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爱别离
弗雷德输了。 当他亲口喊出“我认输”三个字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个破碎的声音，那是所有爱他、关心他、支持他的人，希望破碎的声音。 弗雷德收起了月轮，切断了和月兔的联系，从这一刻起，他要再一次面临自己最痛恨的：爱别离。 伊丝玫尔.红也没想到，弗雷德居然会主动认输，她顶着作弊的风险，强行发动了圣域的力量，为了困住弗雷德，接连用了六道火焰光环，可是看到弗雷德手中那块银光四射的圆盘，她的心就忍不住颤抖。她在凉月王国见过无数次月神手持月轮的雕像，虽然她不认为弗雷德手里拿的是神器，但她亲眼见过弗雷德用它砍掉了毒龙一个脑袋。她不懂，弗雷德明明还有最后一击的能力，为什么放弃了。。。 莱思琳法圣作为临场裁判，她看到的远比其他人多得多，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弗雷德里希的状态非常好，无论体力还是精神力都远未到枯竭的地步，尤其是他手中握着的那块圆盘，绝对是八级以上的宝贝，为什么不用呢？ “弗雷德里希，作为本场裁判，我要向你正式确认一遍：你确定放弃吗？” 听着莱思琳法圣一字一顿的话，弗雷德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谢谢您，莱思琳院长，我确定，我认输。” 魔法师工会那边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仿佛他们每个人都晋升为传奇似的。 王室、贵族和军方全都陷入一片死寂，沉默、压抑的气氛出现在大部分心头。 王尔德家族内部明显分成了两派，一边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一边是心如死灰的绝望。 荆棘花学院最优秀的学员们受邀观摩了这场战斗，他们当然知道伊丝玫尔.红有多么强大，尤其是桑德斯、肖恩、斯嘉丽和妮维雅这些第一小队成员，哪怕是魔法师工会出身的斯嘉丽，都认为派伊丝玫尔.红作为六级魔法师出战，是一种极度无耻的行为，从古到今，你见过哪个六级能屠龙的？ 所以，本身就抱着对弗雷德巨大的同情，当看到弗雷德竟然通过傀儡排兵布阵，不仅完美的抵挡住了攻击、甚至一度抓住了获胜的希望，他们或许永远不会说，但心里对弗雷德是极为敬佩的。 套用弗雷德最常说的一句话：真正的强者，不是那些手握一把好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命运的宠儿，而是那些受尽磨难依然百折不挠，奋发图强同厄运抗争，并最终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所以当弗雷德明明还有一击之力，却主动放弃，他们都感到了万分不解，为什么？ 克里斯蒂娜当场就哭了，她知道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但是没用的，输了就是输了，输了就一切都完了。 老王尔德面沉似水的走到台上，他对面的温斯顿大魔导师此刻的心情简直要飞上天了。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终于在今天实现了，当着玫瑰王国所有权贵的面，这一刻是多么熟悉，早在自己第一次见到弗雷德里希的时候，他就说过：“孩子，你很好，只是个废物，没什么的。”可是弗雷德不信，很多人不信，甚至他知道，就连王室也不愿相信。 接受现实往往是很难的。 可现实就是现实，再难你也得接受啊！弗雷德里希没有魔力、没有斗气，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就是一个十足的废人，何必挣扎呢？ 如果他一开始就接受了废物的命运，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摇尾乞怜，这一辈子都可以作为一个贵族衣食无忧，没有人会欺负一条死狗！ 可他偏不，明明连魔力都没有，偏要摆弄炼金术，还选择进入魔法学院，如果他能成才，那岂不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这个法圣乃至整个魔法师工会脸上吗？ 温斯顿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谢天谢地，还好上天的意志站在我这一边，废物就是废物，不论弗雷德里希如何折腾，最终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结束了！ 弗雷德里希你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温斯顿一边在心里志得意满的想，一边得意洋洋的来到弗雷德面前，假装遗憾的道：“诶呀，不得不说，弗雷德里希阁下今天给我们带来很大的惊喜。虽然你的失败是必然的，但是大家都看到了你的那些傀儡还有点用处。怎么样？虽然你输了，但魔法师工会是一个胸怀宽广的地方，只要你加入我们，将你的炼金术贡献出来，让更多人一起分享，我就代表魔法师工会接纳你。” 伊丝玫尔.红目光灼灼的盯着弗雷德，如果眼神可以说话，那么她此刻一定在呐喊：“弗雷德里希，接受吧，这是最后的机会！” 弗雷德看着温斯顿，他竟然在笑，畅快的笑，“你是不是很开心？觉得你们赢了？” 温斯顿点点头：“如果你受到刺激太大，我认识一个很好的治疗牧师，对精神这方面比较擅长。” 弗雷德继续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想笑就尽管笑吧，不过你记住我这张脸，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和整个魔法师工会踩进泥里，让你们跪地哀求着吞下狗屎。” 温斯顿摇摇头：“虽然大家都明白不会有那天，不过我等着。” 说完，他朝老王尔德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老王尔德看了眼伊丝玫尔.红，又看看弗雷德，发出一声仰天长叹。然后当着全场所有人宣布道：“以王尔德家族当代族长的名义，弗雷德里希.王尔德，你被剥夺家族继承人身份，并且被驱逐出王都，你的往后余生都将在王尔德老宅度过。” 魔法师工会的法师们欢呼着，朝天空发射出无数火焰，远远看去，分明就是烟花。 在几声不甘的叹息和掩面哭泣声中，弗雷德心底冒出一个声音：“值得吗？” 