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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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半晌,压下心中异样,笑道:“路过,就来看看。” 林愉却是不信的,路过这样的借口傅承昀那厮也用过,但她总不能把人赶出去。 “林姑娘不赏杯茶喝喝?”魏瑾瑜主动走过来,在林愉先前摆好的坐席上撩袍坐下,他自己开始煮茶。 林愉低着头默了片刻,还是把咕咕放了,走进去坐在他对面。 就在两人相对而坐的时候,有一红衣男子来到崔闲山庄,从墙头一跃而入,无人知晓。 魏瑾瑜天皇贵胄,风雅自来就是刻在骨子里面的,和傅承昀毫不拘束的随性不同,这种雅致带着一板一眼,每一步时间都刚刚好。 “本王听说你同相爷要和离?”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林愉接茶的动作一顿,转而恢复平静,她知道魏瑾瑜应是那天听到了,能忍到今天也算给足了傅承昀面子。 林愉道:“这种事,似乎不是王爷应该问的。” “我若当你是傅夫人,是不该,但你知道,我一直拿你当林姑娘。” 他说着,竟连王爷的尊称也不用,“我只问你,和离…是你想的吧?” 林愉不答,放下茶杯没有喝。 “王爷,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和王爷说清楚,无论我是不是傅夫人,我都不曾想过其他。” 林愉淡淡的看着他,她把魏瑾瑜当路人,哪怕没有遇见傅承昀,她也不会把一声浪费宫廷。她若爱一个人,便无关身份地位,可若不爱,亦无关身份地位。 “我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但凡对自己好的姑娘都不会进去。”魏瑾瑜笑了,好似说了一件很普通的事。 “那王爷此来作何?”林愉望着他。 魏瑾瑜青衣在身,凝视着林愉的笑容很是奇怪,“本王王妃之位空悬多年,你知道吧?” “王爷请直言。” 林愉有些不安。 “你嫁本王,王妃之位赠你。” 就在魏瑾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才翻墙进来的红衣男子愣在当场,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亭中相对而笑的两人,胸腔涌出一股无名之火,死死的盯着他们。 林愉也被气到,不由的就笑出声,“你们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说不听呢!” 魏瑾瑜丝毫没有尴尬,分析道:“你要和离,但据我所知傅承昀不会轻易放过你。王妃之位给你带来的是结束一段不幸的婚姻,享王妃之尊的同时不用担王妃之责。” “你是本王年少喜欢的人,本王怜惜你,亦尊重你,本王能给的是十分的宠爱,你可愿意?” 两人对视着,魏瑾瑜满眼情意几乎让林愉承受不住,这世间总有这么多的错乱,你爱的不爱你,爱你的你不爱,忙忙碌碌到最后可能还要一无所有。 若作为局外人,林愉能理智的选择,可失望的是林愉身在局中,本为局中人。 魏瑾瑜要帮她摆脱困境,可于林愉而言傅承昀不是困境,哪怕做不成夫妻,傅承昀也当是她的亲人、朋友。 她离了他,却不能伤了他。 就在林愉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寻魏瑾瑜而来的管家忽然大叫一声—— “二姑爷,您怎么来了不过去?” 林愉闻言一愣,等她意识到二姑爷是指傅承昀,几乎是一瞬间林愉就站起来远离魏瑾瑜,这是身体的本能,也是一种习惯,却非她心中所想。 她抬眸愣愣的看着他,隔着坐在下面的魏瑾瑜和树下的傅承昀遥遥相望,身后的天上碧空如洗,她只觉着傅承昀…瘦了。 魏瑾瑜转身看他,两人目光交接,互相盯着对方。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林愉却觉得那一刻他们说了无数句话。 第五十章 听话 “我想要和你说软话。…… “林姑娘, 时候不早了,本王该走了。” 魏瑾瑜站起来,眼中遮不住对林愉的欢喜, 但他只看了一眼, 把一支玉簪搁在小案上, 不失礼节的拾阶而下。 傅承昀眼睁睁看着林愉发愣, 他攥着手, 几乎和魏瑾瑜同时起步。 两个同样俊眉矜贵的男子, 在崔闲山庄的满地积雪中看着对方, 静静走过。 魏瑾瑜:“傅相, 真巧啊!” 傅承昀身子略显单薄,眼神愈发锐利,“回家而已, 本相可不觉得巧。” “是吗?”魏瑾瑜笑起来,刻意看着傅承昀和后头林愉说话, “本王的话,姑娘好生想想。” “她不会想。” “相爷知道?” 