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得失之间
李素琴一看老公异样的目光，便立即嗔怪道“喂，请你别疑心疑鬼的。如今他刚刚接到噩耗，心情很不好，咱们最好不要兴师动众去打扰他。” 郭泰鼻孔一哼“难道你一个人去看他，就会不打扰他吗？” 李素琴解释道“我其实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可他已经为我预订了明天的机票。我此行也是代表他的，还是去当面征求他的一些意见比较好。而且，他刚刚失去了楠楠，我也该当面安慰他几句。” “是吗？”郭泰不禁质疑道，“他刚失去了女儿，可咱们也失去了儿子。你俩在彼此心情都很糟糕的情况下，一定会因为惺惺相惜而相互拥抱吧？” 李素琴闻听，脸色陡变。 她狠狠瞪了老公一眼，然后甩下一句——“龌龊！” 郭泰眼看老婆摔门而去，有些怅然若失，不由对自己刚才的话感到后悔。 他不由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他家三口人合影里的儿子，不由悲从心中起——她心里正难过的时候，自己真不该说那样的风凉话！ 再说李素琴独自来到了杨崇启动住所，保姆正好不在，杨崇启把她让进客厅后，就精神萎靡地坐在沙发上。 李素琴一看他显得更加憔悴了，不由心里一酸“崇启，您要节哀呀！” 不料，杨崇启表现出一份坦然“素琴，我不相信楠楠会这样离开我。所以，我并不会悲哀。你也不要哭哭啼啼的。” 李素琴一愣“您为什么这样有自信？” 杨崇启淡然道“因为根据我掌握的情况，楠楠和浩东以及另一个女孩是被一条因为暴雨而涨水的小溪冲走的，并不是漫天的洪水。根据我的经验，那条生在大山里的小溪不应该是一泻千里，而应该是弯弯曲曲的。因为山里的地形会很复杂，不像平原那样平坦。而他们三个落水之后，不可能总是随着水流走。他们有可能被前冲动惯性作用下，被冲上两岸的。楠楠小时候，我曾经给她报过游泳培训班。她从小就熟悉水性，所以很可能逃过一劫。” 李素琴茫然道“就凭您的主观分析，就能猜出她能逃过这一劫吗？” 杨崇启摇摇头“也不全是，但我有一个预感——她还活着！” 李素琴立即心存侥幸“但愿事实就像您预感的那样。” 杨崇启点点头“素琴你也要打起精神，这一路要多保重。” 李素琴也点头答应“嗯，我会的。您还有什么交待我的事吗？” 杨崇启这时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纸片，并往李素琴面前一递“给你。” 李素琴好奇地凑过去，并接过来一看，上面仅仅记录一行数字，像是一组手机号码。 “崇启，这是电话号码吗？”她不由发问。 杨崇启微微点点头。 李素琴迟疑一下，又问道“这是谁的号？” 杨崇启这时才开口“这个号码的主人叫桂虎。他是我的一个部下，目前正在美洲的事发现场对楠楠和浩东展开搜救呢。你到达那里后，可以直接联系他。” 李素琴心里一动，便故意问道“他如何会及时出现在那里呢？” 杨崇启毫不隐讳道“他其实是我派去照顾浩东和楠楠的，并从冀东机场一直跟着浩东和楠楠。” 李素琴虽然心里有数了，但还是诧异道“您为什么这样做呢？” “因为我对浩东不是很放心。” 李素琴心里顿时骤跳了起来，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既然您不放心浩东，那为什么还把楠楠许配给他？” 杨崇启沉吟一会，才表示道“素琴，你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说。” 李素琴迟疑一会，便靠杨崇启的身体一侧坐了下来，并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 杨崇启等她坐好后，才缓缓讲道“楠楠对我来说，就是我生命的全部了。即便我走了，只要她过得幸福，我也就含笑九泉了···” “崇启···”李素琴听到这里，不由忘情地握住了杨崇启的一只胳膊。 杨崇启显得很平静道“素琴，请听我把话说我完。” 李素琴慢慢放下了他的胳膊，便低头沉默不语了。 杨崇启继续讲道“如今我病入膏肓，把楠楠安排好，就是我亟需解决的头等大事了。可她把托付给谁，才能让我安心呢？当然是你的儿子浩东了。我其实早就留意到浩东了，感觉他是一个很有发展潜力的青年人，而且，他还是你的儿子。把楠楠托付给你们母子，应该是我最放心的选择了。可是，我对浩东之前两年出国的情况不太了解，不清楚他在那里经历了什么。