从幸福快乐到一无所有，这场景和被贬下凡间的那一天何其相似，过了这么久，弗雷德似乎一直在原地绕圈，仿佛不论他如何努力，最终的命运都是回归到凄凉愁苦的原点。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弗雷德仰头看着天空，阳光刺眼，他攥紧了拳头。坚定的说：“值得，这一次，是我在主宰命运，我挽救了一条生命！” 决斗的那天是1100年12月30日，按照命令，不等新年来临，弗雷德就必须从王都离开。他已经不在乎究竟是谁这么着急，甚至不让他和家人最后度过一个新年。实际上弗雷德觉得这样挺好，不然还得面对无法面对的亲人。 只不过，他被剥夺家族继承人身份，并且被驱逐出王都，也就意味着他在炼金工坊的所有事业，都必须画上休止符。看着自己全心投入了六年的地方，弗雷德摇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不，炼金工坊是他的心血，绝对不能就这么荒废掉。 原本弗雷德想将一切托付给克里斯蒂娜，可是她哭的太伤心，弗雷德想不出该如何安慰她。 于是，将爱丽丝和格力默叫来，弗雷德只有一天时间，很多事要抓紧布置了。 “国王陛下，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恐怕帮你复国的计划要向后推迟了。但是假如你愿意相信我，那么我向你保证，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我还会回来的。” 格力默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朝弗雷德点点头：“我相信你！” 弗雷德将目光转向爱丽丝，迟疑了一下才道：“爱丽丝jiejie，我们认识已经六年了，这六年你无微不至的照料我，帮助我，我非常感激。现在我要走了，你、” 爱丽丝的眼睛从昨天就哭红了，现在肿的跟两颗杏一样，她打断了弗雷德的话：“弗雷德少爷，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弗雷德少爷，让我跟着你走吧，你需要有人照顾。” 弗雷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月兔，不，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他对着爱丽丝微笑着摇摇头，“不，爱丽丝jiejie，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我也非常希望身边有你这样体贴又能干的管家，可惜我不能。” 爱丽丝还想说什么，弗雷德却笑着打断她道：“如果你很想帮我，就替我照料炼金工坊吧。我离开以后，工人们会将他们知道的秘密泄露出去，军方和贵族们的订单也一定会狠狠压价。不过没关系，我把原材料都给你留下，你带着剩下的人，能做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你之前不是说，我应该给你准备嫁妆吗，我把炼金工坊送给你。” 爱丽丝哭了，她抽泣着向弗雷德保证，会照顾好炼金工坊，等你回来。 弗雷德上前拥抱了她，“重要的是，要照顾好自己。” 就在这时，炼金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桑德斯带着一大群平民学员出现在弗雷德面前。男生的脸色都很阴沉，女生的眼圈全都红了。 弗雷德愣了一下，“你们这是？” 众人相顾无言，最后桑德斯说道：“弗雷德，我们原打算毕业以后跟你混，至少先把欠你的人情还清，现在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很痛苦。不过你放心，不论如何我们都会想办法偿还的。” 弗雷德笑了笑，“你们能来送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至于那些东西，就当礼物送给大家，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众人纷纷动容，性子最急的小罗伯特.汤米开口道：“对，我们是朋友。” 一旁的克里斯.桃乐丝则认真的说：“弗雷德，让我跟你去吧，我会是一个合格的护卫。” 弗雷德夸张的笑了，拒绝道：“你当然会是合格的护卫，可你明明拥有成为圣域的潜质，跟我被流放，太屈才了。” 克里斯.桃乐丝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朋友之间肝胆相照，是应该的！” 小罗伯特.汤米和莱昂纳多相似一笑，同时点头道，“我们也去！” 弗雷德赶忙摆手阻止他们，“患难见真情，你们能这么说我真的很激动，但我不需要你们跟着我去浪费天赋，如果你们真把我当朋友，那就留在这里，继续做你们想做的事情，炼金工坊我已经留给了爱丽丝，今后有什么需要，你们可以尽管找她，同时，当她遇到麻烦，我希望你们能够伸出援手。” 几位女生同时点头，米兰达和奥黛丽异口同声说道：“爱丽丝jiejie，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加入炼金实验室，虽然不如弗雷德，但我们好歹也是五级魔法师，慢慢学习，早晚能出师的。” 爱丽丝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可以，当然可以，欢迎都来不及呢！” 弗雷德心头一动，诧异道：“你们能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尽管不愿承认，可你们去魔法师工会继续深造才是正事啊！” 性格奔放的艾尔玛.斯通不屑的撇撇嘴，“继续深造是一定的，可不一定非要去魔法师工会啊！那种地方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去了！” 她旁边的安迪.海瑟薇也淡淡的道：“弗雷德里希，我们永远都会记得，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是谁给了我们空间戒指、还有那么多宝贵的炼金药剂，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或许已经死在阿米尔山脉的魔兽嘴里了。” 安吉丽娜也笑着说：“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们在炼金工坊一边打工一边修炼，等到六级的时候，我们就去应聘学院的老师。”