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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

    肖琳仍然慢慢腾腾地拖地。

    谢雄在房内到处转,这里摸,那里敲,望着相貌姣好,面容惟悴的妻子,追究道:琳琳哎,为什么要竖几堵墙?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肖琳说:少时是兄弟,长大各乡里,各有妻室,各为其家,谁的老婆孩子,由谁负责养活。

    谢雄说:你不势利,也不抠门,更不狭隘,只为同吃共喝添负担?别再骗我啦!

    肖琳说:那家是个无底洞,扔几十万下去,也听不到一个“谢”字,也换不来一句“好”评!好像全天下的人,都亏待他们,都该他们的不还,都欠他们的不帮,在他们嘴里,世上就没一个好人,人间就没一件好事。

    谢雄说:那你这小妹,就给大哥立规矩?有本事的,发财当老板,没出息的,街头讨饭吃,这也叫兄弟和顺?妇道人家要贤惠,要忍气吞声,不仅自个不能说三道四,听到别人说家里人的是非,贤良的两头瞒,息祸宁人,不贤淑的两头挑,刀头见血,你懂不懂点事?

    肖琳说:亲情归亲情,和睦归和睦,搭锅起灶各吃各,养家糊口各顾各,才叫随俗合理。要帮衬,也得等发财了再帮哪!你要割瘦子的rou,给胖子做脸,别拉上我,搭上孩子!

    谢雄说:几年都能忍,我一走,咋就忍不得?老实交待吧,突然翻脸,一定出事了,还是大事!

    肖琳甩下拖把,呜呜咽咽,掩面哭泣,道:昨晚,四嫂扣屎盆子,泼脏水,怎样诬蔑我,你没听见么?明争暗斗,我受不了,无故栽赃,我没法活了啊!只能盼你早日回家,保护我,拿主意,我受够了,都快被逼疯了啊!

    谢雄说:那个疯婆娘,长着猪脑壳,说话跟放屁一样臭,装聋作哑装就对了。跟她计较,一准能活活气死你。

    肖琳说:气死倒省心!无中生有,捏造些乌七八糟的事,你听了都要被气疯,不想法封锁她的嘴,家就成疯人院啊!要不你和谢英说说?再不然,我和老人诉苦?

    谢雄说:跟谁说都没用,疯子谁管得住?随她去说,疯子的话没人相信。

    肖琳说:你不信,我不信,奈何别有用心的,趁火打劫啊!不是几个,是纠集一群人,闹腾呢。你咋样证明她是疯子?

    谢雄说:不理睬,就是证明。咦,一群人围攻,你做下么丑事?惹火了众人,一同发怒!

    肖琳说:男人们只不过是嫌厌家里伙食,找我订席,做厨,办家晏。女人们眼红,羡慕嫉妒怨恨呗,就怂恿疯子出头败坏我名誉嘛。

    谢雄说:你就隔墙分家?堵住耳朵,却捂不住嘴巴。

    肖琳说:惹不起,咱躲得起哦,隔墙就是划清界限,分家分责。

    谢雄说:改造既成事实,我即使反对也晚了,但你给我记住,甭太过份,像我妈那样蠢,六亲得罪光,急难无依靠,累死累活没得功。一块田收千斤,未必只靠你一棵苗?平时敬神多烧香,众人添柴火焰高!唔,这一大笔钱,你从哪弄来的?

    他拿开肖琳掩面的手,盯着她娇娇柔柔,楚楚可怜,泪眼婆娑的脸,清楚她温柔体贴,和气恭顺的背后,隐匿着刚硬要强,偏偏佯装出忠实厚道的模样,貌似谦虚谨慎,小心翼翼,内心却胆大不驯,万种不服。没条件时,暂且忍耐和克制,看似宽和好相处,一旦察觉机会来临,则见机就上,逮空就钻,反应讯捷下手果断,办起事来缜密繁复,不择手段,只要下定决心去做,一定会做得丝丝入扣,比常人还狠毒,还彻底,还不留情面。她顺势而动,依人而为,据事而设,仿佛无心计,没谋划,不造次,实则投机惯取巧,jian诈多机变。

    肖琳说得条条是道,亦句句有理,乍听几乎无法辩驳。谢雄心想,你和谢英隔墙分家,却和谢汉同住共居,同吃共喝,形同一家?纵然谢英只占我家的小便宜,谢汉有大便宜,可供我们占,但孤男寡女,不避嫌疑,明目张胆,你情我愿,岂不是招摇惹是非?即使我不在乎你出墙,甚至像某类夫妻那样,妻子房内卖rou,丈夫门外收钱,但人家也晓得躲藏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敢在家门口做生意,更不会吆喝着炫耀了。树活皮人活脸呀,哪怕做没廉耻的事,也还是要脸要体面,想有头有脸的活下去啊!固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至少表面可以装糊涂,大家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维持一团和气的假象。你这样明目张胆,到底是啥意思?是想剥我的皮,还是要揭我的脸?或者反过来,想我剥你的皮,要我揭你的脸?抑或都没脸没皮,都无羞无耻,就做对狗夫妻?