魏瑾瑜眼神平静, 一句反问让傅承昀心里发虚,傅承昀望向一动不动的林愉, “知道。” “你不知道, 你在怕。” 傅承昀嗤笑,“我怕什么?” 魏瑾瑜不语,等傅承昀走近, 他眼中笑意瞬间失去和傅承昀的寒眸相对,他压着声音调笑道:“怕我娶她啊!” 如果再年轻几岁他们少年热血,也许他们会打一架,可惜过了某些年纪, 冲动早已压抑成内敛,“傅承昀,本王尊你一声左相,并不代表你伤她本王怕你。本王遇见她时你只是仙云台卑贱的伶人,若非她心中有你…” 魏瑾瑜抬脚走过,两人肩膀一擦而过之时魏瑾瑜忽然笑了一声,“凭你也配!” “任我有诸多卑贱,”傅承昀迷倒众生的眼中带着凝霜的笑意,不经意看到那边始终盯着他们的林愉,他稍隐戾气,“她爱我,我就比你配。” 魏瑾瑜布衣轻拂,云淡风轻道:“她若不爱呢?” “天会晴,树会老,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爱也是。” 魏瑾瑜说完负手离去,傅承昀愣在原地,他其实隐有体会,林愉早已不是为他苦笑的林愉,只是他不愿相信。 他低着头,明明抬眼就能看见前头心心念念的人,可他就是头重的抬不起来,如魏瑾瑜所说,他在怕。 怕这么一抬头、一张口,就是那些不复相见的鬼话。 雪后的天空白色的光芒斜照,把傅承昀的身影拉的很长。 林愉站于高处,看着冬风吹皱他的衣衫,这次她确定他是真的瘦了。 她看了一会儿,忍着转身不看,魏瑾瑜留下的那支玉簪就那么紧紧攥在手里,她方才一时紧张竟没敢追过去还。 宁王不算坏人,只是她不喜欢而已,林愉看着通体白色的簪,思索着什么时候给他送回去,这样拿着不是办法。 想着想着林愉自觉的把它放到袖子里面,谁料就是这一瞬的功夫,傅承昀忽然站到眼前,挡住了她。 他喘着粗气,伸出没有血色的手掌,脸上带着苍白的笑意,语气更多诱哄,“把簪子给我。” 林愉一愣,给他——这簪子怕就不久命了。 她没给,顺势放进去。 傅承昀拽住她衣袖,和她商量:“林愉,你要什么样的簪子,你要多少簪子,我都给你。听话,把这个给我。” 林愉蹙眉,抬眸看着他眼中的烦躁,直接拒绝,“我不。” 她不想欠人,这若是她的她可以丢给他,只要他不招惹她,可这不是。 无论傅承昀眼中闪出多少纠结,林愉就静静的看着他,“你别再胡闹,这不是傅家,我也不会怕你。” “我胡闹?”傅承昀骤然冷了声音,他一只手抱住林愉,用另外一只手去摸她袖子,林愉挣扎着,弯着腰不叫他得逞。 远处的枳夏和管家远远看见,听林愉叫只以为出了什么事要过来阻止,傅承昀忍了半天的怒火发不出来,余光看见人直接吼过去。 “滚——” 那一声沙哑愤怒,响的和夜里的狼一样,枳夏被吓到,被年纪大些的管家拖着慌不择路的走了。 管家瞧见林愉没受伤,相爷好似顾及什么,那手放的巧,挣不脱也疼不了,遂放心的走了。 可枳夏不满,管家就看破一切道:“哪个夫君看见别的男子在夫人院子里脾气能好,相爷要是一点不生气我们才要担心,而且…” 他示意示意那边,“二姑娘不会有事,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枳夏犹豫着,被管家劝走了。 林愉却被傅承昀一声吼给吼懵了,两人焦灼着,簪子始终在林愉手中。哪怕林愉掐他拧他,他仍对林愉顾及着力道。 “你吓他们做什么?你有气朝我来啊!”林愉推攘他,傅承昀死瞪着她的手,“朝你,我还想多活几天。” 她如今已经要命,更遑论朝她发火,可以肯定林愉定一脚把他踹到火葬场,他哪里敢。 傅承昀板着人把人抵在柱子上,眼见又要下手,林愉一急,抬脚踩在他鞋子上。 “恩…”傅承昀握着她腰的手一颤,闷哼一声,固执的没有松开她。他疼的脊背有些弯,“林愉,你为他踩我,你敢为他踩我。” 他说的很重,可细听总是委屈的很。 林愉整个人在他手和柱子中间,虽没有实质性伤害,但因为一番纠缠发丝尽乱,本来好好披着的披风散了,并着里面紫色的外衫滑落,剩下肩头被薄薄的里裳裹着。 她气红了眼,闻言更是在他脚上碾了半圈,扬着下巴道:“我说过,你欺负我,我就敢打你。” 可她被他抱着,手伸不出去,只能用脚。 傅承昀抿着唇,他看着怀里千差万别的姑娘,忽然就无力挣扎,愈发蛮横的不松她。 “好啊!那你踩死我,你踩不死我我就夺你簪子,”他盯着林愉,凶狠的盯着林愉,“你知不知道魏瑾瑜狼子野心,送簪子是什么意思?我活着一人,要他的簪子,你休想。” 林愉不说话,她自然知道,因为知道簪子的重量,她不能叫傅承昀毁了。 两人缄默着,谁也不退。 许久—— “林愉…” 他凑过来,眼中好似闪烁着什么,哑着嗓音道:“你只能收我的簪子,这不能要,你给我啊!你快给我——” “你别惹我发火——” 他嘶吼着,四处碰壁,脱缰的猛兽马上就要忍不住了。 林愉闻言眼珠微动,转而强笑着看向他,“凭什么?” 凭什么? 在林愉心中,无论傅承昀承不承认,她都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