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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她身下流了许多血,大夫说肚子里头的孩子估计要保不住。此刻,正哭闹着呢,姑爷也正在芷琼院等着你。”

    沈虞冷笑,“她流血干我何事?为何要等着我?”

    “宋姨娘说是你推她,她才跌倒的,当时还有许多丫鬟婆子在场,都给她作证呢。”

    沈虞进芷琼院的时候,就见裴義之寒着脸坐在椅子上,而室内,宋姨娘疯了似的大骂她贱人。

    沈虞站在门口,迎着裴義之的视线,平静的说道:“我没推她!”

    裴義之还没说话,室内的宋姨娘倒是听见了她的声音,闹着要出来找她拼命,“沈虞你这个贱人!是你害的我!你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不得好死!”

    这时,裴義之突然将一盏茶摔碎在地上,声音尖锐突兀,宋姨娘戛然而止。

    沈虞看着那碎裂在地上的的瓷片,还有地上一滩茶叶水迹,心底寒凉如腊月深潭。她缓缓的抬头,看向裴義之,突然笑了。

    “裴義之,你也觉得是我害的她?”

    第13章

    沈虞笑了,问道:“裴義之,你也觉得是我害的她?”

    “你先坐下。”他说道。

    沈虞走到门外,在佩秋耳边吩咐了一句,之后才走回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推她。早上是她主动拦住我的去路,我走过她身边时,只轻轻的挨到她,可她自己跌倒了。”

    那厢室内的宋姨娘听见了,立马哭得撕心裂肺,“公子,你不可信她,许多丫鬟婆子都可以为我作证,就是她推的我。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儿还没见过他爹爹一面就这么没了,公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裴義之听后,没任何回应,只眼角定定的看着沈虞,问道:“你怎么说?”

    怎么说?

    沈虞都要气笑了,宋姨娘这种拙劣的把戏他竟然也真信了。不过此时,她百口莫辩,宋姨娘为了陷害她竟然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舍得,这般下血本,难怪他如此气怒。

    “我这人向来光明磊落,是我做的我会认,但不是我做的谁也别想赖到我头上。”

    沈虞也不想就这般莫名其妙被泼脏水,她今日就撕开宋姨娘这面具让他看看,他宠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好。”他应道。

    没过多久,佩秋和裴胜前后脚进来了,她们身后领着一人,那人进门后就向裴義之行了一礼,说道:“草民是安和堂的大夫,名叫李道生,敢问裴大人找草民有何事?”

    里头的宋姨娘听见安和堂的大夫,立马安静了,也不知是不是心虚亦或是害怕的。

    佩秋站在沈虞旁边低声说道:“小姐,奴婢去安和堂的路上就遇上裴胜领了大夫来,这下好啦,倒省了一大半脚程。”

    沈虞诧异,觉得事情怎的这般凑巧,随后又想到或许裴胜领大夫来只是想给宋姨娘诊脉。她之前就是吩咐佩秋去安和堂请大夫,昨日佩青在后院见到宋姨娘的婢女鬼鬼祟祟的出了后门,她彼时在饭桌上嘀咕了一句,沈虞便留了个心眼,让人跟踪过去。见宋姨娘的婢女进了安和堂,直到天彻底黑了才回来,而且手中拿着一包东西,偷偷摸摸的,她当时就觉得宋姨娘肯定有猫腻。

    却也没想到,是这等猫腻,竟要栽赃陷害她。

    宋姨娘是他的爱妾,又失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倒想看看等她查清了原委,证明了清白,他要如何处置那个宋姨娘。

    “李大夫,请你来,是因有件事需你帮忙。”沈虞说道。

    李大夫这才又赶紧朝她行了一礼,“夫人且只管说,草民若是能帮得上忙的,定会竭尽全力。”

    沈虞给佩秋使了个眼色,佩秋会意,进了内室揪住莲莹的头发就将她托出来,莲莹连声尖叫。

    “先堵住她嘴巴。”沈虞吩咐道。

    一个婆子从门外进来,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抹布,往她嘴里塞进去,莲莹立马发不出声音,倒是眼神惊慌的看着沈虞。

    “李大夫,你可认识这个丫鬟?”

