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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煜是这群人中的异类,他独独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水,眼睛时不时地瞟向街道上,心中又急又燥,是与他平静外表下截然不同的忐忑非常。 “那大皇子早早派人埋伏在了沿途的官道上,只等张怀一行人带着密信通过此处,便一举将其拿下,一个活口不留。 “冬日寒冷,官道上人迹罕至……” 夜里冷,茶楼的一楼门关的严实,屋中暖炉上坐着开水,热气缭绕。 冷不丁地有人推门而入,灌进一阵冷风,引得在座的人纷纷去看。 看清来人,江煜猛地站起身,目光牢牢盯着韩时卿,心中发酸发胀。 他没敢喊人的名字,只对着韩时卿招手,示意自己坐在此处,待韩时卿落座之后,他紧张的连呼气都忘了,一只手在腿上攥紧,另一只手拿起茶壶给韩时卿倒热茶,没出息的抖落了两滴。 相比于韩时卿解开了心结,终于睡上了好觉,江煜这几天真心过的像个游魂一样,吃饭心不在焉,做事心不在焉,睡觉也总是惊醒。 他想的都是韩时卿如果不来,他要怎么办? 有种毁灭的情绪在心头激荡,又被强行压制。 这种明知道会失败的等待将他逼得几欲发疯。 可相对的,当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他发生了,得到的满足感和惊喜足以抚平心里的所有不安。 活了两世,江煜的年龄明明也不小了,但此时他的表现却更像他这个外表下孩子气的不稳重。 他将茶杯推向韩时卿,干巴巴地说:“我、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他所有的强势在这一刻皆化为了软弱,甚至显得有些畏缩。 “想来就来了。”韩时卿难得的没有嘲讽他,而是唤来小二,让其给他们上了几盘糕点。 他是踩着点儿来的,如今正是亥时六刻,距离初六子时只剩两刻钟。 “江煜。”韩时卿吃着糕点喝着茶,说书先生的声音离两人不近,却足以盖过他们的谈话。 “嗯?” “说说你的计划。”他与江煜对视,说道:“你要如何重现江氏王朝的繁荣?说与我听听。” 江煜一愣,“你以前从未问过我这些,你当真想听吗?” 前世他治国自有一套办法,从土地税制的更改,官员选拔的更改,后宫制度、祭祀制度,提倡廉洁清正,这些是他的大致思路,再由林世成等文臣共同商议,敲定,最后实施。 他在位十一年,百姓安乐,王朝的的确确在一步步走向繁荣。 只是,这些事情,他的抱负他的理想,韩时卿从来没有过问过,也似乎并不在意,两人一见面便总是争执不休,闹得你死我活,剑拔弩张。 他便无意再与韩时卿说道了。 “想听。”韩时卿点点头。 这将会成为他要不要告诉江煜那个秘密的关键。 江煜在他眼中看到了认真,一时竟有些无措。 准确说是感动伴随着无措。 今晚的时卿不仅对他没有恶言相向,还说想要了解他的想法,说实话,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这既是时卿给他的机会,他就一定要把握好。于是,他开口小声的,努力咬字清晰地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时间过去的很快。 外面打更人又敲响了铜锣,已经到了亥时七刻。 韩时卿听完江煜的计划,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往怀里揣了两块绿豆糕,站起身向外走,并示意江煜跟上。 “跟我来。” “怎么了?”江煜不明白韩时卿怎么突然起了身,他分外忐忑韩时卿内心对他的看法。 韩时卿没有回答他,而是顺着平乐坊的街道往前走,沿途有卖些小玩意儿的摊贩,他走在前面,在摊位前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个巴掌大的圆形铜镜,背面很厚实,镜面微黄,却也能照出人像。 他将镜子收进袖兜,继续往前走,又买了个孔明灯抱着,一根兔子形的糖人,叼在嘴里。 江煜乖乖跟在他身后,并没有出声打扰。 但这不妨碍他偷偷观察韩时卿。 青年今天穿了一套深青色棉服,缎面上绣的竹子纹路很精细,长发用两根簪子绾了一半,留了一半于胸前,背后,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很清新飘逸的感觉。 他喜欢这样自在洒脱的韩时卿,像初见时那样充满了活力。 两人一直走到空旷无人的小石桥处,明月高悬,韩时卿掐着时间点儿掏出火折子把孔明灯点燃,在初六的子时来临的那一刻将灯放了出去。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他把铜镜交到江煜手上,又合拢他的掌心,笑容明媚轻松。 “生辰快乐,江煜。” 说完,他看向那飞走的孔明灯。 “上元灯节我不能陪你过,便提前将这灯放出来,我们就一起许个愿吧。” 江煜脑中有什么炸开了,那种又酸又胀的感觉这次将他整个胸膛填满,甚至叫他眼眶都跟着酸涩起来。 他握紧铜镜,唇瓣抖了抖,良久,才说:“好。” 半晌,韩时卿许好了愿,转头询问江煜,“你许的什么愿,说出来听听。” 江煜眸子里倒影的全是韩时卿的影子。 他说:“我愿称帝之后,你能心甘情愿地成为我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