    谢雄虽粗猛,却不傻,夫妻共同生活几年,他深知她聪明的狡猾,熟悉她扮弱的哭诉,说话总是飘忽不定,模零两可,进退自如,让人听不出真实心思,他宁愿相信她还有许多讯息没透露,不会说的,不能说的,那才是重中之重。

    肖琳继续抽抽答答,神态娇嗔起来,说:房子是汉哥的,这钱,该他出啊!我只是帮忙做饭而已。

    谢雄说:三哥哪有存款?我不信!

    肖琳说:汉哥肯做工,能吃苦,每月不挣一千元,也有八百块,凭啥不信?你亲自去问嘛。

    谢雄忽然出手,劈头盖脸给她一巴掌:我问过,他答复,是你出的钱。你哪里来的钱?贱货,讨打!

    肖琳打得原地转一圈,捂着脸:对,我是帮他,在娘家借了不少钱。

    谢雄又猛的,打过去一个蛮巴掌:你帮他,还是他帮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愿帮我借,倒能帮他借,在你心里,他比我更重要么?招不招,究竟是谁说谎?龌龊b,欠揍!

    肖琳几个趔趄,跌倒在地,手摸着被打红,发烧般guntang的脸颊,目光恶狠狠的,双眼死逼逼地盯住他看。她不哭,不闹,不喊叫,也不说话,只是热泪盈眶,泪水久久不流,又慢慢干涸,眼圈内外都呈现枣红色。

    谢雄蹲下,问:蓝火莲为什么要上门骂人?说!谢繁荣为什么要找麻烦?你说!

    肖琳低下头,皱着眉,不回答。她脸色苍白,表情僵硬,肌rou抽搐,牙关咬紧,闭口不说。

    谢雄伸手捏着她下巴,抬起她的脸,说:为什么谢汉被当众扯脱裤子?跟老子比狠,信不信我打死你!你说不说?

    肖琳说:当时,我呆在家里,不知道门外的事!嗯,你带回多少钱?

    谢雄说:我没出息,身无一文,没你本事大,也没你挣钱多,我不如你,吃软饭啊!

    肖琳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我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今天你用我的,明日我用你的。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安全第一,平安归家就好。

    谢雄说:我记得客房在北边,咋变成客厅后面?你母女俩睡主卧室,将次卧室空出来干嘛?

    肖琳说:眼看着孩子,就长大了,跟父母一起睡,诸多不便哩。

    谢雄说:我不在家,你陪孩子睡,有什么不便?

    肖琳说:我是陪孩子一起睡啊!告状?

    谢雄说:你三更半夜撇下孩子,干什么去了?去通气,去串供,去对词,欺骗我一个!

    肖琳说:我尿频,上厕所啊!

    谢雄说:天亮了,孩子醒了,mama不见了,哭着叫“mama”。 多大一泡尿?从三更撒到五更!我容你,忍你,成全你?帮来忙去,有情有意,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肖琳说:还不是你强攻硬取,让我先怀上你的孩,再逼我嫁给你!把我挤兑死了,你能落到几大的好啊?

    她哭泣着,抽咽着,回答着,突然脸色惨白,肌rou抽搐,两眼几翻,身子朝前一栽,一下子晕倒在地。

    谢雄搂抱着,一路狂奔,将肖琳送到村卫生室。

    医生诊断后,说孕妇,是伤心过度,再加上连日劳累,体力不支所致。

    谢雄才知道妻子怀了身孕。

    肖琳躺在卫生室的床上打营养针,好好的睡了一觉。休息之后,她脸色也恢复了红润,只是神情恹恹的,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拿了滋补药,俩人回家。

    谢雄说:你说真话,是我的种?

    肖琳说:是!等孩子生下来,你就放心了。倘若不是,我抱着孩子一起去世!

    谢雄说:有没有预感?是不是男孩子?

    肖琳说:做胎梦,梦到一条白龙,绕怀,缠身,应该是男孩子!

    谢雄说:看在怀伢的份上,我暂时饶过你,但这事没完,除非你给我坦白交待。

    肖琳说:交待什么?你爱咋想,就咋想,你要么样做,就么样做!有啥子大不了?最坏,也只不过是我不跟你一起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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