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老农多谢壮士相救。老农现在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不能起身道谢，还请壮士见谅。” 老人的声音非常的沙哑，仿佛是破旧的风箱拉扯似的声音一样。 “无妨，小子不在意这些东西，老人家您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的休息，您现在最好还是好好的休息。”周云不忍把真相说出来只能这样安慰道。 “壮士不必如此，老农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清楚，我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我不放心我的孙女。如果我就这样走了的话，她不知道能在这块荒芜的地方活多久。” 他知道人的潜力是无法想象的，它可以让人激发出常人所不能拥有的力量，而牵挂便是其中之一。在周云看来老人受到这么重的伤势还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对自己亲人的牵挂，让他一直保持着强烈的求生意志，他想把亲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的离去。 “壮士，我已经活不久了，所以老农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 周云心中已经猜到是什么了，能让老人牵挂无非就是他身边的孙女了。说实话，他不是一个圣人，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或许以后他见惯了这种情形或许他会拒绝，但是现在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因为他拒绝不了一个即将离开世间的人，非常简单的要求。他看着老人希冀的眼光，他决定任性一次。 “老伯你说吧，小子答应你。” “我和孙女本是百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庄的居民，却因为一波南下的突厥军队“打草谷”破坏了原本的平静生活。村民们要么被那些异族抓走，要么被残忍的杀害，我和孙女机缘巧合下才逃了出来。本想沿着关内驰道向南方投奔，然而老身因为伤势太过严重只能陪她走到这里了。” “如今老汉我现在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孙女。她孤身一人在这个世道上很难活下去，老汉还担心自己走了以后她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可能是老天开眼吧，让我们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相遇。咳咳咳！” “老伯慢点，喝口水吧。” “不用了，老身自己的状况自己知道，所以老身希望壮士能收留下我这孙女。老身不求公子对她多好。只要能让她伺候在公子的左右，给她一口饭吃就行了，老汉感激不尽来世必当做牛做马以报此恩情！咳咳咳！” “老伯，我答应了您别这样行此大礼，这样会让我良心不安的，晚辈受不起。”见到老人想起身向自己自己行礼周云连忙阻止道。 周云从包里拿出几块鱼干又把水杯递给了女孩，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姑凉，给老伯喂点吃的吧，或许能让他都陪你一会。” 周云说完就带着正在对着鱼干留口水的大毛往边上走去，他心里很清楚，这可能是两个人相处的最后的一段时光了。所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打扰他们。 “爷爷，吃点东西吧，吃了以后就能活下来。”女孩忍住眼中的泪水对老人说道。 “爷爷不吃，留着吧，食物在这个时候很珍贵，铃儿不必为我这个将死之人浪费。铃儿，原谅爷爷在你这么小就离开你。” “对不起，爷爷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以后的路就需要靠你自己了。希望你不要怪爷爷，你自幼就失去双亲，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爷爷但是在我心中我早已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 “你的身世原本就坎坷，原本你应该享受世间的荣华富贵。但是现在却经受如此磨难，爷爷希望你把自己的身世埋在心里。永远不要说出来，也不要想着报仇。” “但是爷爷希望你能忘记那些东西，从今以后好好的跟在这位公子的身边，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答应我，不要想着复仇，忘记那些，这是爷爷最后的愿望。” 老人紧紧的抓处女孩的手用他全身的力量说出这些话。 “铃儿知道，铃儿答应爷爷，您在孙女的心中早就是我的亲人。那些东西孙女从来都没想过，爷爷求求您不要离开孙女，我还没有来得及孝顺您呢。” “你有这份心爷爷就很满足了，我当初本就应该随着那些兄弟们战死。然而老天开恩让我照顾你的这么多年，我这一生也算是活够本了。我现在好像看到那些兄弟正在向我招手，铃儿啊，原谅爷爷，以后跟着那位公子好好活下去。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虽然已经老眼昏花，但是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那位公子是一位重情之人，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的。