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周绍远。”她声音不咸不淡的叫他。 “嗯?” 季弦星看着他,嘴角勾起抹笑,随后没有感情的说:“如果你不想被灭口,你就闭嘴。” 周绍远一点没害怕,反而眉间还有些松散,“还能开玩笑,那看来问题不是很大。” 季弦星淡淡的收回视线,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别在奥奥面前乱说话。” 周绍远轻“啧”了声,有些不满的看着她,“这些分寸我还是有点。” - 房间的窗帘被他全部拉上,明明已经加班超过了三十几个小时,他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心跳的很快,神经处在一种不正常的亢奋中。 钟熠忽然抬手轻按了按太阳xue,低头看着手里的车钥匙,眼底晦涩难辨。 他追出去的时候,有接待生忽然拦住他,说刚刚走出去的小姐有东西给他。 他被拍停了下来,接过一看,竟然是那辆路虎的车钥匙。 钟熠眼底的眸色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手不自觉紧握,力气大的快要把钥匙捏碎。 就这么不耐烦他管她,不耐烦到连那些喜欢的车都能不要,努力的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钟熠眼中露出深深的怒意,深吸了两口气,仍是没将心底的那团火压下去。忽然大力一扬,手中的钥匙飞出,砸到了门口摆的景泰蓝花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的声。 他靠躺在沙发上,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眼里全是挫败。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边的手机忽然响起,他快速接通。 那边说了些什么,钟熠的轻垂着眸子看不出什么,过了会才哑着嗓子说:“麻烦了。” “钟总说的哪里话,您要是这么客气,下次再给我校捐实验室我还敢不敢要了。”那边人客气道,同时又说:“不过已经毕业两年了,是不是换了号我也不敢保证,他们家里的紧急联络人也给您发过去了,您看看吧。” 挂了电话后,钟熠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眼中全是冷沉。 那小孩看上去不过三四岁大,时间上看是刚到法国就发生的事,和她一起去的同学一定会知道些什么。 他记得当时,弦星似乎喜欢过一个男孩,因为那个男孩还难过过。那个人和他们一队,也在一起留学的名单里。 钟熠眸色越发的沉,他按着电话打了过去,手不由的握紧,骨节被他按得都在发响。等待的一分一秒,都让他心口那股燃烧的火焰变得浓烈。 一秒,两秒……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他冷笑了一声,微微俯身将茶几上的烟盒拿过来,抽出来了一根烟,随后点燃。 昏暗的房间里,出现了一抹猩红,看上去越发的红。红的能刺痛人的双眼,又像是有着说不出的危险与压抑。 烟圈将钟熠的脸笼罩的看不清神色,烟燃到一半,他又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次,倒是出乎意料的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有些可爱的女声,“你好。” 钟熠眸色间没什么情绪,声音温淡道:“你好,请问是朱璇怡么。” 他字正腔圆的,声音也很好听,让人下意识的放下戒备,心生好感。 “我是,你是?” “我是弦星的……舅舅。”钟熠眸色暗了暗,又放柔了声音说:“是这样,弦星之前一直没有回国,这次回来人好像有点低沉,她是不是在国外遇到了什么事?你也知道,你们女孩子大了,有心事不爱和家人说,但我们都很担心她。” 他声音语速把控的得当,轻易的击溃了人的心房。 朱璇怡忽然听出了他的声音,不确定道:“你是钟总么?” 钟熠微微有些差异,“是我。” “您来过学校做演讲,当时我们还见过的。” 钟熠没有直奔主题,反而耐心道:“是的,我记得,当时弦星还想让你们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朱璇怡彻底放下戒备,担忧道:“弦星没事吧?我当时家里有事,去法国不到两个月就回国了。那个时候看,她没什么事啊。就是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胃口也不是很好,偶尔还会吐,她说是水土不服。” 钟熠眸色一沉,“她才到法国不久就这样了?” “是啊……” 朱璇怡忍不住腹诽,不然时间久了,还怎么叫水土不服啊。 等等,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说:“不过,好像弦星刚到法国的时候没什么事,就是人总是闷闷不乐的。我走前的半个月,她才开始没胃口的。” 钟熠眼中像是浪潮翻涌,没有人知道此时他的心底刮过了怎样的巨浪。 在法国不到两个月,她就有了这些反应。 他闭上了眼睛,下颌线绷的紧直。 他又想到了那段时间,她的闷闷不乐。情绪低落到,连远在临城的沈柏川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 钟熠睁开眼,压下心底的闷痛,痛恨自己那时候因为那些不应该有的旖旎胡梦,而故意疏远她,没有早一点发现她的不对。 可越是这样,他越恨不得把他混小子弄死。 朱璇怡一直没听到那头的声音,只觉得他是过于担心。