    怎么会不认识?李大夫见到莲莹那一刻就认出来了,他赶紧说道:“夫人,草民昨日傍晚见过她,彼时她在铺子里买药材。”

    “买的什么药材?”

    “寒葵,食用之后能使人脉象紊乱。”

    “你为何要买这个药?”沈虞问莲莹。

    佩秋取出她嘴里的抹布,“快说!”

    莲莹惊慌过后镇定了些,沈虞既然请了大夫过来指证,想必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她看了看裴義之,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对这事是个什么态度。想起姨娘承诺过她的事,便说道:“奴婢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奴婢并不曾去买过药。”

    沈虞见她不见棺材不掉泪,吩咐佩秋道:“她死不悔改,也别问她了,直接拖出去打死,打杀个把丫头,我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佩秋二话不说又扯住莲莹的头发,要拖出门去。

    莲莹大喊,“公子救命啊。”

    但裴義之只冷眼看着,没说话。不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了莲莹的哭喊声,那声音凄厉又惊恐,最后快熬不住时才老实道:“夫人,我说,我说,夫人饶命啊!”

    莲莹冷汗淋漓的又被拖进来,她才被卖做丫鬟不久,一来就跟在宋姨娘身边服侍,没吃过什么苦头,如今见了这阵仗,沈虞仿佛真的要打死她,她这下也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一个劲的磕头,说道:“夫人,是姨娘让奴婢去买药的,奴婢也是被逼迫的啊。”

    此话一说,宋姨娘从里头奔出来,她披头散发,身上只一件家常薄衫,脸色苍白,身下还淅淅沥沥的流着血,正被人扶着。她厉声尖叫起来,“你胡说!你这个贱婢竟敢冤枉我!”随后跪在裴義之脚边,哭喊道:“公子,你莫要听她胡说,难道我还能自己买药害自己的孩子不成?”

    说起这事,宋姨娘哭得更伤心了,她曾经在宿州做瘦马的时候,见过一家妇人就是用的这个法子,吃一些寒葵,使得心脉紊乱,大夫来看后便会说这是动了胎气。她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今日故意去园中激怒她,被她推倒,然后再请大夫过来。等她在公子身边哭上一哭,惹他怜爱,定会让他更加厌恶沈虞。同时,也让沈虞谋害姨娘的事在长安传开,届时众口铄金,她沈虞下堂便可顺理成章。

    却没想到,她吃了药之后,身体止不住的流血,把她吓住了,赶紧请来大夫看,说是不仅动了胎气,估计胎儿也难保。她这才发现定然是有人在后头作祟,此人除了沈虞不做他想。

    看来她早就想除去她腹中胎儿了。

    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就在刚才,她原本想着,一个孩子罢了,没了就没了,她日后还可以再怀上,但她一定得利用这件事好好将沈虞拉下马,至少,她这个妻是不能再当了的。

    可没想到,事情偏不如她愿,原本对她和颜悦色宠爱有加的公子,今日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她不闻不问,反而任由沈虞动刑审问她的丫鬟。

    她此时,后悔不迭,扯着公子的衣衫哭求,不论如何,她失了孩子是事实,希望他能看在那未出世的孩儿面上,站在她这边,为她做主。

    但裴義之无动于衷,任她跪在地上哭求,她的裙子已经染上了许多鲜血,他却视而不见。只看着沈虞,问道:“你想如何处置宋姨娘?”

    沈虞鄙夷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前一刻还在为宋姨娘流产之事动怒,此时真相大白,他倒是开始装模作样起来。或许他这会儿对宋姨娘冷漠不理,估计是做样子给她看呢,以为如此便能让她消些气?

    可她偏不如他的意,问道:“任由我处置?”

    “任你处置。”

    “那我将她发卖了如何?”

    “公子!”宋姨娘尖叫起来,“公子就不查一查我腹中胎儿的死因?说不准就是她干的!”

    裴義之抽出被她扯着的衣衫,仿佛她是一粒尘埃似的,嫌恶的将她拂开,回沈虞道:“随你高兴就好。”

    此话一落,宋姨娘绝望的昏了过去,死鱼一样的躺在地上,也没人敢去扶她起来。

    沈虞却是诧异,她仔细的打量裴義之的神情,却见他不似说笑。难道他不忌讳三皇子了?宋姨娘怎么说也是三皇子送过来的人,就这么由她发卖出去,他就不担心得罪了人?