尤其他婚后蜜月就急于回到那里去，就更让我产生了怀疑。我为了自己的女儿不受到伤害，就隐瞒你派去一个心腹，利用那张剩余的机票，跟踪他们去了美洲。通过我的心腹桂虎，我能及时了得到浩东在那里的一举一动。” 杨崇启讲到这里时，便沉默了。 李素琴等了一会，才不安地问道“那个桂虎到底发现了什么不妥吗？” 杨崇启摇摇头“虽然浩东开始出事让人有些怀疑，但经过这次遭遇洪水的事件，我完全解除了对他的疑心。” 李素琴又不解道“为什么？” 杨崇启神情凝重道“我就告诉你一个细节吧，浩东本来离开了最危险的地方，但为了楠楠，居然又返回去接应楠楠，并为了救她，毅然跳进来洪水中。他用实际证明——他心里是有楠楠的。” 李素琴一听儿子是为了就楠楠才被卷入洪水中的，不由唏嘘不已。 她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另一个女孩是怎么落入洪水里去的呢？” 杨崇启摇摇头“我也很费解。桂虎曾经对我汇报说，那个女孩跟浩东关系有可疑之处。而且，浩东跟楠楠分离时，也正好跟她单独在一起。可是，浩东在楠楠遇险时，还是抛弃她，不顾一切去救楠楠。这个举动就足以说明一个问题了，楠楠在他的心目中还是最重的。” 李素琴一听他这样分析，心里不由暗生感慨。 不过，她又好奇地问道“可浩东和楠楠为什么会分开呢？” 杨崇启眉头皱了皱“这是一个谜。桂虎当时在山下，当预感到楠楠有危险时，才冒险上山救援的。他并不清楚楠楠为什么会落在浩东的后面。不过，当时身边有一个当地的男人。我分析，当他们接到气象警报后，就跟其他游客纷纷往山下赶。而楠楠可能任性了，就跟那个当地男子搅和在了一起。浩东也可能赌气抛下楠楠走了。可当恶劣的天气来临时，浩东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搜救楠楠了。而那个女孩因为独自害怕，也跟浩东一起回去了。当他们发现楠楠被卷入洪水时，浩东是奋不顾身跳下去救楠楠了。而那个女孩也许是紧张，也下意识的跟浩东一起跳进洪水里了。” 李素琴一听杨崇启的分析，不由内心一阵的颤动，不由脱口而出“好可怜的孩子···” 杨崇启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然后淡然道“假如像我所分析的那样的话，那个女孩也可能逢凶化吉的。你先不要悲哀。” 李素琴醒悟过来了，连忙解释道“我是担心浩东和楠楠。” 杨崇启点点头“是呀，他俩如今是我们共同牵挂的亲人。假如他俩都大难不死的话，这次的磨难经历一定会让他们成熟许多。我相信，一对经历生死考验的夫妻，一定会珍惜今后在一起的岁月，并且相濡以沫地白头到老。” 李素琴感叹道“崇启，您对楠楠真是用心良苦啊。” 杨崇启苦笑道“楠楠从小就失去了mama，我并没有给楠楠一个完美的童年，这是我亏欠她的。所以，我为了她的幸福，就必须加倍努力偿还她。” 李素琴心里一沉，顿时垂头不语。 杨崇启看她神态低迷，不由试探问道“你这次单独来见我，会不会让小郭产生什么想法呢？” 杨崇启的话又似乎触动了李素琴。 她迟疑一下，便不解道“崇启，咱们先不要理会郭泰。我就问您，本来楠楠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母爱的。可您当初为什么不接受我做楠楠的mama？” 杨崇启淡然一笑“我现在请你做楠楠的婆婆不是更好吗？” 李素琴苦笑道“想当初，您不肯接纳我，并把我让给了郭泰，是因为您不想对不起楠楠妈的话。那么，楠楠妈去世后，您干嘛不允许我离开郭泰？您知道吗？即便咱们之间没有啥事了，他还是对咱们的关系疑神疑鬼的。您当时就能断定楠楠会跟浩东好吗？” 杨崇启沉默了一会，才黯然道“我当时没有接受你，当然是为了消除不良的影响。那时正是我的仕途最关键时刻。我不能因为所谓的‘作风’问题而自毁前途。当然，我也许做错了，为了一些所谓的身外之物，牺牲了自己的爱情。” 杨崇启讲到这里，难过得低下了头。 他缓和一会，又继续感慨道“其实人生本身就是一个得与失的过程。如果得到一些东西，也同样要失去另一些东西。正如我，既然得到了仕途，就必须失去了自己的爱情。可是，现在从结果看，我宁愿拥有爱情！” 李素琴顿时百感交集，不由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杨崇启的肩膀上。 当李素琴走出杨家，脑海里还一直对陈兰兰也跟着跳入洪水里而困惑不已。 