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而在此时,时葑方才注意到,他的身旁站着一名身着藕荷色散花如意云烟裙,梳着飞仙髻的的貌美女子。 那女子模样生得温柔如水,娴静如兰,一张粉黛未施的白月盘上点缀着一双含着潋滟水光的杏眼,娇艳红唇不点而红,削肩细腰,身段惹眼,可她的一举一动又透着端庄高贵,文静优雅,是个一见便能令人心生好感的女子。 时葑不禁在想,若她为男子,想必喜欢的也是这样的姑娘。 因着陈诗语的那一句,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再度静止了几分。 时葑轻扯了扯唇瓣,继而勾起一抹再为虚假不过的笑意,道:“既然林大人今日携美相逛,本殿下还是不打扰二人为好。”话说完,便衣袂翻涌与游云转身离开。 可有时候,你越想走得痛快,其他人越是不想给你一个痛快。 只见身后人唇瓣半掀,客气而疏离,“相遇即是有缘,何况本官也许久未见到太子殿下,近来也是极为想念得很。”最后几字他咬得格外之重,更甚是带着丝丝缕缕的缠绵悱恻之意。 若是不知情者,定会将其往那暧昧缱绻之处游走,更别说这素有燕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陈诗语。 可她却选择聪明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咬了那张嫣红饱满的下唇,抬起那双如水的杏眸望了过去,被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毕竟她这个太子不但当得比只傀儡还不如,更是生了张长比起女人还要不知美上多少的怜儿脸。 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一个自认为模样长得不错女人的不愿去当红花,而去做那等陪衬的绿叶。 “不了,本殿下可不喜当那等煞风景之人,何况本殿与林大人又有什么可说的。” 即便之前有好感,可在那日他将她的那支白玉簪扔进池塘中时早已烟消云散,即便剩下,剩下的也不过是那nongnong厌恶。 可当时葑再一次想要离开的时候,谁曾想对方再一次挡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眼中,还带着浓得不见掩饰的恶意,却故作温柔不已,说,“太子殿下虽不想同本官说些什么,可本官却有不少话想要同太子殿下说。” “你踏马爱说就说,不说就让开。”时葑蹙起剑眉,冷声呵斥他。 “殿下可知,前些日六殿下同上官蕴在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争执不曾。”林拂衣这一句话说得极轻极浅,用着仅有二人所能听见的音量,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你以为我…………” “本官可是,听说那日上官蕴回去后便将自己反锁在书房许久未出,也不知是做了什么,难不成太子殿下连你那枕边人的死活都不曾在意吗,瞧着倒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主。” 抬眸起的时葑对上他那双不似作假的浅色眸子,原先欲脱口而出的‘让开’二字,不知为何重新咽回了嗓子眼中,等再次启唇时,则变成了另一句。 “既是林大人相邀,孤岂有不去之理,你说是不是啊,林大人。” “那么,请。”林拂衣见人答应后,原先摩挲银白雕字戒指的动作倒是顿了下来,继而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边上的人只见他们感情友好的走在一侧,却不知刚才发生的暗涌汹波。 唯有先前离得近了些的陈诗语听了那么几个不甚清晰的字眼,却是默不作声的当成没有听见,紧跟其后。 今日阳光正好,暖阳洒在身上宛如镀上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许是因着临近午时,青石街道上走动行人不多,反倒是那茶楼酒肆中坐满了高谈阔论,划拳拼酒,或是抿茶听曲之人,端得人生百态。 “本官现已走了许久,这脚不但是有些酸,亦连这嘴也有些渴了,不知太子殿下可有什么推荐的茶肆不。”等走了一会儿,林拂衣半眯着眼儿,出声道。 “先前不是林大人说要请孤前往茶肆一叙的吗,怎的现如今还问起孤来了。”时葑看着这无事找话之人,真恨不得直接大步离去才好。 “若是太子殿下与林大人想要去附近的茶肆歇息,小女这里正好有一处地方可以推荐。”眼见若是她在不出声,便会被彻底给遗忘的陈诗语,恰到好处的出了声。 “那处离这不远,环境又清幽,想来最是适合林大人与太子殿下闲谈不过。” “既然陈小姐都这么说了,孤又岂有拒绝美人好意之理,你说是不是啊,林大人。”唇瓣轻扯的时葑看着男人方才无意间触碰到她的一抹衣角后,只觉得满心厌恶涌上心口。 “你们二人都这么说了,本官自是欣然赞同。” “那么还得麻烦陈小姐带路了。”