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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的氛围愈发微妙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所流露出的神情都是各不相同,而隐于暗中的林天峰和姜烈二人同样也是神情各异,一个面露复杂,看着吕小白的眼神中蕴含着几分难言的意味,而另一方面,姜烈则是眼中怒意掠过。 石千峰再怎么说是自己的亲传弟子,身为太素剑宗的门人,所修炼的武学也大多是门内的精妙武功,就算江湖经验浅薄,实战能力有所欠缺,但吕小白的言语也太过托大了点,居然敢说出坐着不动,任由其攻三招,只要动摇他分毫就算输,这只怕就算是一般初入生死境的顶尖一流高手怕是也不敢这么放话。 而果不其然,面对少年的言语,石千峰好不容易因为林秋水而稍微减退几分的暴戾怒火,瞬间又被点燃,整个人都是双目赤红,狰狞一片。 “臭小子!你居然敢如此看轻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坐着挡我三招!” 轰! 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拔出那一柄重剑,长达五尺,重达数十斤的宽刃大剑在他手中竟然有一种轻巧若无的感觉,出鞘之速,快如惊鸿,只是破空之际,那沉重的压迫感顿时掀起猛烈的劲风,裹挟着一股力能劈山的刚猛力道,朝着少年便是当头劈下。 这一剑,速度快极,又兼之雄浑厚重的劲道,虽无过多的变化,但是对于固步自封,号称要坐而接招的对手而言,这样的招式选择,无疑是上上之选。 无论是林秋水姐弟,还是隐于暗中的林天峰二人都是流露出一丝惊艳赞叹之色,这石千峰虽然行事骄纵,缺少江湖阅历,但就这一手剑招展现而出的武道天分的确不凡。 然而,还没等众人脸上的惊艳之色保持多久,瞬间,一抹愕然浮现脸上,神情僵硬。 铛! 一道剧烈的金属颤鸣声响起,只见石千峰整个人如遭雷噬,连带着那一柄重剑都是止不住地往后倒退而出,而坐着的少年,纹丝未动,连带着座椅都是完好无损,仅仅是抬起了右臂,伸出了一根手指罢了。 刚刚那一剑蕴含的狂暴力道,以及卷动而起的凛冽劲风,竟然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被吕小白轻描淡写地一指,仅仅是弹在剑刃之上,不仅化解当头而下的雄浑剑力,甚至其指尖之上蕴含的沛然劲道,还反震而出,一口重剑剑刃都在颤抖,石千峰更是虎口发麻,满脸的惊骇。 “这怎么可能!” 到了这一刻,他已经无法掩饰自己心头的震惊,整个人都是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这样的神情,一旁的林氏姐弟二人同样如此。 林文轩更是难掩心头的惊讶,忍不住偷偷拽了拽林秋水的衣袖,轻声问道。 “jiejie,你也能够如他这般挡下这家伙的那一剑么。” 闻言,林秋水脸上的震惊之意不散,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 “要挡下这一剑不难,但是难就难在吕小白一来能够将这股力道化解于无形,要知道如果仅仅是卸力抵挡,那么以刚才那一剑的凶猛力道,他坐着的那把椅子,绝对难以保持完整,很有可能被这股转移的力道所震碎。 这也就是说,他压根就不曾卸力,完是凭借强健的筋骨rou身,硬生生地承受下来的,甚至反击的这一指蕴含的力道,还能震飞以剑法刚猛,力道雄浑著称的石师兄。 这,这简直难以想象。” 少女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场之人,除了林文轩功力尚浅之外,其余的都是内功精深的高手,特别是暗中的那二人,就更是一流顶尖的存在,自然是将少女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是频频点头,显然对于林秋水的判断极为赞同,不过以他们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到更深层次的原因,二人嘴唇微动,以传音入密的功夫互相交流。 “这小子内力之深,简直不像是玄妙境的武者,林兄,你确定他还没达到生死境的修为?” “绝对没有,我日前曾经试探过他一次,虽然他内力精纯深厚,但尚未经过生死玄关的洗礼,一身纯阳内力尚未达至阳极生阴的地步。 