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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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翠提了篮子来,她要去山边土坎采野棉花给孩子们缝冬衣,喊了孟茯一起去。 孟茯跟着去采了些菊花回来,也是晒了满院子。 惠德和尚也回来了,见庙里干干净净,锁门也不曾有撬过的痕迹,提了一尾大鲤鱼来给孟茯道谢。“他们家鱼塘那样大,我辛辛苦苦给他家老太太念经超度这许多天,捞他一条鱼不为过。” 孟茯忙接了去,抓了一小袋干菊花包给他,“拿去煮茶喝。” 惠德和尚才提着回去,孟茯进了家门,却发现屋子里不对劲,东西被人动过来了。 这才检查门锁,有撬过的痕迹。 这村里孩子们都在学堂里,女人们这些天又都出去采野棉花了,而且自己也没有什么仇人,所以孟茯心里一下就有了数。 幸好那票子她给埋在了门后地下的罐子里,这贼人就翻了她的床底和衣箱。 她没赶惊动人,只悄悄打听,很快就得了消息,有人说见着姜德生来池塘边,说是想在边上挖几个莲藕吃。 孟茯想来,多半是他了。 可自己又没抓着人,左右是不能拿他如何。 一边想法子,一边防着。 没想到隔了两日,他又来了,被孟茯抓了个正着。 姜德生先是有些慌张的,随即忽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来,“你喊人来啊,你喊我就所你耐不住寂寞,先勾引的我。” 第24章 “你到底要不要脸皮?”孟茯倒不怕,这话别人哪里会信?他有什么值得自己勾引的? 姜德生见她气得浑身发抖,便仔细瞧起来,但见这孟茯如今越发出落得水灵了,胸是胸,腰是腰,比家里每日就只会数落自己的黄脸婆要好看多了,忍不住就动了邪念,上来想要掐孟茯的腰。 孟茯手里拿着小锄头的,当即就朝他狠狠打了去。“你敢乱来,我就把你另外一只手打断。” 她是一点没留情,当下就把姜德生的手腕打青了大片,疼得他咧呀咧齿,又怕孟茯再来第二下,自己躲不掉,忙拔腿跑了。 这事儿孟茯是一点没有和谁提的,但沈先生不知道就晓得了,晚上吃完饭,孩子们在秋翠家院子里玩耍。 天上玉盘一样的月亮,高高地挂着,照得小村庄一片莹亮。 “那姜德生欺负你了?”他忽然问。 孟茯惊了一回,想要说没有,可表情哪里瞒得住,又怕沈先生去找他。 沈先生这样一个讲道理的,哪里能和一个泼皮理得清楚?忙道:“这事儿我会解决,你莫要管,我若这点事儿都办不得,也不必再这村子里待下去了。” 沈先生见她自信满满,也不好打击她,便颔首:“嗯,若是不行,与我说一声。”抬头望着那天上的月亮,“算起来,快两个月没见雨了,风也干干的,今晨去挑水,我见大井里水位也掉了不少。” 本已是打霜的时节了,可这天却反而干燥闷热起来,让人觉得不安心。 众人自然是发现了的,早前还担心怕下雨,粮食没法晒干。 如今不下雨,又担心起来,孟茯也只能安慰:“好在田里没什么粮食,都是些小菜。昨儿赶集,听集上的人说,八里铺的人家们集钱请了几个道士来求雨,跳了两天,花了六十多两银子呢。我想着多半不过两日,族长大爷就要喊凑银子求雨了。” 还真叫她说中了,都没等两天,她就被族长大爷喊了去,“这不下雨,大家就得都饿死,你是个做大夫的,做的都是救死扶伤的事儿,如今你手头也宽裕,所以应当多拿些出来才是。” 到底,还是惦记着李进士留的银子。 孟茯当然不愿意,但也没直接拒绝,只问道:“算人头凑钱还是怎样的?” “自然是算人头。”另外一个叔公回着。 “既如此,我把他们若飞三兄妹的份子也一并出了,祖父祖母的也算我,这样一来,我也缴了六个人的,可还行?”孩子的姜癞子夫妻肯定不会管,她避不掉,为了以防族长大爷再算计,索性将这两老夫妻的算上。 族长大爷还指望孟茯管了他全家呢,索性她是有钱的。 可几个叔公却不愿意他占这便宜,倒不是他们有多公正,只是他们得不了好处,也不想叫族长大爷的好处。 于是一致同意。 族长大爷也就没话说。 孟茯痛快缴了钱,便回去了。 只是这心里依旧不痛快,还有姜德生这个□□,也要快些处理了。 于是转辗反侧两日,终得了个主意,到镇子上,偷偷找了那孙买办。 那姜德生因为断了手,隔壁村的工头不要他,所以如今村里的壮年男子,就他一个人在家里闲赋着,每日只见吃不见进的,也难怪他生了想偷银子的念头。 孟茯是不能毒杀他们全家,可孟茯想,若是他犯了事儿,牵连一家子,被逐出族里,自己就是户主了。 因此便与孙买办出主意。 孙买办晓得了她的意思,立即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是找对人了,你叫我做好事,我还做不来,不过把人带入歧途,我最是在行了,你且等着我的好消息。” 孟茯先给了他二两银子的辛苦钱,回家等消息。 不过两日,正好请来的道士设着祭坛求雨,村里老少都围了过来,满脸虔诚。 惠德和尚有些气恼,看着那些上蹿下跳的道士,同沈先生说:“白白拿银子打了水漂,他们懂得什么?