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在线阅读 - 第9节

第9节

    司音没再久留,连忙回去。

    秦书听到外边乱糟糟的,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约听到了‘杀人’之类的......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人?

    司音及时回了马车,“殿下,莳香馆门外出人命了,我估计府尹的人马上就到。”

    “发生什么事了?”

    “世家公子抢美人呗,不过出人命的还真少见......”

    秦书脑海里闪过什么,可这件事情她并没有印象。

    “你可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

    司音想了一下,只记得那个听上去有些耳熟的,“其中一个叫......徐楚帆。”

    “徐楚帆?”

    徐尚书的儿子。

    “杀人的那个是不是叫陈启?”

    司音愣住,“殿下怎么知道?”

    她竟然还知道哪个是杀人者,哪个是被杀者。

    秦书一扔书上的闲本子,推着司音出去, “走,去一趟上卿府。”

    “啊?”司音回头看她,怎么忽然要去上卿府,“殿下,您和上卿大人在成亲前不能见面......”

    “哪儿那么多破规矩。”秦书毫不在意地挥了下手,“快去。”

    司音欲言又止,还想开口劝两句,顿了一会儿还是算了。殿下性子倔,说什么也没用。

    原本要回秦府的马车绕路去了上卿府,彼时裴郁卿也刚回府不久,椅子还没坐热乎,就听人禀报说殿下来了。

    他愣了一会儿,放下正要喝的茶起身去前院。

    再过七日便是婚期,按传统礼制,本不该见面的。其实他对这些莫名的传统也不以为然,她倒更是丝毫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未婚妻,到底是知之甚少。

    虽然不知道她来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因为想见他。

    秦书走了两步就遇到迎面而来的裴郁卿,身上还是玄紫官服,他走近之时,一边抬袖揖礼, “见过殿下。”

    她不知有多久没见过这样规矩朝他行礼的裴郁卿了,弯唇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素手隔着衣袖抬了下他的手腕,“起身。”

    裴郁卿目光捕捉到了一瞬即过的纤纤玉手,抬眼看向她,见她似乎心情不错,唇边也携了丝笑意,“殿下怎么来了?”

    秦书一边抬步漫走,偏头认真看了看他,单纯道,“来看你啊。”

    裴郁卿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那带着隐隐笑意的眼角,清楚地写着‘不相信’两个字。

    真是不解风情,不给面子。

    秦书摸了摸鼻子,依旧理直气壮,负手走在前头。裴郁卿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这副似乎闭着眼睛都对上卿府轻车熟路的模样,眉眼微凝,她不过才来了一回,怎么就这般熟悉?思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于她记性好。

    她径直行过平桥,要去的是湖上小筑。

    难得和他单独相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前所站的是一个崭新的裴郁卿,他干干净净,没有那些他们共同经历的糟心的过去。她每回见到他,还挺开心的,甚至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她喜欢了一辈子的裴郁卿,不就是这个吗。

    秦书想着又看了看他,他方才不解风情,她觉得有些失败,不甘心地又问他道,“上卿大人可想我了?”

    她问的明确直白,裴郁卿垂了垂纤浓的睫羽,反问道,“殿下来府上,可是因为想臣了?”

    秦书微挑了挑黛眉,没想到他竟然问了回来。照他这会儿的性子,该是直接回一句有意无意的‘想’字才对。

    不过他一个清白少年,才撩拨不倒她。

    秦书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自然。”

    她真诚道,“我方才思念大人的时候打了个喷嚏,想着许是裴大人也在想我,就来了。”

    裴郁卿不抬眸,看不到他眼底的眸光。

    他偏神地想,她不爱自称‘本宫‘,许是和身世有关系,也没有自幼皇族娇惯出来高人一等的傲慢。

    分明知道她是胡言乱语,故意说这种话撩拨他,可还是忍不住乱了心神。明明只是个小姑娘,偏偏不知羞怯为何物,从应下婚事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如今,他已然不知道那个悄悄查他底细,女儿节宫宴遇他行礼惶措逃走的少女,对他到底有没有情意。

    “即是如此,那臣也思念殿下。”

    他好像颇勉强。

    秦书盈盈嗔他一眼,恰似一副郎无情妾有意的景图。

    不知不觉走到了湖上小筑,亭下有木桌竹椅,秦书熟门熟路地坐下,真真假假地说道, “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世家公子抢美人的戏码,许多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挡住了去路,于是只能绕道来上卿府寻郎君了。”

    她终于说了实话,裴郁卿眼尾微扬,在她对面坐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看来殿下说思念臣,是句假话。”

    秦书手背托着小巧的下巴,仗着少女俏丽容姿靓生生地直视他拽人沉沦的眼睛。她嗓音娇软,没了平日的清丽淡淡,“才不是,绕路是真的,思念大人也是真的。”

    诚恳的目光和语气,秦书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惹人爱惜的小女子。

    “殿下若再这般调戏微臣,想问什么,臣可就不答了。”

    裴郁卿一语道破她另外一层小心思,秦书看着他,笑意保持了一会儿,随即消失无踪。索然地怨睇了他一眼,“大人真是不解风情,看来婚后生活还真是值得担忧。”

    他好像忽然变得有些了解她了,这妖孽,果真是察人如蝎,好像轻而易举就能看到人心。得知自己许是之前判断错误,知道她不是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就开始和他打太极了。

    桌上有茶,秦书倒了一杯开门见山地问, “好吧,我是想问,世家公子抢美人的这出戏,可是裴大人编的?”

