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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先是目睹过苏蓉分尸惨死,现在又亲眼看见父亲恐怖的死状,却依然冷着一张脸,连个惊慌的表情都欠奉。 倒是闵氏,反应颇大,先是哭嚎一阵,后又放声大笑,似悲似喜,疯疯癫癫,早已没了之前端庄贤淑的闺秀模样。 “娘,仇已报,现在你可满意了?”朱文芸居高临下,觑着情绪失控匍匐在地的闵氏,“朱家的女人临了都没有好果子吃,当初你何苦非要嫁进来?甚至不惜……” 闵氏怀里犹抱着那双小朝靴,喃喃哼唱:“妾年方二八,嫁入朱家,如今算来,已十又四年矣……” “罢了。”朱文芸蹲下,将人扶起,“以后别再让我送饭了,你的阿誉死了,早死了。” “夫君,我生过儿子的对不对?我儿呢?”闵氏却紧紧攥着她的手,神志尽失,痴态中显出几分阴鸷颜色,“是了,是苏蓉那个贱人把我们的儿子推下了池塘,我待她如亲姊妹,她却如此心狠手辣。你呢,你也向来不喜我的两个孩子,既然如此,你便去阴曹地府,与她好生做一对鬼夫妻吧!” 众人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所谓因爱生恨,莫过于此。 “还找什么证据?肯定是她干的!” “上次朱遥死,你也这么说!” “这次不一样!除了她还能有谁?” “难说——” “总不可能是那十三岁的女娃娃吧?” “姜聿小侦探呢?咱问问他……” 姜聿已经脚底抹油,跟在周岐徐迟屁股后头溜之大吉。、 开玩笑,姜聿抹一把脑门上的热汗,他就是个传声筒,有谁把传声筒当主cpu使的么? 周岐徐迟在朱逍的卧房内什么也没搜到,紧接着就去了朱文芸的房间。朱文芸这会儿在灵堂上跪着,房间空着,也没上锁,他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姜聿在后头犹豫了好久,心说魔方里是法外之地,一切都是为了活命,车轱辘话连说三五轮才硬着头皮私闯小姐闺房,顺手还给两位大佬掩上门。 “你们俩,找什么呢?”姜聿压着嗓子拿气音儿说话。 徐迟周岐分头行动,翻箱倒箧不亦乐乎。 没人睬他。 姜聿背靠门站了一会儿,确认了自己的空气地位,于是自暴自弃地坐下来,随手在桌上拿了只茶杯想给自己倒杯水。 这一倒,屁都没倒出来。 茶壶里没水,姜聿又提起脚边的水挑子,掂了掂,里面装了大概小半壶液体。 他这会儿渴得很,也没多想,倒了满满一杯,仰脖喝了个精光。 等咂咂嘴,才发觉味儿不对,哇地一声跳起来,掐着脖子使劲儿往外啐口水。 “那傻子在干什么?”周岐捧着花瓶回头。 徐迟扔了手里的刺绣绷子,走过来,执起在桌上打着旋儿的茶杯,问:“你喝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姜聿挖嗓子眼儿挖得泪水盈盈,脸都激红了,“味道好怪,像药酒,我怕有毒!” 徐迟于是把杯子凑至鼻子下闻了闻,若有所思:“这个味道……” “是朱文芸身上的那股怪味儿。”周岐劈手抢过杯子,又从水挑子里倒出一杯,不怕死地抿了一口,眼睛登时一亮,“我知道这是什么了!是雄黄酒!” 得知这东西有名有姓也没毒,姜聿立刻不挖嗓子了,轻咳一声掩饰他方才的惊慌,悻悻道:“我说味儿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奇怪,朱文芸搞这么多雄黄酒放房间里干什么?离端午节还早着呢……” “她放在这么大容量的水挑子里,应该是晚上泡澡用的。”徐迟道,“雄黄酒能驱虫避蛇。” “啊?”姜聿抓的重点永远比常人清奇,“你说我刚刚喝的是洗澡水?” 周岐转着杯子扯了扯嘴角:“看来这毒蛇果然不是自个儿找上门来的。” 稍晚时候,待闵氏精神状态好一些了,她自作主张,把五口棺材挪到了后院宗祠。 大门敞开着,朱家人的棺材整整齐齐排成一排。打左边第一口起,依次是朱家主母章氏、朱逍、朱遥,以及二媳妇苏氏,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死亡就像瘟疫笼罩了这个家族,人丁凋敝至此,令人唏嘘。 “芸儿,我们一家人像这样永生永世聚在一起,你说好不好?”闵氏倚在最后一口空棺材旁,空洞的大眼睛里早已失去光彩。 朱文芸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问,“那口棺材你是替谁准备的?” “阿誉当年早夭,早夭的孩子便是讨债鬼,死活不让进宗祠。呵,今天我偏将他的棺材抬进来,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还有谁能出来拦我?” 说着,她将那把银制长命锁小心安放在棺材里,完成心愿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摩挲着棺材盖:“我儿文誉,娘亲替你报了仇,你可欢喜?” 宗祠外,大香炉里的三炷香齐齐断了一截。 半空中的烟雾凝成一个虚幻的人形,神明般,悲切地摇了摇头。 天逐渐暗下来,冷湫提议,为了字面意义上的引蛇出洞,可以尝试利用新鲜活鸡制作诱捕陷阱,放在蛇类容易出没的草垛砖堆等处,每个人负责两个陷阱,一有动静就击掌为号。 姜聿表示困惑,他们找蛇干什么?难道把蛇抓住后掐其七寸,然后严刑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