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人性

    王土二曾经见过两次祁飞宏，所以他没有弄错，堵住洞口并轰塌洞口的确实是黑龙会的天级长老，在黑龙会里号称“红长老”的祁飞宏，在黑龙会中，祁飞宏按功力应该是排不上天级长老的位置的，但他有一手炼器的本事，却使那位“太上”很感兴趣，所以祁飞宏也就成了天级长老。

    祁飞宏此番出洞，确实是去交这些日子来炼就的兵器，以前炼好的兵器基本还是比较“软”的，也就是能影响凡俗人等的神识，而他这些日子来所炼好的这几种兵器，却是可以影响金丹初期修士的兵器。这让祁飞宏欣喜若狂。到据点将这成果兴冲冲地交了，想着马上就要到手的奖励，赶着回来准备再开个几炉，不想一回来就遇到了这种事，气得七窍生烟！

    祁飞宏很是精细，在没搞明白时，“逢林莫入，逢洞莫钻”是常识，他就将自己独有的“天绝迷雾”放入洞中，不想江海掌中的真正的天地奇火，直接就把祁飞宏的“天绝迷雾”破掉！这迷雾不仅奇毒，并且与祁飞宏的心神相连，在万象境里也是一种不错的武器，不想这江海的啸月灵火误打误撞，竟使祁飞宏的心神有损伤！

    祁飞宏大怒之下，自是把出口全部轰塌！他怕这个陌生修士有本事把轰塌的出口打出一条通路，飞上山顶，神识一展，整座山均在他的视野之内！祁飞宏有点后悔将那两个逃出来的铁匠一掌拍死，否则还可逼问些东西出来。他知道地下城里的留守人员的实力，四个金丹后期修士，全力以赴的话，连他也会觉得很棘手。

    虽然只是短暂一搏，但祁飞宏能判断这个陌生修士应该比他的修为要低不少，但这修士手中的奇火却是他的天敌！祁飞宏发出了音讯通知杨家，此处应需有人增援！

    不多时，就见了杨庆带了多人出现在山崖之上，祁飞宏眼睛一翻，冲杨庆道：

    “你带人守在这里，出来一个弑一个。绝不可跑了一人！”杨庆虽是杨家的大长老，也是万象初期修士，但此番出了这么大的漏子，在这老头的凶厉眼神之下，自是诺诺。

    祁飞宏拂袖往杨家而去。杨庆在后面脸色阴沉，向自己的手下说着一些什么。

    杨家家主。

    杨成。

    杨成已是极为接近万象中期的修士，阴鸷的性格和杨霆很相近，这次地下城出了这么大件事，恐怕黑龙会追究下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此刻他已在地下城中，和乐小威、杨布心和杨霆碰了面，问了一下经过，对于只有一个小修士能搞出这么大件事，吃惊不小！

    正说话间，祁飞宏已铁青着脸从杨家秘道进入了地下城，丝毫没给杨成的面子，直接把那三个金丹境修士骂了个狗血喷头。杨成还想着祁飞宏能给自己在会长那里说些好话，也顺着帮腔，那祁飞宏骂得好不欢快。临到最后，祁飞宏问道：

    “如果不是我回来，那帮铁匠现在怕是要跑到平安城里了！你们现在打算怎样？”

    杨霆和乐小威对视了一眼，还是杨霆小心说道：“可将那通道打开些，放‘清花毒心散’进去，他们必死无疑。”

    祁飞宏沉吟了一下：“那小王八蛋的功力不怎么样，但那火焰明显不是普通火焰！如果生擒才是最好。”看了看低下头的几人：“**他妈的！这帮混蛋都被关在里面，连生擒他们都做不到，你们也不用再混了！”

    乐小威道：“可先把他们迷晕了！长老，我们有‘断心**散’和‘极乐无边丹’，这两种东西都可以让他们绝对倒下！”

    “嗯。”祁飞宏觉得自家这个门徒的主意还有些意思，这小修士的火焰如果和自己房间里的火比起来，更加灼热而霸气，如果能采到火种，想来炼制武器的效果会更好！“好，你们去办吧。一天之内，我要看见这小混蛋跪在我面前！”