    其实她也只是猜测,上一世这个时候,她还只想着和裴郁卿勾搭,哪里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只不过徐楚帆这个案子,她有印象。

    父亲因为这个案子,可谓得罪太子颇深。

    “殿下为何这么认为。”

    裴郁卿随意回了一句,也倒了杯茶喝。

    因为我太清楚你背后实力了......

    秦书在心里默默答了一句,天真烂漫地扬了个笑意,信口胡诌,“我猜的。”

    第10章 许诺   臣也要殿下的承诺。

    裴郁卿当然没那么单纯,真相信她是猜的。他如今虽看她像一团迷雾,越探究越白茫茫地一片令人难察,但只凭她那夜在马车里对他说的那番话,却足以令他深深信她。

    很危险不是吗,这样了解他的一个人,该杀了才是最正确的。可这个念头越是浓烈,另一个想要接近她,靠近她,了解她的念头,也愈发浓烈压下来,她是令人无法抗拒的存在。

    他身在此位,能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可对秦书,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份自心底深刻的信任是哪里来的。他竟信她,信她不会背叛自己。

    “一个是太子的棋手,一个是太子不可或缺的言官,真是一出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好戏。”

    秦书牙齿微抵着瓷杯,感慨裴郁卿的手段。

    这两位虽身居要职,膝下公子却还尚未走仕路,自家父兄究竟为谁办事,在朝堂上敌政如何,都不曾参涉,说白了就是高门府第的纨绔子弟罢了。

    裴郁卿不意外她能明白其中的辗转,抬眼饶有兴致地问,“那殿下猜猜,太子会保谁?”

    上辈子这件事儿秦书完全不清楚具体,这会儿他问,她也来了兴趣颇认真地想了想,“此事不比一般的命案,一个吏部尚书一个言官,两边都不好得罪。”

    秦书转着空茶杯,素手撑着玉皎的额鬓,轻笑了笑,“陈大人之子陈启当街杀人,若是太子想保住这一颗朝上弹劾有力的棋子,三法司里边,大理寺卿这一关是绝对过不去的。”

    大理寺可谓是秦大人的完全掌控,暗线算是直属陛下,可比拟镇抚司。这许多年若太子有法子将秦关从位置上拉下来,哪里会等到今天。

    “保吏部就相对简单些了,不过徐尚书膝下为此一子,这件事儿,难办的很。不管结局如何,太子必然要折损股肱。”

    裴郁卿静静听着她说,眸华好比亭下澈湖,她能分析的这般透彻,意外有之,欣赏有之,动心有之。

    他脑海又拂过女儿节消失在径路的裙袂,少女诧异含露水的眸子同眼前眉间矜稳风华的娇颜容姿重叠。她好像从最初,就令他无法抗拒。

    “不过我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清亮的眸子蓦然撞过来,裴郁卿沉深微凝的目光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秦书心口微热,愣了一瞬。

    这个眼神她熟悉的......

    裴老东西那时候,也这样看过她,在他们同死的冬夜,在他情动之时......

    捏着瓷杯的手紧了紧,他干嘛这样看着她......

    上辈子的裴郁卿在她看回去时,自会不露痕迹地隐去这样的目光,可现在呢。

    现在这个风华正茂的裴上卿,被她撞破他这般任谁看都情深似海的眼神,依旧坦然不敛半分地望着她。

    秦书镇静地看回去,过了一会儿,还是看不过他。

    她移开视线,端着见底的茶杯喝了口寂寞,神色自若如常。

    “我想问裴大人,怎么就肯定,陈公子会杀了徐公子。或者说,怎么如此肯定,一定会出人命。”

    裴郁卿似乎笑了一下,可秦书没敢看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笑。

    他给她续了茶,秦书有些窘迫。

    随后听他嗓音温纯地传来,“陈公子的簪子,是攸宁姑娘赠的定情信物。换句话说,谁能够先带走攸宁姑娘,谁就会拥有这个定情信物。

    他顿了一下,想到她方才的话,总结道, “徐公子运气差而已。”

    其实他还不知道死的到底是哪一个,她比消息更快一步到了他这里。

    “恰好他们都是好美妾之人,才用了这样的方式。他们两个人的恩怨并不只是一个美人这么简单,长久积累从而薄发,今日之事,不过是一个契机。”

    一个意料之中的契机。

    他平淡的几句话,就把周折费尽的心思说了个清楚。这步棋是早就布好的,如今才总算落下来了而已。

    秦书不禁咂舌,呷了口茶水,“裴大人好手段。”

    她这句夸的倒是真心实意,比说思念他的那几句,真多了。

    原本娶秦大人的女儿,目的纯粹,别无他念。可这些天过来,他目的似乎不能那么纯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