她等到登上民航飞机时，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会不会是那个桂虎已经发觉浩东和陈兰兰的不正常关系了，当他眼看浩东和楠楠被洪水冲走后，就对她···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想到自己这次去要面对那个桂虎时，心里不由打个冷战。 杨崇启不愧是一个深谋远虑的老手。他的判断一点不错。郭浩东和杨楠楠在被洪流卷走过程中，果然没有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冲到下游去，而是当他们漂流到一个拐角处时，在惯性作用下，把她俩搁浅在了岸上。 没过多久，郭浩东就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其实并没有完全不省人事，尤其在自己身体在洪流作用下，跟岸上产生的强烈撞击，让他迅速清醒了。 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是陌生的。 他忍不住大口咳嗽几声，结果呕吐出一些清水。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自己没被淹死吗？ 他咳出几口清水后，终于清醒了一些，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身下一软，不由低头一看，顿时把自己的身子抬了起来。原来，杨楠楠正被他压在身下呢。 “楠楠！”他立即把楠杨楠楠的身体抱起来，并不停地摇头她的肩膀。 此时的杨楠楠还有体温和微弱的气息，但人就像死了一样。 郭浩东连续呼唤几声无果后，顿时想到了什么，连忙把杨楠楠的身子翻起来，让她保持坐姿，并且上身前倾，再用一只手猛掐她的人中，而另一只手不停地拍打她的后背··· 哇！ 杨楠楠终于吐出一大滩水，呼吸也明显加重了。 郭浩东终于长吁一口气。 杨楠楠也终于苏醒了，当看到自己头上的郭浩东时，不由问道“浩东哥，咱们一起到了阴曹地府了吗？” 郭浩东此时对她充满了怜爱，不由嗔怪道“傻丫头，你活得好好的，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 杨楠楠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由惊讶道“难道你把我救了？” 郭浩东苦笑道“我是想救你了，可是没有办到，并且差一点把自己也搭进去。万幸的是，咱们居然被洪水又冲到了地面上了。” 杨楠楠充满迷茫道“那咱们现在在哪里呀？” 郭浩东略有所思“咱们一定在这条小溪的下游。但它把咱们冲走多远，就不清楚了。” 杨楠楠一听，立即表示“那咱们就沿着小溪往上游走吧？否则，就困在这个地方了。” 郭浩东点点头“是呀，咱们的行囊都不见了。现在一点食物都没有了。如果守在这里，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他俩这样说着，都试图站起来。郭浩东恢复很快，站起来也没费力气。但杨楠楠腿还是发软的。 郭浩东一看她站不稳，便又把她轻轻扶着坐下来“楠楠，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就多休息一会吧。” 杨楠楠一看日头，不由焦急道“现在快天黑了，如果咱们不趁天亮走，无法再摸黑走了。” 郭浩东蹙眉道“是呀，如今咱们不仅没有食物和水，就连睡袋都没有了，身体都湿漉漉的。如此情况下宿营在这里，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杨楠楠经历这次‘随波逐流’，虽然人没死，但也几乎脱了一层皮。如今的她身体状态，确实无法行走了。 郭浩东一看她确实太虚弱了，便把牙一咬“楠楠，我背你走吧？” 杨楠楠心里一热“嗯。让浩东哥受累了。” 郭浩东心里黯然，她目前的遭遇也等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就算吃再多的苦，也是罪有应得。 就当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要把杨楠楠背起来时，杨楠楠的目光无意向周围撇了一眼··· 她突然脸色一变，并大声惊叫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