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此处人多,加上十殿下不过新亡,难不成太子殿下就想在这里对本官投怀送抱不曾。”男人清冷得没有一丝起伏的讽刺之音,除了是那位外,还能有谁。 “不过即便殿下将衣服脱光了躺在本官床上,本官都不会对其多看几眼,要怪便只怪殿下生成个男人身就算了,亦连这脸都生得不男不女,看着就令人倒尽了胃口。” “是吗?不过林大人可真是自恋到了极点,你放心,孤即便是吃那外头打的野雀也绝不会碰像林大人这样,从头到脚都黑心肠烂到了极点的乌鸦才对。” 时葑抬起那双锐利凤眼,只觉得这人当真是白瞎了他的这张好相貌。 “哦,对了,不知林大人可有听过一句话不曾,叫做好狗不挡道。” “也不知谁是狗,毕竟这满殿中也只有那狗得理不饶人。”林拂衣唇瓣扬起一抹冷笑,满是讽刺。 “谁应声谁就是狗,本殿下也从未见过上赶着对号入座的狗。” 二人说话的嗓音压得极低极浅,故而落在其他人眼中,不过是走在后面的太子殿下无意间撞到了前头的林大人后,小言交谈了几句。 可是在听说了连日来传得沸沸扬扬之事后,连带着看向她的目光都满是带上了鄙夷,不屑,其中更掺夹着几分暧昧。 因着今日未上早朝,而随意着了件玄色龙纹衣袍的时钦看着那离去之人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是?” “回陛下的话,那是太子殿下。”伺候在侧的李公公连忙搭话。 一个当爹的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也不知要说一句唏嘘,还是得该要叹一口气。 “许久未见,想不到雪客都长那么大了。”特别是那眉眼,像极了他当初的一位故人。 “陛下说得极是,这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连带着几位殿下年龄渐大,也是到了该娶妻之时。” “朕想来之前许久未见雪客,趁着明日有空正好去瞧瞧她,加上朕也有一段时日未曾见皇后了。” 双手复后的时钦眺望着远处,不知是想要透过这夜色,看向什么。 时葑回去时,并不知在她走后,那里头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迫切的想要去洗澡,洗去这一身的恶心污秽与那腐烂发臭之味。 先前被那人给无意碰到的地方,更是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 偏生在她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后,独自沐浴时,总会有那么个不怕死之人闯了进来。 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叽呀’一声推开,随后再一次合上。 新换了身水绯色半臂襦裙,随意绾了个随云鬓的莲香,正端着上放一白玉莲花小盅的乌木雕花托盘,朝那白雾朦胧的汉白玉池中走来,微醺的脸蛋似跟饮了酒般。 “殿下怎的一回来便沐浴,害得奴还以为殿下出了什么事呢。” “反倒是殿下沐浴便沐浴,怎的还派人将奴给拦在了外头,若是被有心之人给瞧见了,难保不会认为殿下与奴之间置了气,好让其他人趁虚而入。” 莲香将手中托盘放在一处,人本欲想要下水的,可临到末尾却改了主意。 有时候这静观美人出水芙蓉,也不失为一件雅兴之事。 时葑早在人进来时,便先一步闭上了眼,有时候当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你无需做什么,只需闭上眼便可,甭管他说了什么,皆是充耳不闻。 “殿下不说话,可还是在恼奴先前咬得力度过重了,还是说殿下就真的那么厌恶奴,现连多看奴一眼都吝啬,还是说外面的那个男人就真的那么好,好到值得殿下哪怕是暴露身份也要同那男人厮混不曾。” 莲香见他从进来后已经说了那么一串话,这人还充傻装愣时,不禁连他也带上了几分恼意。 原先他不打算下水的念头已然打破,更多的是带着几分怒不可遏的直接扳过了她的脸,使得与他直面相视。 桎梏在手中的那下巴细而尖,许是因着连日的忧愁所致,使得她本就小的脸,此刻更是小得可怜,唯那双眼中的厌恶是不曾减少半分。 “莲香难不成忘了你的身份吗。” 