随着话落,眼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暗芒的林拂衣,这才看向先前同他在银楼门前巧遇的陈家女,同时他更知道,这也是家族为他挑选的联姻对象之一。 只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这等蠢笨的法子用在他身上,毕竟家里头可用的蠢货可不知有多少,他又何必牺牲自己。 正当他打算将人讽刺离开时,谁曾想竟那么巧的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子,也省得他撕扯下他这张一向带得极好的面具。 “自然,还请林大人与太子殿下跟上。”陈诗语说的茶肆是在经过一个小巷子口,在路过一棵栽种了杨柳树的院落后方才到达。 只见她身旁的丫鬟先上前轻扣了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两下,紧接着,便从里头探出一个,模样生得清秀的青衣少年。 少年见着来人,脸上顿时洋溢起一抹笑,并将人给迎了进来。 “原是锦绣姑娘和陈小姐来了,怎么来的时候的也不提前和小张我说一声,好让小张提前为陈小姐打扫好那间雅座。” “不过是临时起意,反倒是那间雅座可还在不?”陈诗语在进来时,不忘将心口疑惑问出,免得等下最怕的便是没有。 “自是留有的,不知这俩位公子应当如何称呼?”带着水色儒巾,穿着天青色长袍的小张见着跟在后面的两个生面孔,礼貌询问。 “你称呼我为林公子,那位为黄公子便可。”林拂衣在时葑欲出声前,抢先一步为其介绍。 何况在青阳国,这时姓不但少之又少,而能冠上此姓氏的,无一不是皇家国戚。 而这皇又同黄,大抵意思是相近的即可。 “原是林公子和黄公子,想必二位应当是第一次来这翠水轩。”小张在将人迎进那雨花石小道上时,余眼总忍不住走在正中间的那位红衣公子身上瞟去。 无一不是因着,那位公子的眉眼生得极好,特别是她的魅不是俗到了极点的魅,反倒是雪莲染上娇艳绯红的那种清魅,看着最为诱人不过。 原先他觉得那位陈小姐以是少见的天人之姿,可是对上那位,怕是女扮男装的黄公子时,与那落在最尾,颜色清隽如谪仙,偏生眉间一点惑人朱砂红的青衣青年时,却被衬得和那等姿色平常的丫鬟无二。 一路走来,直闻那清风拂过竹林,吹得竹叶竹竿竹枝簌簌而响。 脚下的雨花石被别出心裁的做出了花的模样,越往里走,那花的颜色越是艳靡至深,亦连其中的花色也较比先前复杂。 边上除了郁郁葱葱的竹林外,还置了几盆娇艳的千瓣红楼春梦,颜色有绯有粉,有浓到极致的热情,也有淡到极致的典雅。 第107章 一百零七、你在利用我 等过了这处竹林…… 等过了这处竹林, 再行数三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用竹子搭建的二层小楼,而正院中的那棵银杏树下, 则有一名白衣男子抚琴, 红衣女子在不远处翩翩起舞。 不时一阵清风徐来, 落了牡丹枝梢上的几片绯红之艳, 端得周边如梦似幻。 小张将他们几人迎进最里间,那刻着‘竹墨’二字的雅间时, 方才退下, 若是有事唤他,便摇响那放在那竹编桌上的铜铃, 他们守在外头之人便会进来。 “这翠水轩的竹笋宴倒是不错, 林大人与殿下等下无论如何也得要尝下味才可。”脸上带着恬静笑意的陈诗语说话间,不忘亲自为他们二人倒上了一杯竹荪酒。 “这酒味道清淡, 并带着竹子的清香,诗语觉得倒是在适合殿下饮用不过。” “多谢陈姑娘的好意,不过孤身子不好, 素日饮不得半点酒水, 哪怕是那等滋补的亦是如此。”眼皮子微掀的时葑只是轻扫了那颜色澄净的竹荪酒一眼, 便收回了目光。 可谁曾想,下一秒, 她的那杯酒先一步被身侧人拿起,并端在手心中,随即一饮而尽。 “殿下前些日确实感染了风寒之症,想来现在还未好痊愈,不若便由本官代她一饮而尽,可好。”林拂衣嘴上虽说着问答的话, 偏生手上的动作快过了嘴上动作。 “可否麻烦这处的店家为她备上一盅温热的杏仁羊奶,本官记得雪客肠胃一向弱,若是餐前不吃点其他的垫垫胃,难保会闹得肠胃不好。”林拂衣此时离她极近,近得似乎连他那冰冷的呼吸都拂在了她的脸上。 本是一副在唯美,暧昧不过的场景,偏生在时葑眼中,只看见了nongnong的恶心与算计。 此刻他又打算利用她算计谁?不,与其是算计,倒不如单纯的只是需要她帮忙挡住一些人,比如此时脸色不佳,却仍强撑笑意的陈诗语。 若是她没有猜错,应当是那位陈家小姐暗恋这位表里不一的林大人许久,故而才会在刚一见面时,便对她露出了nongnong的敌意。 既见事情的一条线已经撸得差不多了,她想,她为什么还要久待下来为他人挡刀子? “孤倒是不曾记得孤得肠胃何时弱过,还有林大人难不成不知孤生平最为厌恶的便是那杏仁羊奶,林大人若是想献殷勤,恐是找错了人,孤可非是那等迷恋你皮相之人。” 时葑锐利眼眸一扫,作势拂袖转身离去。 却不曾想,她到底低估了那人厚脸皮,与那颗想要拉她下水的心了。 “阿雪可还是在气我那日未曾去看你之事,可我那日实在是有事缠身离不开人。”