    许是察觉到她内心想法,裴義之淡淡的笑了笑,“此事,我自有说法,你无需顾虑。”说完,他起身出了门。

    沈虞见他背影无情的离去,再看晕倒在血泊中的宋姨娘,无限唏嘘。

    她好像越来越不了解裴義之这个人了。

    裴府书房,一名暗卫跪在地上,他身上有许多鞭痕,有的地方衣衫还被划破了,隐隐有鲜血流出。他额头布满细汗,可见疼痛难忍,却仍是笔直的跪着,半点也不敢哼出声。

    裴義之端坐着,手上捏着颗棋子自己跟自己对弈,脸上看不出情绪。

    良久,他才开口问道:“我除了她腹中之子,你可怨我?”

    “属下不敢,是属下办事不利,让宋姨娘怀了身孕,属下该死!”

    “你确实该死!”

    一个宋姨娘怀孕,就让他陷入困境,宋姨娘本就是三皇子送过来的眼睛,如今没到半年他就拔除,定然让那人起疑。

    那暗卫赶紧匍匐在地,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他们这样的人办事失误,死有余辜,不敢求饶。

    过了片刻,裴義之又开口道:“可我许你将功补过的机会,顺县你且去一趟,将事情办好了再回来。”

    第14章

    宋姨娘流产后先是被关在了柴房,随后佩秋出门寻了个人牙子来领她。彼时宋姨娘衣裳上都还有未干的血迹,她关了两日,头发糟乱,脸上也是憔悴苍白,已不复之前得宠时精致之态,被人拖出柴房时,她喊得嘶声力竭。

    “公子!我要见公子!你们这些贱婢放开我,我要见公子!”

    一个婆子的手被她尖利的指甲划伤,气性上来使劲朝她扇了一巴掌,“你就别做梦了,赶紧跟着人牙子走吧,可别耽误婆子我的事。”

    人牙子站在一旁,像打量货物似的,看看她身段,又看看她的脸蛋,啧啧两声,“好是好,就这性子不大好管教,估计卖不到好价钱。”

    “性子再泼,还不是一碗汤药的事?”跟着一起来的人如此说道。

    两人也不管宋姨娘哭天喊地,拿了手上的绳子就将她捆绑起来,又堵住了她的嘴,交了银钱拿了身契后,就将人带走了。

    钱货两讫,干脆利落。

    婆子接了银钱在手上掂了掂,“说起来就跟做梦似的,前两日还母凭子贵的宋姨娘,这会儿说发卖就发卖了,连套好衣裳都没有。”

    另一个婆子也唏嘘,“所以啊,做人得知足,谁让她起了歪心思要害夫人呢,人没害着,倒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这卖得的银子交给谁?”

    “当然给夫人啊,你交给正院佩青姑娘就好。”

    那厢佩青得了婆子交过来的银钱,低嗤了一声,“以前还当自己是个金疙瘩呢,也就值十几两罢了。”

    她进门来,问道:“小姐,这银钱怎么处置?”

    沈虞正在看账本,闻言,抬头看了眼她手上的一包银钱,淡淡地说道:“就送去前院吧,毕竟曾经是他的人,这钱也应该是归他的。他往后要是想那宋姨娘了,说不定还可以拿出来瞧两眼,睹‘物’思人。”

    一旁的佩秋噗嗤一笑,“小姐可真会埋汰人。”

    “好勒。”佩青高兴的又出了门。

    少了个作妖的宋姨娘,以后的日子清清静静,谁不高兴?反正正院的人都高兴。

    裴義之下职后回到书房,就看见桌上有一包银钱,他皱眉不解,“这是?”

    裴胜是知道情况的,但也不好直说,就回道:“是夫人送过来的,说是”

    “是什么?”

    “是发卖了宋姨娘得的银钱,让交给您呢。”

    裴義之突然笑了,拿起那包银钱丢给裴胜,“给你了,拿去买酒吃。”

    “好勒,多谢公子。”裴胜赶紧笑盈盈的接住,随后想到一事,又赶紧说道:“公子,您上次吩咐寻找东珠的事已经办好了。”

    “拿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