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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青被润生从头啃到尾,又从尾啃到头,难得没有提出什么抗议——实在是没能顾得上。 他的身体发育好像一直以来都有点儿不慌不忙的意思。别人在这个年纪早就停止生长了,他仍然还是每年都能长高一点点。家里人以前总是担心他的身高,如今看来,郁青虽然没可能长到润生那么高,但放在普通人里,也绝不是矮个子了。 而且这个春天一来,他开始能体会到润生那种不知饕足的难耐了。身体的某个部分好像终于发育完全,开始迫不及待要彰显自己的存在。他的小肚子底下从没像如今这样饿得厉害,有时候明明没那种心思,光是彼此间目光偶然对上了,都会让人突然变得火烧火燎,坐立难安。 这样一来,每天早上简直成了危险时刻,要小心翼翼地互相避开。可这又实在是难为人的事——他们本来就都很年轻,有旺盛过头的精力无处可去,爱人又近在咫尺,和自己一样清汤寡水地过了大半年……约法三章之类的根本没用,反正最后也说不清楚是谁先越线的,匆匆完事后只能互相小声埋怨,然后急三火四地往外跑——不跑的话上班就要迟到了。 清早走廊里人来人往,他们的宿舍虽然在走廊尽头,但隔壁还是有邻居的。郁青每次听见门外的脚步和说话声,心里都慌得要命。老旧的木头门在他眼里简直跟窗户纸没有两样。偏偏他越是紧张,润生越是兴奋。 最险的一次,是对面宿舍敲门来借牙膏。润生把拉链一拉,光着上身就开了门,甚至还姿态轻松地与人闲聊了几句。人家问起室友怎么不在,他笑笑说室友起得早,这会儿出门晨练去了——那谎撒起来真是信手拈来,眼都不眨。 其实当时郁青就在门口站着,正憋着气双手发抖地系裤腰带。没想到腰带还没系好,润生已经关上了门,一抬手就把他好不容易系上的绳结给扯开了。 已然垂头丧气的小郁青遇见仍然抬头挺胸的小润生,又没心没肺地精神了起来。郁青心里头又是后怕又是恼火,偏偏小郁青和他根本不是一条心。 两个小家伙蹭着挤着,最后在卫生纸里不分你我。润生把纸团抛进垃圾桶,顺嘴舔掉了郁青眼角因为生理原因溢出的眼泪,然后温柔地叮嘱他出门走慢一点,不要摔倒了,上班时记得多喝水——瞧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体贴入微,仿佛刚才那个一关上门就冲郁青扑过来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郁青欲哭无泪地蹭掉裤子边上溅到的白浊,抓起了文件包。 出门时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确认没看到隔壁邻居,这才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下楼时余光瞥见从水房出来的对门邻居,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他不是没有担心和害怕,但一直尽力让自己不要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春日晴好,他宁愿去想些好事,比如这个周末大概可以和润生一起回江南,把家里打扫一下。工作不那么忙了,他们以后应该每个周末都可以回家,到时候就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想怎么亲热就怎么亲热了。 天气暖洋洋的,郁青忙了一上午,去工程技术部送完译稿,正好就是午休了。那边对接的同事是冬天时一起打冰球的熟人,很热情地非要请郁青一顿饭。郁青不好推脱,便答应了下来。 一群人在食堂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正赶上设计部的职工也来吃午饭。郁青看见不远处的润生,想冲他笑一笑,又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人,只能把头低下,掩饰地吃了口菜。 身边的人兴致勃勃,是在说青年联谊会的事。上级系统牵头组织的活动,说白了就是免费的文艺演出,职工拿到票就可以去看。节目是各单位组织文艺骨干准备的,每年都很有意思,算是劳动节的重头戏了。而且演出结束后,青年宫还会就地组织舞会,对单身的厂职工来说,无疑是件值得凑热闹的事。 郁青很早就知道了这个事。设计院给润生报了名,让他上去弹琴——有才艺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总是躲不掉。润生没什么热情,倒是也不会拒绝。背地里怎样是一回事,在人前,他永远是彬彬有礼的,处事周全的。 翻译室想把郁青也推上去,郁青赶紧表示自己琴拉得不行,都半年没碰琴了。同事们宽慰他,说节目那么多,就是把他放在备选里,不一定能轮到他上台。郁青总感觉这是忽悠人的话,可也不得不被赶鸭子上了架——这成了他最近另外一件压在心里的事。 大家聊着天吃着饭,郁青偶尔自嘲几句,反倒把身边的人逗得哈哈笑。他们在那儿吃着饭,中间好几波女同事过来打招呼,每个人都会笑眯眯地和郁青说几句话,还有人非要把自家腌的辣白菜塞给郁青尝尝。 那个姑娘是车间里的技术员,郁青前些日子帮她找资料翻译了一个小的技术细节。这不是厂里派下来的工作,只是郁青顺手帮了她这个忙。所以她挺真心地来向郁青道谢。 郁青便收下了。等那个姑娘走了,大家都揶揄他,说他桃花运真是不错。郁青赶忙否认,说只是工作关系,大家都笑,说知道知道,这不是羡慕你有女人缘么。 郁青听到这话,忍不住瞥了不远处的润生一眼。润生没往这边看,似乎是正在专心听同事说话。 身边的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感叹道:“要说真有女人缘,我看傅润生才是头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