唇角轻扯,露出一抹讽笑的时葑见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反倒是自己先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可是只要她一退,那人便跟了上来,这一退一跟的,加上这汉白玉池不过就那么大点地,她又能躲到哪儿去。 眼见着已退无可退的时葑正微蹙着眉,见着这不知何时褪了外衫,只着了条纯白亵裤的男人时,内心警铃大响。 “你想做什么。”话里有厌有恶。 “奴并未想做什么,奴不过就是想要帮殿下沐浴更衣罢了,何况奴作为殿下的枕边人,于情于理都得要伺候殿下的才对。” 眼眸含笑的莲香,嘴上虽说得好听,可那双手就跟一条湿溜溜的冰冷生物缠了上去。 “出去,孤不需要你的伺候,还不滚出去。”双眸冷视的时葑推开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正欲往岸上走去时。 却不曾想,那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再一次被推开。 进来后的那人在走到那扇红梅绣春日之锦屏风后便停了下来,距离虽远,加上又是隔着那么一道屏风。 可时葑仍是见到了那修长的身姿,如冬日雪地里那一株傲然而立的青竹,自有一身傲骨,更吓得她整个人往水下沉了沉,生怕会被对方看出不妥。 “你是何人,本殿下之前不是说过,孤沐浴之时,不喜任何人前来打扰。” “奴是皇后娘娘那边派来的,说是特意来伺候殿下的青竹。”身着鹅黄色襦裙,梳着飞仙鬓,额间点花钿的貌美少女,谁曾想,一开口便是带着几分沙哑的少年音。 “皇后娘娘在奴来之前还说了,要让奴和莲香jiejie二人好生伺候殿下,免得殿下被外头不长眼的野花野草给勾走了魂。”那位自称青竹的少年随着话落,人便从那屏风后走出。 同时,离了那扇红梅绣春日之锦屏风后的少年也显出人前,本才称得上清秀的容貌在这朦胧的氤氲之池中,却晕染上了几分秀色可餐。 “奴定然会伺候好殿下的,更不会做出惹殿下生厌之事。”少年将身上的那层薄薄外衫轻扯而下,继而露出那具如玉躯体来。 少年的模样虽只能称得上清秀,偏生那具身体生得极美,四肢细长,泛着白玉莹光之美,亦连那嗓音都带着勾人的媚。 眼眸中漆黑一片的时葑见着那少年已经下了水,现正不断的朝他们这处走来,心中顿生一计。 她这一次并未推开先前挡在她面前的莲香,而是张开手臂虚搂住他,并凑近低言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喜欢孤吗,那么现在出现了和你抢食的狗,你会怎么做。” 她话说完,便伸出嫣红的舌尖轻添了男人的耳垂一圈,笑得妖治而妩媚,端得比那罂粟花还有惑人心智。 “殿下想要奴怎么做。”莲香见着这亲自送上门来的美食,又岂会那么轻易的放她离开,可他更知道,现在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之前莲香可一直说,日后要只做一条只忠心于孤的狗,那么现在,孤命令你杀了他,好不好。” 时葑略带抗拒的推开了男人过近的距离,半垂的眼眸中皆是森冷刺骨。 刚下了水的青竹并不知他们在耳鬓厮磨的唇舌交接中说了什么,他只知道,他越往里靠近,他的那张脸比先前被朦胧白雾给熏蒸后,还要不知红得多少。 “殿下,奴定然是小心伺候好殿下的。” “竟然是殿下要求的,莲香岂有不从之理,更何况,奴可一向是条护食的狗,只是殿下晚些也得给奴一些甜头可好,不然奴可不依。” 俩道声音同时落地而响,同时伴随而来的则是时葑从水中上岸之声。 “等下的场面,孤担心若是看着太过于血腥,难免夜间会睡不安稳,加上这天色渐晚,孤便先回殿中等你。”时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离不定一会儿,方才离开。 毕竟这一举就像养蛊,不到最后,谁都不知谁才是最后留下那只蛊王。 至于接下来里头会发生什么,那可不关她的事了。 可当时葑刚打算回殿中歇息之时,却正好见到了早已在门外等候许久的白姑姑,也不知那么晚了,她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殿下,您来了。” 如今眼角爬上少许皱纹,已经不在年轻的白姑姑看着这当年不过还是一个小糯米团子,现变成一个挺拔少年郎的殿下时,眼中是说不出的复杂之色,更多的反倒是那道不尽的愧疚之色。 “那么晚了,不知白姑姑在等孤做什么?”时葑并不喜欢擦头发,故而任由其湿漉漉的披散着,于那朱瑾红的外衫上,晕染出一朵又一朵的无根深色之花。 