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弗雷德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义，他还想起，曾经在蟠桃会上，那个絮絮叨叨的三藏法师对他提过的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弗雷德环顾四周，对所有人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当我东山再起的时候，我会带着复仇之火，燃尽一切邪祟。” 克里斯.桃乐丝攥着拳头，激动地道：“那我们就成立一个复仇者联盟，等你王者归来！”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流逝。 弗雷德来到克里斯蒂娜的家，他仍旧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来。 克里斯蒂娜在客厅等他，眼睛红的像只兔子，短短一天时间，憔悴了令人心碎。她看着弗雷德，不停的流泪，却一句话也不说。 弗雷德的心好疼，他想拥抱她，手抬起，又放下。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沉默了好久，弗雷德自嘲的笑了笑，即便已经猜到了答案，可他依旧忍不住还想再问一次。 “克里斯蒂娜，你愿意跟我去北方大森林吗？” 克里斯蒂娜抬起头，通红的眼眸再次流出泪水，她的嘴抿得紧紧的，似乎在剧烈挣扎着，但最终，她拒绝了。 “不，我不愿意。” 弗雷德真的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没有问为什么，以他和克里斯蒂娜的关系，已经没必要再问为什么了。 弗雷德站起身，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如果我说，我还会回来的，你愿意等我吗？” 克里斯蒂娜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低着头，抽泣着说：“不，我不愿意。” 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弗雷德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结束了，弗雷德，都结束了，你还不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你走吧。” “好，我走，走之前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克里斯蒂娜颤抖的更加厉害，一张小脸哭的梨花带雨，看得弗雷德肝胆尽碎。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跟着你，是因为我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我的家族都是平民，父亲不想我也是平民，他希望我嫁到豪门。原本你是很好的目标，可惜现在你完了，弗雷德，结束了，你走吧！” 弗雷德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我不信。” 克里斯蒂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让弗雷德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当弗雷德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街角，克里斯蒂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恸哭，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 过了好久好久，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擦干泪痕，来到楼梯口，对着空气喊道：“他已经走了！心碎的走了！我背叛了他！拒绝了他！你们这群混蛋！这下满意了吧！可以放了我父母家人了吗？” 温斯顿带着四位法圣现身，他抬手解除了克里斯蒂娜父母、家人身上的禁制，仿佛对这些人眼中的憎恨视而不见似的，他笑眯眯的对克里斯蒂娜说道：“以你的天赋，稍加磨砺就可以成为圣域，精心培养甚至有成为传奇的可能，你真的不考虑加入魔法师工会吗？我可以对你的过错既往不咎，只要你肯来，我依然愿意收你为亲传弟子，如何？” 克里斯蒂娜双眼几乎要爆发出愤恨的火焰，她咬着牙回答道：“我已经伤了他的心，我现在非常后悔，就是死，我都不会再背叛他！” 温斯顿耸了耸肩，轻松的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放下一段感情总是需要时间的，没关系。我想，等明天听到那个消息以后，你就会彻底死心了。” 听出他话里的杀气，克里斯蒂娜猛地喊道：“不，你们不能那么做，弗雷德已经被流放了，你们不能再赶尽杀绝！” 温斯顿笑的很残忍，“忘了他吧。美好的未来在呼唤着你，魔法师工会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魔法师工会，法师塔最顶层。 伊丝玫尔.红再次来到了法神马西米面前，她此时的样子和克里斯蒂娜差不多，望着马西米的背影，她声音颤抖的说道：“老师，我已经完成了您交给我的任务，可以请您饶恕弗雷德吗？” 马西米凝望着远方的天际，淡淡的道：“不，你输了，你让我很失望。” 伊丝玫尔.红一惊，争辩道：“您是指他最后的攻击吗？当时我已经做好了发动凤凰令的准备，无论如何我都会赢的。” 马西米冷笑着瞥了她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幼稚。” “老师？” “你在凉月王国待了那么久，该不会认不出那是什么吧？” 伊丝玫尔.红震惊的捂住嘴，“难道那真的是神器月轮，可是怎么可能！” 马西米冷冷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想不到弗雷德竟然有神器，如果他把月轮送给崔斯坦，后果是什么，你懂的！” “不，老师，您明明答应过的！” “抱歉，杀手已经在路上了。怪只怪，弗雷德里希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