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爷爷，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打碎的瓷瓶……”青郁的梧桐树下，传来一个小女孩哭泣的声音，“我没有打碎瓷瓶，我真的没有……明明是堂弟打碎的，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听着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沈如梦坐在轮椅上，循声而来，走近到梧桐树下，终于瞧见了坐在草坪上低声哽咽的那个粉雕玉琢、宛如精灵般可爱的小女孩，微微的舒展开眉毛，浅笑道，“小meimei，告诉jiejie，怎么啦？哭得这么伤心？” 小女孩轻轻的擦干了脸上的泪珠，胆怯的抬起头，看着对面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优雅而美丽的大jiejie，磕磕巴巴的回答，“没、我没哭……” 沈如梦咯咯的笑了起来，坐着轮椅行至小女孩面前，“真的是个倔强的孩子，眼睛都要哭肿了，怎么还说自己没哭呢？来……让jiejie看看，这么可爱的小丫头，怎么成了一个爱哭鬼？” 小女孩紧咬着嘴唇，胆怯而倔强的看了一眼沈如梦，沉默的低下了头。 “告诉jiejie，你上几年级了？”沈如梦从怀里拿出手帕，轻轻的拭去了小女孩眼角间的泪水，“jiejie不是坏人，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女孩抬起头，强忍着自己的哽咽和委屈，抽泣着道，“jiejie，我真的没有哭。” 沈如梦心疼的看着小女孩，白嫩的柔荑拭过小女孩的脸颊，“你还这么小，就这么倔强，更加不相信别人，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忘记，好不好？jiejie以前也很爱哭呢。” 小女孩惊讶的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眸望着沈如梦，“真的吗？jiejie这么漂亮，也会哭吗？” 沈如梦轻轻的点点头，神色悠远的望着不远处的人工湖，“jiejie曾经哭了好多天，差点把嗓子哭毁了……看见jiejie的这双腿没有？就是因为这双腿……还记得那年，出车祸的时候，我已经是美国柯蒂尔音乐学院最出色的毕业生，正准备和唱片公司签约，谁曾想到……竟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jiejie因为出色的作词、作曲天赋，顺利的从柯迪尔音乐学院毕业，拿到了优等毕业生证书，却也因此遭到了别人的嫉妒，就在我准备和唱片公司签约，正式出道的那天早晨，他们雇佣了一辆货车，从我住的小区门口疾驰而过，将我撞倒在地，从那以后，我的腿，——就没了……也就是从那个早晨开始，我的人生彻底毁在了车轮之下……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梦想——都破灭了……” 小女孩一脸惊讶的看着沈如梦的空荡荡的裤子。 忽然间，沈如梦嫣然一笑，“小meimei，知道吗？雇佣货车撞残我的人，正是我的jiejie和我最好的朋友，两个人一起合谋……我的meimei爱上了我的未婚夫，而我最好的朋友，却是在嫉妒我的才华和天赋……所以……傻丫头，真的不要相信任何人，就算是你至亲的人，也绝对不要付出真心！任何人都有可能会选择背叛，心碎的那种滋味……真的会很痛，真的很痛……” 说着，沈如梦的泪水簌簌的落了下来。 “大jiejie……”小女孩不知所措的看着沈如梦。 “不好意思，”沈如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角间还挂着泪水，脸上却已经露出盎然的笑意，“或许是我和你投缘吧，看见你，就让我想起了这些事情……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不会再对任何人轻易付出自己的真心，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而换来可以行走的双腿……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健全的身体、健全的人生，对于自己是如此的重要，甚至值得我付出一切……” 小女孩重重的点点头。 “好了，”沈如梦笑盈盈的拉起小女孩rou嘟嘟的小手，“jiejie给你唱一首歌听，听过之后，我们以后就谁也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好！”小女孩笑吟吟的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眸笑弯成了两弯月牙。 沈如梦轻启朱唇，柔美的歌声缓缓的倾吐出来， 莫说人世苦， 就算是爱，也会天涯陌路， 离别与苦楚， 每个人总会有不同的旅途， 人生胜败，有赢也有输， 纵使荆棘前路， 我不服…… 我不服…… 余音袅袅，短短的几句歌词将女子的坚强和百折不挠，描绘的淋漓尽致，纵使前路布满荆棘，我也决不屈服！ “jiejie！”小女孩使劲的拍起掌，眉眼笑成了两弯可爱的月牙，声音宛如银铃般悦耳动听，“好听！真好听！大jiejie，你唱的真好听……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沈如梦笑盈盈的点点头，——第一次，她会笑的这么开心，一边推着轮椅向湖上的木桥走去，一边一字一句的教小女孩唱了起来。 “莫说人世苦，每个人总会有不同的旅途……我不服……我不服……” 银铃般的歌声回荡在树林里，带着莫名的旖旎和倔强，这首表达坚强和百折不挠精神的歌曲，被这么小的孩子唱出来，别有一番韵味，尤其是结尾处“我不服”，竟然学到了几分神韵，童声唱这首歌，听起来有别样的滋味和意蕴。 沈如梦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女孩，嘴巴长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震惊的望着小女孩可爱的脸庞，喃喃的叫了出来，“竟然是、是……传说中的人鱼歌喉……可以倾倒众生的绝美嗓音，神啊，骗人的……” 本以为，自己拥有着传说中绝对音感和超自然旋律已经够让人难以置信的，真的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竟然拥有着所有歌者都梦寐以求、世间罕有的人鱼歌喉！ 还没等两个人回过神来，耳畔却传来轰隆的一声巨响，脚下突然悬空，随即湖水蔓延到了耳鼻之中…… 沈如梦很快明白过来，心下冰凉，这次是真的完蛋了……前几天一直下暴雨，这座木桥又年久失修，桥竟然塌了！这个人工湖湖水很深，淹死过不少人…… 会有奈何桥、彼岸花吗？真想好好看看，曼珠沙华——彼岸花是不是如传闻一般的美丽……会不会真的有六道轮回呢？自己会堕入人道，还是畜生道？虽然没做过什么坏事，但是好人是没有好报的，地狱也应该如此吧……如果来生还有机会做人，我希望得到健康的身体，用自己的音乐天赋作为代价，换来健全的身体…… 自己已经是个残废，死倒是不要紧，可是身边的这个小女孩只有几岁啊！她还有大把的人生没有享受，难道要陪自己一起死吗？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戏弄人？！ 没等沈如梦来得及做什么，她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镜子前站着一个长发少女，修长而翘挺的身材，下身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素色的t恤，额前厚厚的刘海挡住了大半张脸，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后背着一个有些旧的书包。 “老爸！”少女向厨房喊去，“我先走了。” 一个穿着警服，腰上系着围裙的俊朗中年男子探出脑袋，“哦，知道了，钱在桌子上，你自己拿。中午吃饭，你就去楼下买一碗面条吃，我估计今天晚上会很晚才能回来，你晚饭不用等我，我自己在外面会吃的。” “知道了，我先走了！老爸！”说着，少女冲出了门。 下了楼，现在还是清晨六点，蒙蒙的雾气尚还笼罩在街头，空气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清新和青草的气息；街上里很冷清，只有一些出来锻炼的人在外面慢跑，旁边的景毓公园里还有一群老爷爷和老奶奶们在打太极拳，拳势缓平，徐徐将进。 走到小区外的花店，店门才刚开，少女进去买了一束白色的菊花，便离开了花店，向车站走去。这趟公交车不是向学校方向去的，而是向城市郊外的公墓驶去，清晨的车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少女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默默地坐了下来，缓缓的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盘磁带，紧紧的抱在怀里。 想到即将去拜祭的那个人，一滴轻盈的泪珠缓缓的坠落下来，今天是那次事故十周年的忌日，十年前的今天，也是在这么个清爽的早晨，木桥塌了，桥上的两个人也落入湖中，淹死了……两个人，一个她，一个自己。 自己已经死了，躯壳已经死了，活着的仅仅是灵魂…… 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着这样的奇迹：在落入湖中，即将淹死的两个人，竟然会交换灵魂！或许，用前些年最为流行一个词语形容会更加恰当——穿越。 是的，自从十年前的那场意外发生，小女孩被救起，这具幼小的躯体里已经不再装载着那个哭泣的小女孩，而是已经淹死的沈如梦！ 十年了……沈如梦重生为小女孩，从五岁的智齿小儿，成长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每天小心翼翼的生活着，生怕让小女孩的家人看出来，这具躯体里的灵魂已经换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