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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楚想了又想,最后却不过朱邪,这才把金子收了下来:“嗯,救命之恩,重逾山岳,你报答我是应该的,好了,还算你是个有良心的,先前原是我错怪你了。” 方战咳了一声:“这也太多了,当不得。” “当得、当得。”朱邪的神色间不自觉地带了一些矜贵之意,“我身份高贵,一命值得千金,这些不过是聊表心意,jiejie对我的恩德,原不是金钱能够计较过来的。” 朱邪原先自称是牧民之子,但如今见他的衣着气势、以及随身带着的这些仆从,显然不是普通的回纥平民。 回纥亦属北部胡国,平日与大周朝的关系并不和睦,偶尔也有所冲突,但如今大周与匈奴交战正酣,与回纥的关系更显得微妙了起来。方战对朱邪的身份存有疑惑,但值此非常之期,也不愿多生事端,当下就不再追问。 然则,有人却对此不悦了。 阿狼跟在方楚楚的身边,目光扫了过来,带着一股森冷的煞气:“谁是你jiejie?” 朱邪腿一软,差点滑倒,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是我失礼了,你们汉人的规矩多,我一时忘记了,方姑娘、姑娘,我、我是专程到青州来答谢你的,你能收下,那是给我的面子,我十分感激。” 朱邪送了重礼,方家对他又客气起来,崔嫂子还端出了热茶请他喝。 朱邪举杯欲饮,却觉得阿狼的目光如剑刃逼人,直刺在他的身上,他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茶水都洒了出来。 他干笑了一下,试探着道:“这、这、这位大哥,好生英武,姐……方姑娘,我原来在你家里并没有见过他,他到底是谁啊?” 要说起阿狼,那是方楚楚最得意的事情了,她笑眯眯地和朱邪说了,顺带把阿狼狠狠地夸了一顿。 大约是天气太热了,朱邪的汗流得更急了,把后背都打湿了,但奇怪的是,他好像又怕冷,在那里抖个不停。 方战注意到了,忍不住道:“哎,这小子的病不会还没好吧,这样子有点奇怪。” “啊,是、是。”朱邪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心中的震撼实在难以平息,完全无法保持镇定,他抖着腿起身告辞,结结巴巴地道,“大约是水土不服,我、我、我好像不太舒服,不再叨扰了,姐、jiejie……我改日再来找你。” 他一时心神恍惚,又叫了一声“jiejie”。 阿狼“哼”了一声。 朱邪的脚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仆从们赶紧把他扶住了,这一群人又匆匆地走了。 方楚楚待他们走后,抱着那个装黄金的匣子摸了又摸,笑得眼睛弯弯的。 阿狼从刚才起就一直板着脸,周身散发出一股低沉的气息,十分骇人,连方战和崔嫂子都有点吃不消,远远地避开去了。 方楚楚摸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发现阿狼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其实阿狼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方楚楚已经熟悉他了,总是能准确地从他的脸上分辨出情绪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又不高兴?”方楚楚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阿狼冷冷地道。 哦,不说就算了,懒得理他。 方楚楚“嗤”了一声,转头扬声叫道:“爹,过来呀。” 方战又慢吞吞地蹭过来了:“什么事?” 方楚楚指了指那匣黄金:“喏,这么贵重的东西,爹你快收好吧。” 方战一向不和女儿客套,马上手脚利落地把一匣黄金收了起来,一边欣慰地道:“你今天可真大方,我还以为你又要藏起来做私房钱了,我的楚楚果然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我一直很懂事的,公私分明。”方楚楚板着小指头,认真地给父亲解释,“当初买阿狼的钱是我的私房钱,所以,阿狼是我一个人的,他赚下来的钱自然也是归我,至于朱邪那个小子,算是我们家救了他,这份谢礼也是给我们家的,爹你是一家之主嘛,自然是归你了。” 临到末了,她还得意地补了一句:“我有阿狼呢,他那么能干,早晚能给我赚到许多钱,我不稀罕其他的。” 周围低沉的气压消散了,又是一派好晴天。方楚楚偷看了阿狼一眼,他的脸色还是淡淡的,但他的眼中分明有笑意。 —————————— 朱邪出了方家的大门,一脸恍惚地走了几百米路,忽然停住了脚步,扶住路边的一棵树,在那里狂笑了起来。 他笑得差点连眼泪都出来了:“奴隶?哈哈哈,奴隶!贺成渊居然变成了一个奴隶,老天爷,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这简直没法相信啊!” 他这话用的是回纥语说的,他的手下人听懂了,但仿佛又不懂。 手下人见朱邪笑得疯狂,路上行人皆为之侧目,不由有点担心,低声劝道:“六殿下,我们快点回去吧,周国和匈奴人还在打战,这里不是安稳之地,以您这样的身份,本不必亲自过来的,那姑娘,给她几两黄金就打发了,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是您太抬举她了,非要亲自过来道谢,殿下,您就是心肠太好。” “哈哈哈哈,好心有好报。”朱邪笑得直不起腰,“如果没来这一遭,哪里能发现这样的事情,真是天助我也。” 朱邪在三年前曾经跟随他的长兄察察合去过大周的国都长安,觐见大周皇帝,那一次,他在金銮殿上见到了贺成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