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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下意识地使劲儿,屁股却牢牢地黏在了凳子上。 郁琤冷冷说道:“理当是我来敬你。” 他的语气与其说是客气,倒不如说是上位者习惯发布命令的口吻,令人毫无置喙的余地。 富贵抽了抽眼角。 他僵硬地端起酒杯,再瞧见郁琤那张背光满是阴霾的脸,仿佛自己正在喝阎王的断肠酒一般,很是瘆人。 郁琤见他痛苦地喝了,眉头才松缓几分,“我与你正是一见如故,你我便也不必再见外了,倒不如以兄弟相称?” 想来自己能与她的家人友好和睦,这个女人定然也能舒怀不已了。 富贵:“……” 他这不是刚和狗一见如故吗?怎么这么快就和自己一见如故了呢? 这算不算是骂人不带脏字? 富贵动了动唇,但在郁琤黑沉眼眸的压迫下,愣是答了个“好”。 “好极——” 郁琤说:“那我再敬阿兄一杯。” 富贵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待下肚些酒菜,富贵缓了缓,越想越不是滋味,又迟疑问道:“不知郎君贵庚?” 郁琤说:“二十有三。” 富贵顿时笑说:“那还真是不巧,我今年二十有二,还小你一岁。” 郁琤听得这话,又蹙了蹙眉心。 他见玉鸾朝他看去,心想她一定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吧? 倘若他这时顺势答应了下来,到时候玉鸾喊富贵阿兄,自己喊富贵小弟,岂不是乱了顺序? 他暗暗摇头,自己哪里会是那么不知礼数的人? 他举杯道:“阿兄,我再敬你一杯。” 富贵:“……” 他娘的,这年头还有人上赶着做小弟的。 真是活见鬼。 待到夜深,富贵同郁琤一个屋凑合,玉鸾则与阿琼一起。 阿琼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玉鸾笑的有些牵强,“昱京来的贵人罢了……” 阿琼握了握她的手,“鸾鸾,我与你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却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你明白吗?” 玉鸾点了点头,“阿母就如我亲母,没有阿母就没有我,阿鸾永远都记得这点。” 阿琼“嗯”了一声,这才睡去。 玉鸾却心中想着,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把昱京的麻烦带给自己的家人。 第二日早,玉鸾将郁琤送到村口,又说:“我可以答应郎君,但郎君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郁琤道:“你说就是。” 玉鸾轻道:“我想让郎君答应我,倘若有一日厌倦了我,便答应放我离开。” 郁琤心说她怎么总是想那些晦气的事情? 她怎就不想想好的? 万一他昏了头就封她做皇后了呢? 诚然,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昏了头的。 他的口吻微微安抚,“你只管放心,我是不会厌倦了你。” 玉鸾心里啐他臭不要脸,面上露出一抹失落,“郎君不答应吗?” 郁琤只垂眸望着她,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显然是并不打算松口了。 她垂下头,使劲掐大腿,掐得腿都青紫,这才抬眸,噙着泪珠。 她贴在他怀里轻蹭了蹭,语气娇柔,“阿鸾只有这么一个愿望……郎君何不答应?” 郁琤原本坚不可摧的心防被她这么一撒娇……心都要化了。 郁琤眉心微拢,只恨她同自己要的不是星星,让他不能使出浑身的力气去为她摘取。 她刚说什么来着…… 她要自己答应是么? 好罢……那他答应就是了。 答应同郁琤回京这件事情,玉鸾昨晚上想了一宿。 桓惑死后,她一直都要为自己是桓惑之女而战战兢兢,唯唯诺诺。 但如果郁琤不追究她还肯替她撇清与桓惑这层关系,日后不论是她还是她的家人,皆可挺直腰杆做人。 况且…… 他方才答应厌弃她后,便放她离宫,这件事情就更简单了。 毕竟讨一人喜欢很难,但让一个人讨厌却并不难。 这里头唯一难的地方就在于要让郁琤讨厌玉鸾讨厌得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 他这人自负骄傲,死要面子。 若直接叫他看出来玉鸾故意让他讨厌她,他必然勃然大怒,当她辱他。 但循序渐进地让他发现她并不完美,且矫揉造作。 他烦腻之余只会庆幸当初答应了她这个要求。 届时将她一举放出宫去,才是皆大欢喜。 玉鸾越想越觉此计可行,她哄得郁琤回去,自己三日后同他在镇中见。 郁琤便当着她的面叫出小七,刻意对她敲打一二,省得她再做出逃跑的傻事。 玉鸾这才明白自己是如何漏的行踪,心中暗暗吸取教训。 玉鸾回去之后什么都没有同家里人说。 一直等到第三日,她才告诉阿琼自己要离开家里一段时日。 阿琼问她:“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系吧?” 玉鸾吃着饭没有回答,又低声补充一句道:“最多半年……” 也许还用不了半年。 指不定她只需要在郁琤面前做作一回,郁琤便立马受不了了。 阿琼只将手里的饭碗用力地搁在桌上,“这回我若是不同意呢,你是不是又要同上回一般,与我断绝母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