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从最初日复一日的麻木,到被兔子唤醒人性回到现实的清醒,再到理智和情感的撕扯挣扎,最后,下定决心,重新回到有丈夫的“地狱”。 “太专业了!”此刻,导演直觉自己捡了便宜。 这竟然是五十万不到片酬请过来的演员。 …… 剧到这,就真该结束了。 导演那声“卡”却闷在嗓子里,迟迟不喊。 他想看看,明绮是不是还能给他带来惊喜。 摄像不敢停,继续录着。 明绮也迷茫,都结束了,怎么不停呢。 但来之前,她做过功课,导演不喊,这戏就不能结束。 前面都蒙混过去,现在,最后的关头,绝对不能出错。 手边有导演事先布景的道具——充当解剖记录的本子和笔。 明绮有了主意。 她把本子摊开,用力折了折。 紧接着,一手摆弄兔子,一手写字儿。 “明绮老师太厉害了。”导演狂吹彩虹屁,“我差点都忘了解剖完要写记录。” “带血的解剖本,太刺激了!”他遐想,“干脆当作后面触发主角阴影的母亲的遗物吧。”“男主一开始的变态之路可以跟着母亲的解剖记录走。” 摄像突然好奇,这个艺人在写什么。 不会专业到真的在写解剖记录吧。 他自作主张的推进了镜头,怼到明绮手里的本子上。 只见镜头里,明绮侧脸坚定,眼神麻木,一笔一画的在纸面落下带血的字迹 【解剖记录】 【结果:兔子死了】 【死因: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近些年,电视和电影拍摄中杀死动物的片段都会用特殊手段代替,很少造成动物的真正死亡。 小说因为剧情需要,所以设定里给了用做晚饭的兔子。 明绮、导演以及所有片场工作人员在此——“我对不起兔砸! 第56章 可以说是非常糊弄了。 摄像默默的拉远镜头,试图让自己遗忘那三行带血的字迹。 但越想越好笑……起初还能忍,只是肩膀狂抖,到后来憋不住了,“噗嗤”笑出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明绮总觉得自己演的东西,和剧本写的东西,不能说是一模一样,至少是毫不相干——正严肃的思考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剧本的问题,这克制的笑就落进了耳朵里。 她瞬间悟了。 别人都看笑了,这绝对是自己的问题啊! 旋即就是慌张:呜呜呜第一次拍戏就演砸了怎么办? 导演会不会觉得她垃圾,就等拍完戏到处拿喇叭宣传她是个废物,最后自己被演艺圈拉黑,只能抱着一千五百万坐吃山空消极等死啊…… 明绮难受的垂下眼。 短短一秒,她已经连墓地买哪块都想好了。 开拍前,在场不少工作人员都为明绮的演技担忧 “现在年轻点的演员都没几个演技好的,更别提这种女团出身的了。” “嗐……你们没看过明绮那个打酱油的电影?演个没台词的花瓶都像面瘫。” 但此刻,他们已经折服了。 光靠一双眼睛表现人物心境的变化,放眼同辈,都挑不出几个来。 不少人都愿意跟着导演,尊称一声“老师”。 …… 眼下,这细微的垂眼大家收入眼底——明绮老师好像还没发挥完! 同时,导演灵感迸发,他轻声喊,“灯光暗!” 这是本子里没有的内容,非常突然。 好在《屠刀》的班底靠谱,请来坐镇的灯光师不说大咖,至少经验充足。结合剧情,立马明白了导演的意图。 他想要把这位母亲,用一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方式,定格在画面里。 之前拍摄时,虽然场景设定在昏暗的地下室,但为了最终呈现出的效果,现场并不暗。 只是在打光时削弱了背景光,营造出氛围相对于明绮的昏暗。 眼下,想要做好定格,需要漆黑的背景和明亮的人物主体,一明一暗,对比才会足够强烈 灯光师有了主意。 他一反常规做法,摒弃传统的三点布光,灭了所有光源,只在明绮头顶的正上方,竖着向下,留出一束微弱的光。 房间暗了。 明绮拢在光里,因为明亮,丁点的动静都会被放大。 画面里,她的身体周围有不少细小的灰尘飞扬。 “明绮应该是还没出戏。”导演说。 她的笔不再滑动,脑袋也微垂,睫毛不住的颤,似乎还没有从刚刚那瞬间的挣扎中清醒过来。 这一刻,脆弱与坚强……清醒与沉沦……无数种错综复杂的情况从她的身体发散出去,一路迸发到灰尘里。 随它们旋转,与它们起舞。 光变幻的很快,几乎只在一瞬间。 周身倏的的暗下,发呆中的明绮如梦初醒。 她“腾”的坐直身体。 动作幅度不算大。 可空气死气沉沉,即使动作微弱,也会带动风向,拉扯着灰尘们拧成一股股涡流。 说来也神奇。 这股涡流打着转朝上,就像天然的蒸腾的雾气,衬的明绮的面容有些模糊。 氤氲的氛围中,亮晶晶的双眼就格外明显了——终于要喊卡了?! 明绮做好面对导演斥责的心理准备,她坚定——不就一顿骂吗,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叭! “绝了!”场外,导演目睹这一切,激动。但生怕影响明绮,急忙捂住嘴。 他压低声音,转向身边的编剧,“你还记得最开始,咱们这段戏的要求吗?” 那怎么能不记得,编剧说,“得靠眼神完成母亲内心的变化。”“明绮做的还不错。” 编剧始终觉得导演这一声声的“老师”喊的夸张了。 这孩子演技没传说中的烂,但也没到直接飞升成“老师”的程度。 “岂止不错!”导演觉得,编剧一定是没看清。 他把人按到自己面前的机位,“你看到了吗,咱们对‘母亲’这个人设的分析,只进行到她挣扎又沉沦那一步。但——”他说,“明绮老师又给加了一层!” 编剧歪着脑袋,啥呀就加了一层。“你当明绮做蛋糕呢?” “嗐!所以你当不了导演。”给导演气的。他指着明绮亮晶晶的侧眼,“你看这半拉激动的眼珠子,看出什么感情没?” “……”编剧起初是不屑。 旋即,坐正了。 鸡皮疙瘩顺着背爬了上来。 导演摇她的肩,“这不就是母亲彻底沉沦后,燃烧到极致的赤诚的疯狂吗!” 编剧倒抽一口凉气,她目不转睛的,终于确信,“妙啊!”“这简直就是在用眼睛告诉观众——你们知道我疯了,我也知道我疯了,但因为愧疚和爱,我必须用一生把条路走到底!” “我以为明绮一双眼睛四个层次。”导演惊叹的连连摆头,“是我肤浅了,分明是五层!” “卡——!”他终于喊停。 明绮如释重负。 她长舒了口气,朝后靠去。 当演员实在是太难了……怎么剧本两行字她演五分钟呢。 手记不知道是兔子的血,还是紧张的汗,热岑岑的。 她转向一边,工作人员们的脸色都很奇怪,明绮这才反应过来,她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啊,我没按本子来。”但……她提起手里的死兔子,试图甩锅:你们这道具给的是不是也有点问题嗷! 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明绮老师发挥累着了叭!”导演一屁股顶开剧务,抢了他手里的水,殷勤的递到明绮身边,“您刚刚的表演太棒了!” 明绮狐疑。 宁在阴阳怪气我吗…… 但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