想到自己实在帮不上忙,同时也很担心季弦星的情况,她又说:“或者你联系一下阮微微,当时她们两个是分到一个宿舍的。而且她大半年以后才回国的,比原本计划时间多了三个多月呢。” 钟熠敛了敛心绪,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谢谢。” “你有她联系方式么,我这里有。” 钟熠想到了什么,那句“有”到了嘴边又成了,“没有,宋正初的联系方式您有么,如果有麻烦也给我一下,谢谢。” “有是有,不过……”朱璇怡解释道:“他们两个结婚了,联系到一个就相当于都找到了。” 钟熠眼底是nongnong的肃杀,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知道了,麻烦你了。” “应该的,弦星她换号了么,如果可以我打电话和她聊聊天,这样心情应该会好很多。” 钟熠这次眼底稍霁,由衷道:“我替阿星先谢谢你。” 两个人又客气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 钟熠又点燃了一根烟,沉淀着情绪,等一根烟抽完,才又将电话拨过去。 顷刻间,那边传来了甜甜的女声,“你好?” “你好,是阮微微么。”钟熠没什么情绪道:“我是炫星的小舅,有些事想向你了解一下。” “好的,您想知道什么?”阮微微语气十分客气,可是语调中却带着防备。 钟熠嘴角勾起抹冷笑。 “弦星这次回来人好像有点低沉,她是不是在国外遇到了什么事?” 阮微微声音有些不稳,“没……没有啊。她在国外什么都没遇到,我们就是正常的上课学习。” 她的表现,像是恰好验证了自己的推测。 钟熠语气不紧不慢的,可是语调中却带着威压,“怎么阮小姐,你很紧张?” “……我紧张什么?” 钟熠声音冷的像是刀剑上束束战栗的冰碴,带着滔天怒意,“因为你们心虚,宋正初玩弄她的感情,而你又介入他们之间。让她一个小姑娘,在异国他乡面对那么糟糕的状况!” 他说到最后,因为怒气声音都变了调。 他不敢想,他的阿星是怎么面对被人欺骗感情后,独自生下孩子又不敢回国的。 只要一想,他就忍不住的想杀人。 阮微微有些荒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也带着些怒意,“你说什么?” 钟熠冷笑道:“还想狡辩?” “不是,咱们也别兜圈子了。您是看到弦星的孩子了是吧?但这和我老公和我没有关系啊。” 阮微微又气又好笑,她就没见过这么能脑补的人。 “她确实是被人欺骗感情了。当时我们住在一个宿舍,她怀孕的事谁都没告诉,就自己一个人瞒着。孕吐到昏天黑地,她也只和我们说是水土不服。” “后来,她肚子慢慢大了起来,我们才知道的。我当时就问她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但是她什么都不肯说。” “不过看那个时间,应该是在国内。因为她在国外谁都不理,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我从来没见她这样过,她以前明明是个很明艳耀眼拽的不行的人。” 阮微微想到这个,即使过了四年也还是觉得很生气。他们校花好嘛,被人又骗身又骗心的,还不负责任。 钟熠一直没说话,眼中神色翻涌着。 “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阮微微也有点自责,“当年,弦星好像喜欢过一个人,很喜欢那种,不过是个盲人。” 钟熠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思绪,惊诧道:“盲人?” “对,那个时候我就给她出谋划策。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只要人不瞎,穿好看一点,单靠颜值就能把人追到手。’”阮微微回忆道:“之后一个周末她好像就去了,回来后人就有点不高兴,还把脚给扭了。闷闷不乐的说,谁叫自己喜欢一个瞎子呢。” “而且当时我们还在比赛,时间很紧的。不过也难为她了,这种状态下发挥的还能那么稳。” 像是有一道闸门,将那流淌在时光里的记忆全部放出。他想到了女孩漂亮的蓝裙子,想个公主一样笑语盈盈;又想到她跌坐在地上,疼得泪眼朦胧又死活不哭的样子。 原来,是回来以后才闷闷不乐。 原来是这样…… 钟熠眼底的神色快速变化着,他唇齿微张,像是觉得荒谬又觉得难以置信,又像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 整个人都怔愣在那里。 阮微微还是愤愤不平,“当时我就说,你什么样的人配不上,非要去喜欢一个瞎子。喜欢就喜欢吧,身体有缺陷也就算了。可怎么眼盲,心眼也这么坏呢。让她一个人未婚先孕,到了国外那么久也不知道来找,真的……没有心的死渣男!” “枉我当初还给弦星瞎出主意,我要是知道他这么不是东西,我就算把所有学校的校草找过来让弦星一个个挑,也非得断了她的念头。” 钟熠回过神来,嘴角勾起抹自嘲的笑。 他是真的眼盲心也盲。 这么些年,他怎么就能没看出来呢。 钟熠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能在和我多说说她在国外的事么,越多越好。” 阮微微被电话里忽然传来的这道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却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这个秘密她忍了四年,谁都不能说,只能和自家老公吐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