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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些地方本就是前朝与今朝战火纷争的主要受害地, 好不容易等来了和平,可一场涝灾叫他们希望破灭。 只能向着长安来。 元启近些日子忙着处理洪涝事宜, 别说出宫,常常批奏折到半夜,放下笔便想睡觉。 地方报汛不及时, 酿成了此时的祸端。元启派人到洪涝严重之地监督修建,又派了河堤使,还有一众官员,浩浩荡荡向着灾害处去了。 一为重建,二为问责。 且元启有令在先,凡是瞒报汛情者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开仓赈灾安抚灾民也是首要的工作。”元启对身边的官员吩咐道。 那人得了命令,便接了元启拟的旨,跑去安排赈灾抚民的工作。 忙完了这些,元启一直紧绷的神经亦不敢松懈片刻。 大量的灾民入长安,治安便也成了问题。 他前一阵新近提拔了一批不良卫,沿袭了前朝的制度,让不良卫保卫长安负责巡逻,想来是对长安有着极大的益处。 “让不良卫加强长安的护卫,对于闹事者一概重重惩处,”元启想了想,又补充道,“切记,不可挑起灾民与长安百姓的争端。” 杨同应声说是,德诚在一边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元启,见元启有了歇着的意思,便小心翼翼接过宫女手中的汤。 “陛下,把这人参鸡汤喝了吧——” 元启看着那盈盈鲜美的汤,突然笑了笑:“朕看起来就那么脆弱?需要你隔几天就端着一碗汤给我?” 德诚见元启眼里都是笑意,虽透着一股疲乏,于是开解道:“陛下,想想宋姑娘,若是她在您身边,看到您这样子估计也会心疼的。” 这话显然起了点作用。 元启一怔,看着那碗鸡汤,实在是想象不到她端着鸡汤温柔劝自己喝下去的模样。 她才不会这么劝自己,只会把鸡汤往他面前一放,他若喝便喝。若是不喝,只怕宋乐舒转身就会自己喝干净。 元启的眸中酿开笑意,接过鸡汤慢慢饮着。 “知黎最近还乖吧?” “世子殿下乖着呢,也没有天天拿着风筝缠着宋家郎君了,府里安静的不像话。” 元启似乎能够想象到知黎坐在先生面前,粉雕玉琢的小脸皱在一起的苦恼模样。 那孩子表面上看着乖,其实是个不安分的性子,这个年纪的孩子都难改淘气,就算是知黎也一样。 “算了,长安最近难民多得很,让他过几天去施粥吧。” 德诚一怔,答应了一声,转身将话传到了恭亲王府。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就算古籍上的大道理讲得再怎么通透,都不如亲眼见识一下民生疾苦。 孩童心思质朴,对万物都有怜悯心,与其将他困在学堂里看着一成不变的大道理,不如将他放到街上,亲身体会。 当元启的意思传到恭亲王府时,宋知勉依旧和那守卫靠着廊柱,一左一右望着天。 “劳烦公公,属下马上告诉殿下。”宋知勉想着这事耽搁不得。 德诚摆摆手:“等殿下下了学再说也是一样的。” 旋即宋知勉同德诚客套了几句,礼数做了个周全。 德诚满心欢喜,没有应下宋知勉说的在此用午膳的好意,转身回去复命了。 另一边的守卫看得目瞪口呆,拍着宋知勉的肩膀小声称赞了一句:“可以啊宋大哥,料事如神,这都被你猜到了?” 宋知勉不以为意,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这个皇帝,倒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 让知黎去街上施粥面对灾民,表面上是为教导知黎亲自见到民生疾苦,实际上也是为这个十岁的世子殿下积累声望。 虽有陛下做靠山,但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如果积累了百姓的声望,那么知黎的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语。 若知黎是这陛下的儿子也就罢了—— 偏生还是已故兄长的遗孤,同时皇家中人涉及到的利益牵扯弯弯绕绕,可这陛下还能这般对待。 看来倒是个重视血脉亲情的人。 他们在门口守了没多久,恰好知黎下学。教书先生在翰林院有一定的威望,临时被拉来给世子殿下教书的。 现在到了时辰,这位大人还要跑回去翰林院。 看他一把年纪来回折腾,宋知勉不免浮现几分异样的心情。 这位翰林院的大人,也是前朝的官员。 自然和这位昔日的侯府公爷有过几面之缘,那时的宋知勉身佩长剑,虽父亲出入战场保卫乾朝,无比风光。 可今非昔比,到底还是成了今朝皇家的下人。 这位翰林院的大人和宋勤交情不多,也没有什么仇恨。乾朝覆灭之时,继了哀帝之位的太子决意东迁国都,侯府一家上下决心留在长安到最后一刻。 那时满朝文武无不动容,他亦在内。 虽今日侯府一家落魄,但这位翰林院的大人可没有半分瞧不起宋知勉的意思。 二人打了个照面,宋知勉行礼以示恭敬。 他颔首回之恭敬,道:“宋公子。” 宋知勉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就这么肩挨着肩各自走了。 知黎蹦蹦跳跳跑出来,显然是没看到脚下的台阶,宋知勉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才没让这莽撞的孩子摔掉新长的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