    “是。长老！”

    “还有，这次逃跑的铁匠，我已弑了两个，在洞子里的，你们要活捉了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弄死！必须要把他们吓出屎来！如果再发生这种事，哼，你们知道后果吧？！”后面那句话，虽然祁飞宏没看杨成，但杨成知道这是把他也连带在里面了。

    “这老混蛋！”杨成心里骂道。

    “是。”另外三人应道，杨霆看了看杨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当一个这样的家主真是不容易。

    江海的嗓子有点暗哑，通道里浑浊湿热的空气里烟尘弥漫，还好壁上的火把亮着。几个人的哭声、骂声、祈求声、埋怨声，气氛沉重而压抑。

    一个铁匠哭道：“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出来！”

    一个妇人抱着自己哭哑了嗓子的孩子，正打着一个铁匠的手臂：“这样好了？这样好了！我们出去又能怎么样？在这里好歹还有得吃和喝，到外面我们不是会饿死吗！”

    那铁匠恶声恶气：“你个娘们知道个屁，就算是要饭，老子也要出去！这他妈的要憋死！”

    前一个铁匠哭道：“那现在还不是个死？又能如何？”

    江海看见另一个铁匠跪在地上，正在祈求神灵显灵，“神啊，救救我们吧。我还上有七十父母，下有两个孩子，救救我们吧。”

    “这帮天弑的，**他奶奶！抓了我们来！这帮断子绝孙的！”

    “如果你不过来，我们还有得活。现在呢？我们怎么办？”一个女人疯了一般抓着推着瘫坐在地上的王土二。摇曳的火光中，每个人的影子飘摇狰狞，光怪陆离。

    王土二满脸汗珠，一脸茫然和恐惧，瘫坐在地上，旁边围了两个铁匠和几个妇人。

    王土二脸色苍白，身上全是尘灰和，头发散乱，那个有些悍猛的妇人推着他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木然，但他阴冷的眼光让那女人收回了推搡的手。

    王土二非常清楚：如果说这里的铁匠还有点利用价值，有一点微乎其微的机会可以活，那么如果他被黑龙会抓住，就一定会死！他见过黑龙会的手段，他也亲自用过刑，他难以想象那种痛苦要加诸到自己身上！那绝对是一件很惨很惨的事。他在跟着江海进入外殿时，就笃定了和黑龙会决裂，他希望江海能够创造奇迹！

    江海能快速地击败红长老是奇迹！

    事实上，这奇迹没有发生。

    想到那些酷烈之极的刑罚，王土二身上所有的汗珠都默默地熄了下去，只觉得全身冰寒之极。

    江海看着这些近乎癫狂的人，心里不禁如同刀绞。

    想救人，却害了人！

    是害了这群人吗？

    “别吵了！”江海大吼一声。脑子里飞快地组织着语言，如果听任目前的情况发展，这帮铁匠和妇人怕是不用别人打进来，就自己先疯掉了。

    “听我说！我叫江海！发现你们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活着，所以冒险救大家，希望你们能回自己的家乡，与自己的亲人团聚。在这种地方，你们能活多久？不用我说，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那你带我们出去啊！”

    江海咽了口唾沫：“我当然尽我所能！现在我们就一起来想办法，一定要把这通道挖开！”

    大家跑得如此匆忙，铁匠们不用说，身无寸缕，而妇人们有的抱了孩子，有的拿了自已觉得值钱的东西，却绝没有人拿了刀或剑或其他的铁器。

    在这通道里，这些每天打铁的人却没有一把铁器！

    江海默然。从原本的通道出去，显然是找死。但要开辟另一条出口，看来只能看他自己了。江海仔细查看了一下，选了一处他认为是离山壁比较近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打出了火球术。

    不想这通道似乎被什么东西浇注过，浑不似他在通道口就可以两掌把洞口轰塌的。十来掌下去，也只是击了一个大的凹坑，江海发现，这里的通道壁，确实有着星辰蓝夜砂！而此时，从通道的两头，都传来轻微的声音！

