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终有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国师心中淡道“这十七阁原先是由十七位前朝余党所设，毕竟一朝帝国倾塌，不可能尘埃不起，而组织残余旧部，企图复辟旧日皇朝……而如今阿加雷斯帝国多得民心，但仍有小部分恶魔，想要重现以往无羁的荒乱年代。”

    “故而十七阁不仅仅只有原先的那部分皇朝遗部，早已是暗中拉拢无数意图谋反者，又或者以重利驱使他魔，分布并不仅存于国境之内，更是分散于魔界各处……想要彻底铲除这十七阁，谈何容易？”

    早知有此隐患，国师便是心中解释道“虽然她在于魔界纵然再无敌手，可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林源心中警觉大作，立刻回问道“国师，这么严重的情况，你之前怎么不曾与我提起？”

    “说了，也不过是多添你心中忧患……帝国对于十七阁的搜索，并非有一日停息，只不过如今能够掌握在手上的消息，却是不足以使十七阁破开一道无法收拢的口子，贸然出手，只能将以往辛苦渗透入十七阁的密探全数暴露葬送。”

    国师只是说道“以你在于世魔面前的身份，倒是可以与十七阁周旋一番，虽然这并不会有什么成效，但至少也能转移一下视线，未必不是一个良机。”

    “之前那两次刺杀，便也是这十七阁发起的了？”

    林源望着国师的那张黑色面具，似若那泛不起丝毫光芒的表面，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色彩，有些惊疑道“国师，这么说来，其实你早就知道广场上的那场刺杀，很有可能与十七阁有关系？至于在哈拉喀边境，便是你对于十七阁的试探？”

    “不是。”

    国师只是否认，却没有详细解释他原先的想法如何。

    听到国师话语中的辄止，林源清楚无法在这方面深究下去，若不是国师有心叙说，即便她再是追问，也不会得到任何的结果。

    “那艾朵克亲王与十七阁有所交集，国师你其实也是知道的？”

    林源便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以艾朵克她的态度，我想你应该不难察觉，艾朵克对于她的观感，是十分强烈且抗拒的。”

    国师这回没有否认，而说道“就算她与十七阁有再深的渊源，也是在于她的默许之下……非你我所能介涉的。”

    “那岂不是任由一柄锋锐的匕首在帝国的心脏自由穿行？”

    林源感到很是吃惊。

    艾朵克亲王对于魔后那绵绵恨意，林源是能够很明显察觉的，毕竟对方也毫不遮掩，但即便魔后念于同族之情，不顾艾朵克亲王的不礼逾越之举，而此事已是上升到帝国利益、甚至于谋害性命的程度，居然……魔后默许了？

    “艾朵克她的行为，从来便不会有外魔干涉，做何事情向来不受控制，虽然她的意图很明显，可是谁又能猜得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国师只是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只要把艾朵克，看成是棋盘上一枚十分显眼的棋子便好。”

    而林源却是听得不解，心中暗道“可即便这艾朵克亲王的举动再是好猜，也终究是对于己方颇为不利。”

    国师察觉到林源此时的迷惑，只是淡道“你已是做得很好，但还算不得最好……所以有些事情，你若不知情，便能够最为自然的做好。”

    “又想瞒着我……”

    林源心中苦笑一声，便也是没有打算再追问。

    请辞离了房室，林源归去的脚步却是缓慢沉重几分——国师的态度，无疑是令她之前的那番猜测多了几分重量。

    看来国师之前之所以不谈，很可能是因为他早做有如此打算。

    这也更坚定了林源为自己打算的心思。

    ……

    又是数日的时间推移，数年前那几桩难以破获的悬案，终于是尘埃落定，而犯者也得到了应有的惩戒，只不过往事已矣，帝都早已物是魔非，即便沉案得以昭雪，但终究是无法弥补当时所造成的伤害。

    而烨冕以一位证者的身份，短暂重归于官府副使一职，号召官府众官吏联合军部军卫，在于帝都搜捕犯者，并亲自率众对敌，最终面对凶恶残暴的狂徒，不幸“因公殉职”。

    这便是林源许诺给烨冕最好的结局，也是烨冕最能感到死而无憾的结局。

    毕竟对于烨冕的家中亲眷来说，他们由始至终也没有得知烨冕以往的污点事迹，而此中所有的消息也不会扩散开来，虽然烨冕罪有应得，但林源已是对这些无辜者们做了最大限度的保护。

    至少他们在以后的生活里，不必因父亲亦或是丈夫的罪过而压抑在愧疚的生活环境里。

    在烨冕死去的那一日，林源亲眼目送门生将烨冕押于席微氏族的遗存者，而烨冕临终之前，已不再有太多怨毒或是遗恨，既是大限将至，他倒是坦然冷静了下来，没有如何的挣扎。

    因为在于前日，烨冕已是得以与家中亲眷们渡过了最后一段最为稀松平常的时光，没有太多的言语，也没有透露任何的临终之意，吃过一顿家常饭后，听着妻子唠叨几句，探了探子女的学业，便是如同以往一般形色匆匆地离去。

    这一切，虽然都在于梅门的严密监控之下，但林源觉得，更是烨冕不想给自己家庭留下如何的遗憾或是不舍。

    回得简单，自然走得也轻松一些。

    抛去烨冕的贪婪欲望，林源觉得其实他无论是官务亦或是家事，都料理得极好……只是烨冕再无奈或是悔恨，也终究不可能抵过当初的恶行。

    人性……不，魔性果然是十分复杂的。

    若说这烨冕是大恶，但他偏偏又对于家室百般呵护关怀，即便是最后一面，他也没有选择让妻子儿女一同陷入悲痛之中。

    看着已经消失在暗道不见的烨冕，林源心中添了几分茫然，之前她对于那至高无上的王座也曾心热期盼过，只不过坐于上方，虽是风光无限，但忧愁烦思亦是随之百般丛生。

    “我要付出的代价，究竟会到达怎样的程度……”

    林源有些感叹。

    而即便放诸于魔界之中，也没有任何一位能够给出她确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