光的眸子冷得令人胆颤。 你是东陶野bī视夜色中那道挺拔双从容的身影,神经崩紧,手搭上了背上的长剑。 本王是昀王皇雨。皇雨很客气的答道。 昀王皇雨?琅华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东陶野。 正是本王,这位想来就是琅华公主了。皇雨转向琅华,公主的舞真是美呢。 你王爷,萧将军答应琅华急切的道。 他答应可不是我答应。皇雨打断她,依是很客气的,公主现在是要回离芳阁还是要随我们回帝都都可以的,只要放开手走开就好了。 不。琅华想也不想的答道,转头看着东陶野,黑夜里看不清脸,可是看得到他那双闪亮的眸子,我和东大哥在一起。 如此也算是英雄美人真是可嘉又可惜啊。皇雨很是遗憾的摇头。 东陶野拔出长剑,将琅华轻轻推向一边,等我。 好。琅华点头。 皇雨目光盯着东陶野,道:东将军当年一人尽败华国三位公子,真是英雄了得,本王一直以未能与将军一战而遗憾。他缓缓抽出长剑,若本王今夜死了,你们便带东将军回帝都。后一句却是对那些属下说的,独战东陶野是他对一代名将的尊重,也是他对自己本领的自信,但东陶野也非等闲之辈,想当年华国三位公子以数倍于他的兵力却被其尽歼于马下,是以若有万一,他绝不能让其生离再生战事扰乱皇朝的安宁,那时属下则无须再有顾忌,自可一同而上杀死东陶野。 是。那些人真的依言退开。 轰隆隆!天雷滚动,夜风更狂了,沙石飞走,树木摇动,bào雨即将来临。 拔剑相对的两人却一动也不动,剑尖静静的垂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住对手。皇雨的那些属下都很镇定的站在远处观望,而琅华此刻也很平静的站在风中默默注视。 风一下停了,雷声又静静歇了,那两人依没动,可周围弥漫着一股紧崩的气息,一触即有山崩地裂之危。 砰!山中忽然传来一声极清脆的碎裂声,令静默的诸人都是一震。 东陶野几经生死危难锻炼出的沉稳这一刻发挥作用,他抓住皇雨刹那间的闪神机会行动了,但不是扑向他的对手皇雨,而是急速后退,长臂一伸,抱起琅华便没入黑暗的山林中。 这一变故快若闪电,众人回神,眼前已空。 皇雨看着对面的空无,不由笑了,这倒是有些意思了,呵呵好久没有围猎了,你们便随本王去打猎吧。话一落,他即闪身飞入山林,属下也迅速跟上。 夜黑,山林中更黑,基本上眼睛无法视物,其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危机,可琅华这一刻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是高兴的。她知道,紧紧抓住她手的人本是一个战士,是那种对等的战斗中便是战死也不后退的勇士,可是他现在为着她,放弃战斗!是为她!是为她白琅华!黑暗中琅华幸福的笑了,闭上眼,握紧东陶野的手,不停的往前奔,前方便是万丈深渊她也心甘qíng愿。 风又起,树木沙沙,间或有断枝卡嚓声。 身后有飒飒裂风之声,隐约有一声急呼皇雨! 她脚下一个踉跄扑在东陶野背上。 琅华。有些焦急的唤着。 大哥我脚歪了一下。黑暗中琅华喘息着。 我背你。 不没什么事,我们快跑。琅华站正身子。 嗯。东陶野抓住掌中纤柔的手尽量托住她,再次前奔。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这黑夜,这深山,这树林,这狂风惊雷都在掩护他们,只要逃脱了便能活下来。 知觉似乎渐离了身躯,唯一知道的是抓紧那双手,脚下不停,眼前渐渐开阔,淡淡的光依稀可视。 砰!一声瓷坛摔碎的声音在林中霍然响起,紧接着一个略带怅意的声音:这一坛酒怎的如此少?! 韩朴!琅华一听这声音全身忽有力了,韩朴!她大声呼唤,韩朴她不怕追兵了,那个人那个人会救她们的,他一定会和他的jiejie一样的! 韩朴!我是琅华!韩朴! 激动的急切的呼喊声在山林中dàng起回响又很快淹灭在风声雷声中。 皇雨!身后远远的也传来呼唤。 琅华顾不得了,一路奔一路高呼:韩朴!韩朴! 好吵!随着一个懒懒的声音一道人影在树梢上飞行而来,一手抱着一坛酒,一手提着一盏灯,无论风如何狂卷,它不摇不息。 韩朴!琅华此刻见着他便如见着亲人般激动,急步向他奔去,都越过了东陶野。 不要叫了,真难听。韩朴将灯挂在树上跃下来,皱着眉头看琅华。 那灯虽暗,却已够三人看清彼此。 韩朴救我!琅华脸色煞白可一双眼却闪着喜悦的亮光。 琅华!你中箭了!东陶野的声音有些抖,触目惊心的是琅华背上的长箭和那湿透衣裳的鲜血。 总算追上了。皇雨的呼吸也有一丝喘息。 韩朴一看他手中的弓,眼睛顿时冒起了火花,咬牙切齿的:我jiejie顾惜的人你们竟敢伤!当下拔剑而起,夺目的剑光刹时划破夜的黑纱,凌厉雪芒无阻的刺向皇雨。 皇韩朴住手! 追赶而来的萧雪空一到即被那势不可挡的一剑刺得胆颤心惊,不及细思,飞身而止,长剑迅速拔出,横空拦向韩朴的剑。 叮!剑在半空相jiāo,发现锐利刺耳的响声,惊醒了众人,也令横剑相jiāo的人一惊。一个心惊当年只会叫着jiejie救命的孩子此刻已可与他横剑相对了,而另一则惊异于天下第二的自己竟无法一招制敌。 险险逃过一劫的皇雨此时方从那一剑中回过神来,不由怒火顿生:韩朴,你知道你在gān什么么?! 哼哼,我就看到你在gān坏事!韩朴鼻吼里哼了哼。 韩朴,这事你不要管。萧雪空道。 哼哼。韩朴又哼了两声,这事我管定了! 韩朴,你不要是非不分就乱帮忙。皇雨被韩朴这几声哼哼哼得火气更旺了些。 谁说我是非不分了?韩朴一翻眼斜视着皇雨,首先,这位姑娘是我jiejie曾顾惜的人,就凭这一点我就绝不能让你们伤她!第二,你们有八个人,而他们才两个人,以多欺少,是你们错!第三,他们一个是纤纤弱女,一个是重伤未愈的伤者,你们是八个身qiáng力壮武艺高qiáng的大男人,以qiáng凌弱,是你们的错!哼哼!我有说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