还不如叫我,招了几个僧人来,正儿八经做一回法事实在。” 沈先生淡笑回着:“这自古以来,求雨的不少,求来的屈指可数,求着了便是众神,求不得就是行骗。”望着这万里无云的蓝天,“这三五日里,也不见得会有雨,与其为了这几个钱叫人咒骂,倒不如落个轻松实在。” 惠德和尚听罢,心情方好了些,“是了,这种事还是少掺和的好。” 孟茯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一面在人群里找姜德生的影子,却不见人。 倒是叫沈先生察觉了,回去的时候与她说:“昨日便出门去了,听说管姜癞子夫妻要了不少银子,说有了门路能挣大钱。” 他说罢,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孟茯说道:“那孙买办不是什么好人,你与他打交道,须得小心些。” 孟茯有些惊讶,压低声音小声问:“你怎么晓得的?”这事儿,秋翠都不知道,而且每次跟孙买办约着商量事,是没人发现的。 见她害怕,沈先生忍俊不禁地笑道:“这会儿害怕了?我倒是不懂了,你遇着事儿宁愿找他,也不愿意找我。” “你不懂,若是我得罪了什么秀才相公,必然会请你去做中间人说个和气,可姜家是什么人?你和他讲道理,他回你一番污言秽语。俗话说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付他们那样的,就该是孙买办这种人。”孟茯解释着。 第25章 “这样说来,你倒是为我着想。”沈子房问,心里竟然好受了一些。 “自然是的了,何况咱们还要在这村子里待下去,这姜家村大半都是他们的同族,哪里好下狠手?”她是打定主意了,银子花了出去,不能白花,肯定要得个好结果才是。 又悄悄问他:“你哪里晓得的?” 沈先生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怕她担惊受怕:“你不必管我如何晓得的,你放心,旁人不知道,我就是第三个人。” “哦。”孟茯半信半疑。 但仍旧担心怕被别人发现,不敢跟孙买办见面,只借着给他家二媳妇看病的时候,说了几句话。 原来这孙买办竟然找了赖皮带着姜德生去县里进了赌场。 新人初入赌场,少不得要送新人大礼包,给个五连胜,好叫你觉得自个儿就是天选之子,舍得下血本。 争取一夜暴富。 又有那赖皮在旁边煽风点火,他越发入迷。 也就是三五日,就输了个倾家荡产,被打出了赌坊。 还外欠了一百多两银子,心里慌慌的,不敢回家,往着外县去了。 一下没了音讯,也不晓得是死是活。 又还没下雨,村民们都在到处求神拜佛,那帮跳大神的道士先生被人骂,后来还叫人跑去砸了道观。 惠德和尚晓得了,忙关了自己的庙门:“吓死个人了,我也快些关了门,若是你们整日来烧香还不下雨,改日不得也揍我一顿么?” 孟茯没敢笑他,只忙请了沈先生一起,去镇子上买粮食。 她怕继续旱下去,明年庄稼完了,粮食贵了起来,她这点银子哪里够敷嘴? 因此买了两车回来,放到地窖里存着。 秋翠眼见着地里的菜一天天枯萎下去,也都齐齐收了回来,分了孟茯不少。 两人正在院子里坐着用竹筐装茄子黄瓜,就听着有人喊,出大事了。 秋翠是八卦的,忙扔下手里的活儿跑去瞧热闹。 不多会儿回来喊孟茯,“出大事了,姜德生在外行骗被抓了,刚押回本县来,这会儿来通知他家里人,喊去交银子。” 姜癞子已经没有米下锅了,早几天就有县里赌坊的人来追债,他们拿不出钱,人家把粮食都扛了去。 如今吃的还是族里施舍的。 孟茯听罢,忙和秋翠将蔬菜抬到屋子里去,锁了门忙过去瞧。 姜癞子家这房前屋后站满了男男女女,城里因缺水,男人们也都回来了,如今人挤人的。 原来是姜德生赌输了银子,又欠了外债,不敢回家,便跑到外县去,又担心赌坊的人找到自己,把自己另外一只手也砍掉,于是就假扮成了道士,跑到街上给人算命。 可他子丑寅卯都说不上来,哪个信他?他一着急,便说人家当晚会失火。 那人不信,还将他骂了一顿,于是当晚这家人还真失火了。 天干物燥的,连带隔壁邻舍也遭了秧,万幸是没出人命。 那人家方才信了,急匆匆去找他解救,哪里晓得这火竟然是他放的,当即就叫衙门里拿了去。 “真是作孽了,姜家怎么就出了这个败类?”族长大爷在那里瞧着拐杖,捶胸顿足,好不愤怒。 秋翠听罢,只觉得这姜德生着实太坏了:“他怎么这样歹毒?倘若出了人命,拿他的命去也抵不得。” 如今遭了火灾的人家都要等着姜家拿银子去赔。 虽然都是乡下人家,但好歹材米油盐酱醋凑来,也有那么点家当,又遭了四五家,算起来上白两银子了。 这可算得上是大案。 隔壁县抓了,发现他不是本县人,就使了两个官差移交过来,如今不但打了板子锁大牢里去,还要喊他赔人家的银钱。 且不说姜癞子听说要赔一百多两银子,就已经气得呼吸不上来,又听说就算赔了银子,还要蹲大牢,一口气没喘过来,摔倒滚在地上,一下没了气儿。 族里的人忙七脚八手将他到床上去,掐着人中,姜老太在旁边哭喊,屋子里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