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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面色如常,“瞧你说的,怎么听起来像是不愿喝药的孩子似的……好了,我记住了,定让人看着。” 乾隆也没解释,他不愿皇后知道自己被一个小小的妃子耍的团团转,故而并没有多提,而是说起了四阿哥,“……今天去看了一眼,生的健康壮实,不错。” “是呢,嘉嫔可是立了大功。”皇后顺着乾隆转了话题,脑中却是一直想着刚刚那几句话,心里愈来愈冷。皇上怎么突然注意到了娴妃,还那么关心她,连用药都要过问? ——永琏一走,娴妃就坐不住了是吗? * 云梧还不知道皇后的想法,她这些日子一直窝在翊坤宫“养病”,然而她只病了不到半个月就病不下去了——原因无他,汤药实在是太难喝了,可孙院使每日来复诊不说,连皇后也派人来关心,亲眼看着她把药喝下去才算完,她想要偷偷把药倒掉祸害盆景都不行。云梧坚持了十来天,吃什么嘴里都一直留着那股酸苦味,到最后云梧实在受不了,咬牙“痊愈”了。 得知敬事房重新将自己的牌子摆了上去,云梧整日战战兢兢,唯恐乾隆找她算账。然而一连等了几天,乾隆都没翻牌子,云梧一乐,心也渐渐放了下去——贵人多忘事,说不得乾隆就把她忘了呢? 乾隆当然没把她忘了,只是最近忙得暂时没心思搭理她。他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让人暗中调查弘昼弘皙等王公,但万万没想到,还真就钓出来了一条大鱼——弘皙果然暗中结党,心怀不轨! 弘皙是废太子允礽的名义上的次子、实际的长子,身份敏感,政治斗争失败以后,本来和他爹一样,是一辈子圈禁的命,不过雍正登基后对废太子一家使用怀柔政策,封弘皙为理郡王,允礽病逝后弘皙被晋为亲王,同辈中最早承袭亲王爵的就是弘皙了,乾隆也顺承了老爹的做法,对弘皙殊为优待,却没想到,这反而给了弘皙不该有的想头,让他还以为自己是旧日东宫的尊贵长子,有一天能改天换日呢! 弘皙自个儿痴心妄想也就罢了,居然还真有人跟着弘皙一起做着大梦!不少宗室子弟和弘皙秘密来往,领头的几个有弘昇、弘普、弘昌、弘晈,这都是些什么人? 弘昇是康熙第五子恒亲王允祺的长子,雍正四年因办理事务不力,被雍正革去世子之 位,雍正勒令允祺对弘昇“在家严加训诲”,乾隆继位后施恩,重新启用弘昇,派他监管火器营事务,显然,弘昇贪心不足,对这一安排并不满意;弘普是庄亲王允禄的次子(允禄长子同样早夭,实际为长子),允禄在乾隆登基之初便被任命为总理事务大臣,监管工部事务,食亲王双俸,没想到却任由儿子跟弘皙越走越近,说不准允禄自己都跟弘皙不清不楚! 至于弘昌、弘晈分别是怡亲王胤祥的庶长子和嫡次子。胤祥是康熙第十三子,在世时与雍正最为亲密,不仅生母被追尊为敬敏皇贵妃,开创了皇贵妃从葬帝陵的先例,自己也得封铁帽子王,在过世之后,雍正还特将其名字改回“胤”字,成了兄弟中不必避讳雍正名字的唯一例子。胤祥对雍正忠心耿耿,儿子却都是些不省心的,弘昌早年便被其父圈禁在家,弘晈也在父亲的安排下让位给亲弟弟弘晓,没能继承世袭罔替的怡亲王爵位,二人愈发心有不甘,和同样别有居心的弘皙勾搭成jian,倒是白费了允祥一番苦心安排。 乾隆冷笑,朕就是对这些人太好了! 只是如今没有证据,乾隆只得暂且忍下这口气。表面上,乾隆对宗室依旧是一副和风细雨的模样,暗地里却让福彭带人收集罪证,争取将弘皙一党一网打尽。 * 乾隆四年不算个太平年份。 开年没多久,一封奏章送到了乾隆桌前,上折子的人没人认得,奏章却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折子里弹劾弘皙与庄亲王等人“结党营私,往来诡秘”,乾隆立刻着宗人府查问。 起初弘皙并不招供,然而很快,一个叫福宁的弘皙亲信告发弘皙有弥天大罪,再经宗人府审查,与弘皙来往极多的巫师安泰供出,弘皙曾向他询问“准噶尔能否到京,天下太平与否,皇上寿算如何,将来我还升腾与否”等语,又查出弘皙竟然仿照内务府之制,在自己府邸内设立了掌仪司、会计司。内务府可是管理宫廷事务的机构,弘皙如此做法,俨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事情性质起了变化,“谋逆”二字被摆在了台面上,前朝九子夺嫡的阴影似乎又笼罩在了朝堂之上。乾隆龙颜大怒,直言弘皙和当初的允禩允禟一样“居心大逆”,最后,弘皙虽然加恩免死,但革亲王,除宗籍,永世圈禁于景山东果园。 至于其他的从犯,乾隆许是顾及登基以来的仁政,低调处理,说一众从犯只是愚蠢庸碌,并不像弘皙一般居心险恶,庄亲王允禄被革去议政大臣等职,罢双俸;弘昇圈禁,弘昌、弘普除爵,宁郡王弘晈的爵位是雍正所封,乾隆不好撸掉,保留了爵位,但是永远罢俸。 等弘皙被送往景山的时候,已经是桃花开尽的时节了。(注①) 第27章 弘皙的案子不到三个月便尘埃落定,虽然到最后还是没能确定永琏的死到底和弘皙有没有关系,但想起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早几个月听到的那几句话,敬事房来人的时候,乾隆抬手翻了云梧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