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说了又好像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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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陈重今天在那座孤岛上的遭遇并没有太复杂,他在那个亭子里坐了一会,起雾了。 然后,他真的见到了那位老仙人,他们聊了一会,陈重就离开了。 这整个过程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一切都显得很平常,除了老仙人这个人本身的传奇以外。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的师傅,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陈重在车厢了沉默了一会后,忽然问道。 柳新雨在黑暗里看了陈重一眼,看了很久。 柳新雨身为谪仙人,夜能视物这种本领自然是天生就有,她在想着陈重说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又经历了什么,知道什么。 可是陈重的表情很平淡,平淡的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 这也是最初,柳新雨对陈重感兴趣的原因,因为她很少看不穿一个人。 就像是现在这样。 陈重一如既往的,像是一团迷雾。 这很有趣。 所以她索性不去猜了,而是开始说。 “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柳新雨像是自说自话。 “从最开始的时候。”陈重接过了这个话题。 “好吧。”柳新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马车已经过了让人仿佛在云端起伏的云桥,进入了正常的地面了,然而马车之外是凉透了的夜色,万物俱寂。 马车之内,是漆黑的一切,两个人对坐着。 一个被称作谪仙人的女子,将要讲述另一个被称作老仙人的传奇人物的过往。 在这个夜晚。 陈重忽然有一种听午夜奇谈的感觉。 从前他在病床上没事做,除了睡觉,就是看小说,听有声故事。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居然意外的很放松,这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那么……”柳新雨想了想,开始说,“最开始的时候,那应该是元圣十三年,那时候还是文皇帝在位,我的曾祖父柳如新还在海商县当县尉,从七品的小官,那年我祖父四十二岁,如果不出意外,他的仕途到头了,因为没有背景,本身的命格也不突出,然而就在那一年的夏日,有件事情发生了,彻底改变了我祖父的命也,也改变了我们柳家的命运。” “你师傅带着仙洲岛来了?”陈重适时地接话。 “不错。”柳新雨点头。 之后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详,仙人带着仙岛到来,柳如新带着朝廷的任命成为了仙洲府的第一任府台,之后柳家昌盛,仙洲派崛起。 仙洲府彻底成为了整个东海的骄傲。 这些事情陈重也都很清楚,甚至在停留仙洲府期间,耳膜都要听烂了。 “那些故事你肯定都已经听倦了,所以我不再赘述,我要告诉你的,是世人不知道的事情。”柳新雨顿了顿,看着陈重,用一种仿佛很久远古老的语气说,“我的曾祖当年遇到我师父时是元圣十三年,那年他四十二岁,见到我师父时,我师父白眉白发,仙风道骨,很是不凡,到乾德十七年,我祖父去世,我师父还是白眉白发,仙风道骨,仿佛三十年光阴过去,他没有任何改变。” “到我父亲当上府台,已经是天兆十年,距离我祖父去世有五十年之久,我师傅来参加我父亲的就任大典,还是依稀百年前的模样,仙风道骨,白眉白发。” “当然,现在……也是一样。” 这句话说完,柳新雨沉默了一下,没有继续。 陈重咳嗽了一声,说“毕竟是老仙人,长寿一些,也是应该的。” “元圣十三年,我师傅已经是看起来古稀之人,具体寿数,不可得知,百多年过去,皇帝已经换了四位,我家也传到了我这一辈,我师傅却还是没有变化。”柳新雨幽幽地说道,“世上果有长寿无极之人?” 陈重听了沉默了。 这个世界虽然受命格主宰,仿佛玄幻,但是人身寿数,还是因循天理的,很少有能活到百岁之人,哪怕是号称上掌天机,可以洞悉世间命数的司命台历代大司命,也多是在七八十岁便辞世的。 长寿近两百载之人…… 还是人吗? 他的心里无端一跳,一个词冒了出来,但是,却不是那个仙人的仙字,而是……一个妖字。 一阵风忽的从车窗外吹进来,吹起了车帘,卷的整个车厢里一片冷寂。 陈重感觉到自己的毛孔一寸寸立直,全身又一寸寸冰冷下去。 “老仙人命格如此吧?”陈重说了一句。 “是啊。”柳新雨点头,在黑暗里,陈重却仿佛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丝隐秘的嘲弄之色。 “所以你见了我师傅,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柳新雨接着又问道。 “很厉害的人。”陈重说道,“你也知道我于命术一道,小有研究,老仙人,是我不敢秤,也秤不出的人,如你一般。” “老实说,你今夜能从那个岛回来,我很惊讶。”柳新雨摇了摇头,没有在意陈重的话,而是说,“看到你的那个瞬间,其实……” 其实什么,柳新雨却不再说下去了。 马车持续在黑夜里行进着,车厢里,却再没有别的话语了。 陈重和柳新雨又都沉默了下来,各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最终,马车在柳府停了下来。 “到了。”陈重说,“要不要我送你?” “不必了。”柳新雨摇头,起身下车,却在整个人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又回头,说,“陈重,我当你是我的朋友,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朋友,但是你请我吃过两次牛rou火锅,我母亲去世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牛rou火锅了,所以我不希望你死,赢下这一次比试以后,立刻离开这里,还有,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从那座岛上活着回来的,以后,再也别去了。” “多谢。”陈重点头。 柳新雨走了。 马车在原地停了一会,一直到外面的宁断问了一句,陈重才好像醒转过来,说“走吧。” 今夜,柳新雨好像说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