    那是外面的人想要打穿洞口！

    里面的人sao动起来，有的人希望洞口被打开，有的人不希望洞口被打开，有的狂叫，有的大哭，有的铁匠已开始攥了钵大的拳头，睁着通红的眼睛，准备拼命。

    江海的功力大有损耗，王土二在哪里？

    王土二已经死了。

    他用一把短刀结束了自己，这把短刀他是贴rou藏的，锋利之极。

    对于黑龙会的毒辣和酷刑的想象已经弑死了他。

    江海有点脱力的感觉。

    救人不对吗？

    这些铁匠是可怜人，可是他们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时候他们不是凶兽吗？那个逃跑的铁匠可能为了一丁点甜头就去告发他，这个铁匠不是真正的恶徒吗？王土二说过，这些铁匠们在没有护卫强制的情形下，也相互折磨相互比拼，并且相当狠毒！这只怕是真的，我救这些人真的是应该的吗？

    有的人一旦遇到狼，自己就变成了羊，一旦遇到羊，自己就变成了狼！被暴力奴役的时候是顺民，一旦有机会，就用更暴力的手段压迫别人成为顺民！

    真的应该这样吗？

    江海的拳头已有点血rou模糊，不断地轰击着石壁，可以使他的内心里的痛苦得到缓解，鲜血的味道弥漫在空中，江海觉得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其他人都离他数十步远，看着这个**的少年为了他们的逃生不断地出掌。

    没有人可以帮他。

    突然有铁匠放声大哭！

    壁上的火把明明灭灭，把通道里的人们的脸映得如同染了油彩。江海皮肤上都是晶莹的豆大的汗珠，火光中仿佛一尊黑亮的神祗！

    呯！

    呯！

    呯！

    仿佛不是击打在石壁上，而是击打在人们心里。

    生很重要，死真的那么可怕吗？

    是要屈辱地活着，还是选择有尊严地死去？

    恐惧、自私、虚妄，或者选择勇敢、开朗、真实？

    一线生机，一线希望！少吗？

    呯！

    呯！

    呯！

    江海也没有注意到，他的鲜血的味道已伸进每一个人的心灵，真的有一种，淡淡的香！

    江海的眼睛里有泪花，不是疼在手上，而是疼在心里！

    为什么我没办法打开这石壁？！

    为什么我不等风扬哥过来就自己动手？！以为自己得了点奇遇，功力有点提升就膨胀了吗？

    现在害了这些苦命的铁匠，他们怨我有错吗？为什么这些人没有善终？我真的错了吗？

    终于，“呯呯”声停了。江海已经脱力，他坐在地上，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一个妇人默默地撕下了自已的衣襟，过来给江海的手包扎。

    那几个铁匠默默地过来，在江海轰出的巨大的凹坑里，几人用手挖着无比坚硬的石块，只几下，这几人的手就是鲜血淋漓！

    一个铁匠叫道：“我知道了！不是你的功法不行，而是这石壁加了那种东西！”

    江海淡淡道：“是，那是星辰蓝夜砂！”

    “对，就是那种象星辰一样的砂子！特别坚硬特别沉，我曾到内殿里帮过手，看过这种东西，只要很少，炼制出来的东西就无比坚硬，并且，并且还容易让人产生幻觉！”

    通道两边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和劲急，江海明白，如果他们先打通入口，这里面的人能活下来的会非常之少，并且惨酷不堪。站起身来，就准备再发力打穿这石壁。

    不料此时空气里突然多了一丝腥甜之气！

    江海大惊，“快闭住呼吸！”

    但已经晚了。

    这种能迷倒修士的迷药，对付普通人，那是太容易了。

    江海正挥手准备刮出一阵狂风，不料又闻到一种淡淡的苦味的气息，知道这是混合之毒，当下双手挥了一阵急风，随即抱元守一，强自收了心神，全力抗拒这毒气！

    想着楚风扬给自己的丹药和从秘境处带出来的攻击符，江海想着后面如何拼命，心情有些沉重。

    周围的人已全倒了下去。

    两边通道的声音更加清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