我观他除了内力雄浑之外,一身横练筋骨也是极为可怕,似乎是修炼了一门了不得的炼体神功,内外力道结合,方才拥有了这不可思议的磅礴巨力。” 而就在二人交流的时候,堂内被击退的石千峰再度暴起。 身为太素剑宗的弟子,被姜烈收为门徒,哪怕他不是整个宗门里最为顶尖的天才弟子,但也算是精英种子,按部就班下去,未来也是能够成为门派的顶梁柱,也就因此,他向来极为傲气,以此为豪,骄傲无比。 可是眼下,他最自豪的东西,正被人以一种近乎碾压的狂暴姿态所打碎,这对于他的自尊心简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而听到林秋水的话之后,他心头的戾气就更如火山爆发一般,汹涌难挡,完不顾之前被一指弹退的惊骇情绪,狂啸一声,一身炽热如阳的真气轰然爆发,如同烈焰般的火红气流浮盈,萦绕其周身,卷起无数狂风,化作气旋,铺天盖地席卷而出。 轰! 几乎是瞬间,他那一柄五尺重剑之上,同样被自身这股灼热内力攀附,如火鲜红的真气附着了整个剑刃表面,剑尖之上更是透发出两尺有余的火热剑气,乍一出现便撕裂空气,凌厉且灼热的锋芒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机。 嗤! 他长剑一斩,顿时有火红的剑芒爆发,带着一股沉浑厚重的气势,炙热瑰丽的剑气宛如九天烈阳散发光芒,霞光万丈,朝着吕小白当头笼罩而下。 一流武学,《南明离火剑》! 这一路剑法讲究的就是气势磅礴,以雄浑之势,以拙胜巧,刚烈狂猛,在石千峰手中施展而出,更是深谙其中三昧,剑势大气雄浑,凛然浩荡,一剑之威,简直煌煌如天。 “我就不信,你这一剑还能接的下来!” 石千峰眼眸之中凶光迸溅,暴戾之意大盛,力而发之下,手中的剑势更加快了几分,已然斩碎空气,似泰山压顶,如此气机,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然而坐着的少年眼中却是掠过了一丝嘲弄之色,面对这一剑仿佛犹然未觉一般,神情之中没有半点慌乱的意思,看着这一剑袭来,仅仅是再度抬起手掌,那一根食指,不带半点异动,平平无奇地朝前点出。 血rou之躯,就这么没有半点真气波动,径直点在了那急袭而来的剑气之上,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 这劲气猛烈,散发凌厉锋芒的火热剑气,被吕小白这轻轻一指点中,居然瞬间脆弱得宛如豆腐一般,呼吸间便支离破碎,气劲四溢,掀起狂风吹动,却根本无法撼动少年那沉稳如山的身躯半分。 看到此情此景,所有人的眼球再度狂跌,特别是石千峰,更是瞳孔骤然扩张,整个人一副像是见了鬼的神情似得,因为过度震惊而大张的嘴巴,几乎可以塞下一整个拳头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吕小白却是淡然至极,神情极为平静,看着那惊愕愣然的石千峰,他嘴角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令人不寒而栗的低沉声音响起。 “还有一招。“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而出,少年整个人的气势都开始改变,先前宛如和风细雨般的温和姿态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凛冽如寒冬般的森然冰冷,一种难以想象的冷冽的杀气渐渐弥漫而出,似一头即将被发出牢笼的野兽一般。 堂下的氛围默然沉重,而隐于暗中的林天峰和姜烈同样是神情凝重,不断以传音入密之功进行交流。 “林兄,你看清楚了吗?” 林天峰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嘴唇微动,声音传入其耳。 “这一指看似平凡,但实则内敛真气,收敛劲道的技巧极为玄奥精妙,一指而出,劲道含而不吐,凝于一点,直到接触的一瞬间方才数爆发,简直犹如闷雷炸空一般,如此指法,绝非泛泛。” “这小子,哪来这一身这么驳杂的上乘功夫?!” 听到姜烈不解的声音,林天峰沉默片刻,随即缓缓开口。 “武学博广,皆尽上乘,姜兄,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像曾经江湖武林中流传的一个人物?” 闻言,姜烈微微一怔,随即片刻之后,他瞳孔骤然扩张,一股惊骇的情绪弥漫于其脸上,心绪剧烈波动,若非多年苦修,只怕他已经惊呼出声了。 “是他?!” 堂内,一干人等皆尽沉默,哪怕乖戾骄纵如石千峰,此刻虽然重剑在手,气势依旧有几分雄浑,但却难以其中地畏缩退却之感,而林秋水姐弟二人看着少年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般,尽是古怪。 “怎么。” 吕小白看着前方默然呆立的石千峰,冷笑一声,再度出言。 “说好的三招,还有一招,我说了,只要你能让我移动分毫,我便算是输,但是若你不能让我移动,那么今天,你甭想轻易出这个门! 出手!” 喝斥之声似惊雷炸响,让石千峰惊恐不已,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随即方才醒悟过来,感受到林氏姐弟投来的视线,他老脸一红,面皮发烧,心中羞怒难止,但是此刻的他已经找回了理智。 连续两招,他已经能够认识到自己和眼前少年之间,武功修为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再出手,也不过是自取其辱,未免再度被击退,他宁可就此收手,不再出招。 只是这一回,石千峰打算退却了,吕小白却不打算放过他了,看见这小子一副打死也不出手的样子,他面露冰冷,出声言道。 “既然你不出手,那就轮到我了,接下这一指,今天你就可以安然离去,接不下,你就自求多福吧!” 话音落下,他没有丝毫犹豫,也不给石千峰半分拒绝的余地,当下抬起手指,一指朝前点出。 嗤! 一道长达两尺的火热指芒,自其指尖激射而出,宛如长虹破空,似流光匹练,灼热guntang的气机散发,整个大堂内,像是瞬间来到了炎夏酷暑,炽热气浪滚滚如潮,哪怕相隔甚远,也能感到一股猛烈的热风扑面。 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大暑! 这是惊神指法当中,目前最契合吕小白内功真气的一招,其中意境,蕴含了大暑之时的炽热难耐,配合其纯阳火热的内力,相辅相成,威力倍增。 速度之快,更是宛如惊雷闪电,划破空气,转瞬之间就已袭至石千峰身前,速度之快,令他再度神情剧震,仓促之下,只得赶紧抬起手中重剑,以其宽厚的剑刃横栏胸前,挡在指劲袭来的方向。 铛! 指芒和剑刃碰撞,顿时交织出一道宛如深山古刹,铜钟撞响的金铁轰鸣之声,响彻大堂,刺耳音浪如潮。 石千峰只觉得一股无法抵挡的勃然大力袭来,虎口巨震,手臂酸麻,再也无法拿捏出手中重剑,一柄四尺大剑横空击飞,在空中划过一道饱满的弧线,随即从天而坠,狠狠地斜插地面,兀自颤鸣不休。 而这一道指芒的劲道尚未就此消止,势头不减,依然笔直地朝着石千峰胸膛之处激射而去,但是此刻的他早就因先前那一次碰撞被震散了力道,一时之间,真气难以凝聚,居然已经没了抵挡之力,只能是面露绝望之色,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指芒临体,顿时一股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心灵。 一旁的林秋水根本来不及出手救援,以她的修为,自己想要抵挡这一指就已经是千难万难了,更遑论还出手救人了,只能是心下着急,却有无计可施。 石千峰要是死在了这里,且不论太素剑宗的反应,起码其师姜烈绝不会善罢甘休,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弟子,初出茅庐就被这么干掉了,不讨回血债,他怎会罢休。 就林秋水自感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重和压抑之时,刹那间,大堂里忽然响起一道极端凌厉的破空风声,随即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伴随着一丝如击败絮的沉闷声响。 下一秒,她再调转视线之际,只见石千峰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名气度非凡的中年人,神情有些阴沉,而那一道几乎取石千峰性命的炙热指芒已经消失。 在看清楚了中年人的样貌之后,林秋水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说道。 “姜师叔,你怎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