林拂衣见她转身拂袖离去之时,强忍着满心厌恶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含情脉脉的恳求之色。 “若是我知那日阿雪病了,在如何我也会抛下繁杂的琐事去见你,可等我忙完手上之事,想要去寻你时,你却不愿再见我了,自从那日过去后已有半月之久,难不成阿雪还在气我那日所做之事吗?” “阿雪即便在气我,也莫要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然我会心疼的,我今日见你时,却是见你比之前还要消瘦几分。” “你恶不恶心啊,林喜见。”时葑听着他那自以为是的含情脉脉表演,就差没有将隔夜饭给直接吐出来了。 太阳xue处更是‘突突’跳动着,偏生在她想要挣扎离去时,她发现她手上的命脉被人给死死扣住,抬眸间,对上的便是男人那小人得志的恶笑。 “你给孤放开,林拂衣!你到底想要演到什么时候。”许是怒极反笑,这也是她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唤了他的全名。 “若是我放了,难不成阿雪便能原谅我了吗,若是不原谅,那我倒不如不放,免得你再一次像先前那样,偷偷的从我眼皮底下溜走。” “你…你们………” 瞳孔大瞪的陈诗语半捂着唇,满是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们二人相互拉扯中那只手,漆黑的眼眸中更闪过一抹难以言明的厌恶感,可是针对的不是那位林大公子,而是她时葑。 “陈小姐莫要被这人一番恶心作呕之态给骗了,孤可从未同这位林家大公子有过任何关系,若是有,那也只是仇人。”时葑对上男人得逞的目光时,心下瞬间一个咯噔。 她顺着那未曾紧闭的雕枝莲六角菱花窗外看去,正好看见今日同与其他公子相约在此聚会的刘扶羽等人时。 顿时,她的一张脸瞬间煞白,当下还有什么不曾明白的。 怕是从她今日遇到他的那一刻,便到处都充满了算计,否则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是否太过于凑巧,甚至到了一个巧得匪夷所思之地。 就在她欲收回眼的那一瞬,对面之人也看了过去,其中一人更朝着他们这处招手,大声喊道:“喜见,你今日怎么带殿下来了这里,我还以为你们会去那处杏花林地,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们,倒是巧得很。” 少年这早已编排好的一句,完全就像是压死了时葑这只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的沉,又那么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林拂衣收敛起唇角的那抹阴冷,继而再次朝人温柔出声,“最近杏花林的杏花开得正艳,晚些阿雪陪我一同去赏那杏花疏影里,楼台影动鸳鸯起可好,阿雪去年亲手为我埋下的那几坛子杏花酒,也正好可以挖出来喝了。” 眉目雅致如谪仙的男人正一口一个‘阿雪’唤得温柔,更泛着丝丝缕缕的缠绵缱绻之气,亦连那双浅色的瞳孔中,都盛满了醉人的酒意。 这一幕的一幕,都无疑令一片暗恋他的女子嫉妒到了足以发疯的地步,即便那女子素日里在温柔端庄。 “够了,你演戏演得不嫌恶心,孤看着都嫌作呕。”随着时葑怒不可遏的一句落,是另一个女人有些拔高的尖利嗓音。 “小女来之前倒是敬太子一句,可谁曾想,太子倒是不知廉耻得与那等下作怜儿一样,放着好好的女人不喜欢,偏生还要去同女人抢男人,简直令人作呕。” 怒极反笑的陈诗语越是看着她这副默不出声的样,更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不过若非如此,太子又岂能担得上诸人嘴里戏称的那‘怜儿’二字,今日倒是令本小姐大开眼界,更明白了何为恶心到腌臜得不堪入目之物。” “本官可一直记得陈小姐贵为世家之女,又是这燕京有名的才女,谁曾想竟然也是能吐出此等污言秽语的粗俗之女。”面带薄怒的林拂衣虽说不出那等辱骂女子的激厉之言,却也知,如何打蛇,才能正好的打到那七寸上。 “林大人莫不是也是一时被这太子的皮相所惑,不对,应当是,不知太子又是如何脱光了衣服勾引的林大人才对,否则依林大人的洁身自好的品性,又岂会瞧上像太子这样人人可欺,又一个不男不女的玩意。” “陈小姐不知,在说他们之前,理应先得拿面镜子照下自己那面目可憎的样才是。” 林拂衣似跟见不到其他人说她半句不好一样,话里的语气越发森冷泛寒,往向陈诗语的目光更是带着丝丝警告的寒意。 而在下一秒,原先紧闭的竹门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推开。 “喜见,刚才我们叫你那么久了,你怎的都没有听见,难不成又是想背着我们在这里偷偷幽会。” 进来后的刘扶羽还满是暧昧的扫过他们二人,眼中露出一抹在明显不过的戏谑之色。 此情此景,只要非是个傻的都能看出少些猫腻,何况他们还是那么的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