时葑见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连带着语气也不禁有些加重几分,道: “若是姑姑不说,那么孤可得要早些回去歇息了,毕竟孤明日可还需得回学堂上课。”她最后的‘学堂’二字咬得格外之重,更带着丝丝缕缕的阴冷之气。 毕竟这三国之中,可再也寻不出一个比她还要窝囊的太子。 “其实是皇后娘娘想要请殿下到凤藻宫一趟,说是有事相商。”白姑姑说完,还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可是现在都那么晚了,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之事,明日再去也不迟,何况孤知道,母后应当不会因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前来怪罪孤的才是。” “若非要紧之事,皇后娘娘怎会在这深夜中来寻殿下,想来此番倒是有极为重要之事。”白姑姑停了下嘴边话头,复道: “娘娘记得近来殿下总有失眠之症,来前还吩咐老奴给殿下备了不少安神的滋补汤药送来。何况娘娘也知那次的事,是做过有些过分了,这才想着要与殿下重修那母子关系。” “所以,母后这次是打算派白姑姑前来打亲情牌了不曾。”时葑闻言,直接从鼻尖嗤笑一声。 若是母后那人是真心想要同她道歉,为何偏生要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以及刚才送来的青竹又是怎么一回事? 有时候越当你想要解开那层层疑惑时,你得先一步踏进那迷雾中方才可。 只是这一次,时葑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不,更应该准确的形容是,她在母后的眼里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件可随手转送他人的礼物,又像是一条高兴时摸俩下头,不高兴时在踹几脚的狗。 夜幕笼罩下,那带着凉意的夜风一吹,便吹得这那一簇蔷薇花瓣簌簌而响,花枝花叶花蕊更落了满地。 此时,到处布满着朦胧灯光的凤藻宫内。 “如今天色以晚,想来娘娘以为殿下不会过来,这才先歇下了,不过殿下原先居住的偏殿,老奴来前已经吩咐宫人将其打扫干净了。” “何来的以为,怕是本就不想孤来才对。”有些感情淡了便是淡了,何况他们之间的那层感情本就是淡到了极致。 “殿下怎能那么想娘娘,毕竟这天底下,最疼爱殿下的可只有娘娘一人,何况这掌心掌背都是rou,岂有将手上rou给割舍掉的道理。” “是吗,就是不知这块rou是到底是捡来的还是自己的。” 轻扯了扯薄凉唇角的时葑在临进门时,不忘往走在身后,手中还提着一盏六角宫灯的白姑姑深深望了一眼。 这一眼复杂到了极点,最重要的是,她明知推开门后,里头会有什么在等着她时,她却连那等离开的勇气都没有,唯有接受命运的安排。 可是这一次,等门推开后,她并没有见到那等在屋子里头的任何一个男人,或是男扮女装的少年。 应当说,这宫殿中除了她外,静悄悄的便在无他人,好像只有这样,才莫名的令她松了一口气。 屋里头的摆设还是和之前一样,唯一有变化的便是这张红木雕花大床上的锦被与帷幔颜色有了变化。 正当她准备躺上这张充满着熟悉味道的床铺上打滚,原先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咿呀’一声被推开。 随意,只见满地清辉中,正有一身着玄色绸杭直裰,腰佩白玉带,边上系一古墨玉佩的男人缓缓踏进。 时葑见着这推门入内的男人,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无一色,身子更下意识的往锦被里钻。 “父…父皇……”眼前的男人她岂会不认识,就更是因为在认识不过,方才会导致害怕到了极点。 “父皇…父皇今夜怎的来了这里?还有这是儿臣的寝宫而非是母后的,父皇可否是走错了地。”她因着过度的恐惧,差点儿没有咬到自己的舌头。 “朕今夜来寻的便是雪客,何况你母后也是同意的。”来人不是他人,正是他的父皇——时钦。 “可…………” “雪客可是在怕什么。”时钦看着这见到他,就像是老鼠见到猫的儿子时,心下瞬间闪过一抹复杂到了极点之色。 “你是朕的儿子,朕在如何也不会会丧心病狂的对自己儿子下手。”男人于床沿边坐下,并伸出手揉了揉她那头如海藻般浓密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