爷爷要走了，兄弟们都等急了……” 老人说完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一样，表情中充满了安详和平静。 “爷爷，爷爷……孙女答应你！求求你不要离开铃儿啊，你醒醒啊！呜呜……” 见到老人离开了自己，女孩压抑在心中的悲伤再也忍不住了，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的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把头埋在老人的身上大声的哭了起来。 周云站在远处听到了女孩的大哭便知道老人已经离开了。他并没有马上过去，因为他知道现在女孩需要释放出自己压抑依旧的情绪，人生最大的悲痛便是自己亲人的离世。况且是一个女孩子遭受了家园的毁灭和亲人的逝世，如果不让她释放出来恐怕会把她的精神给摧毁。 “姑凉，老伯一定希望见到你这幅颓废的样子，他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所以为了老伯你要坚强起来。” 周云不知道自己该样的安慰这个可怜的姑凉，她听到周云说的话以后顿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抬头。只是无声的抽泣，于是便又说道。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们会遇到很多的事情，高兴，悲伤，惶恐。如果让老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一定会不安的。所以你要带着老伯的那份美好的期望活下去，他也不希望你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 “公子，爷爷曾经对我说过，人死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自己的亲人在世间快乐的生活，他们就会闪烁着最璀璨的光芒，你说这是真的吗？爷爷会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周云见到女孩抬起头看着自己，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含着泪水向自己问道。这是周云见过最纯净的眼睛，周云能从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就像一汪清泉，缓缓的流入自己的心中。 尽管她的脸上被泪水和灰尘弄的和一个小花猫一样，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眼睛带来的影响。周云觉得就像两颗埋在土里的钻石，既是在脏乱的环境中也不会影响它释放出光芒。 “一定会的，所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不然的话等到夜里，老伯见到你还在因为自己他的离世而悲伤的话那么他一定会不高兴的。把那些鱼干吃了吧，恢复恢复体力，只有这样才能有力气做其他事情。” “谢谢你。” 女孩听到周云的话以后看着刚刚自己给她的鱼干，便放到嘴边开始慢慢的咀嚼，不过眼中的泪水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慢点吃喝点水吧，小心噎着。”看着女孩模样周云忍不住提醒道。 “姑凉，我们把老伯安葬了吧，继续待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而且我们还需要继续赶路。先让老伯入土为安吧。” 周云见到女孩吃完东西后又抱着老伯的身体发呆，于是忍不住劝到。因为刚刚听到他们是因为受到一波零散突厥的军队的袭击在成这样的。所以他觉得这里很不安全所以就向她提议到，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毕竟老伯的遗体也不适合在空气中放置太久。 “公子能让我和爷爷再陪一会吗？” “行吧。”看着她那哀求的眼神周云实在不忍拒绝。 “老伯条件有限，让您安息的地方有点简陋，以后晚辈有机会的话一定给你建造一个像样的家。至于您的孙女，我会照顾好好的照顾她的，您放心吧，我保证以后没有人欺负她。还望你在天上保佑她。” 看着眼前的这个凸起的小坟包，周云为老人感到有点心酸。老人受了一辈子的苦了到了最后连一个像样的坟墓都没有。因为条件的限制，他尽量的把这个坟做的看起来像个样子。 “爷爷，您放心的去吧，我会跟在公子身边伺候他的。铃儿以后像您希望的那样好好的活下去的，只是孙女担心您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会感到孤单。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托梦给孙女吧。” “再给老爷子道个别，准备出发吧。” 周云对老爷子鞠了一个躬对女孩说道。 “爷爷孙女走了，以后铃儿过来看你。”女孩说完在老爷子的坟前磕了三个头起身跟在了周云的身后。 大毛跟在周云和女孩身后向前走去，随着两人一狗的身影里这里越来越远，这里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刚刚发生的事情随着微风飘到远方，只有一个凸起的小坟包孤零零的矗立在这里。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