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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全然不解,而吕布也不知腹中那股邪火从何而来,遂拉下了脸, 气势汹汹地冲出关去了。 玉狮虽有日行千里之能,却鲜少有能真正畅开四蹄、跑得筋疲力尽的机会。 它不知复杂事态, 更不晓背上之人那微妙心境, 只当如往常般出外征战去, 一时间驰骋如飞, 腾跃如龙,快活自在如匹脱缰野马。 于是十日转瞬即过,吕布一路西行,竟就顺畅无阻地出关中、经洛阳、过河内、贯外黄、通下邑,穿彭城……来到了下邳城前。 一直心不在焉的吕布,此时才稍稍有所触动。 此下邳,自非他所熟悉的彼下邳。 没有纵横一时,称牧此中的吕奉先,也没有心黑手辣的曹jian贼那一招水淹的灾祸…… 这数百年前的下邳城显是运气不错,未怎受先前连绵战火的影响,端的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吕布静静地望着人头攒动的城门处,眸中暗光流转。 他想起了初初据下此城,对高顺与陈宫夸夸炫耀自个儿的意气风发; 他想起了外头烽烟四起,下邳朝不保夕,他为此焦头烂额,却无能为力的困窘; 他还想起了遍地饿殍,将士们彷徨畏惧的面孔,妻妾焦急得七嘴八舌的模样…… 然放眼望去,尽是生人。 瞧着百姓那安居乐业的模样,他心里翻涌着百种滋味,最终化作无处可去的迷茫。 他当初未能给下邳百姓的安定生活,憨子给了。 他当初未能平定的天下动乱,未能镇压下的诸侯并起,憨子也办到了。 唯剩他这稀里糊涂地来自几百年前的孤魂一缕,如今打无可打,不知该往何处去,又能往何处去! 良久,吕布无声轻哂一声,终是调转马头,淡然离去。 只是经这十日日以继夜的狂驰后,吕布尚吃得消,玉狮却受不住了。 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它,这会儿已是筋疲力尽。 离了下邳城后,一人一骑未走出多远,就任由吕布如何催促,它都赖着一动不动,还装出一副专注俯首啃草根的模样。 吕布催它几回,见它实在是走不动了,遂改了主意。 那下邳城他不乐意进,附近那淮阴城总不碍事。 慢着,淮阴? 吕布蹙紧眉头。 不知怎的,他总觉这地儿好生耳熟。 面无表情地思索片刻,吕布猛然一拍大腿,终是想了起来! 淮阴城——不正是他那便宜老哥受那钻裆底之辱的地儿么! 这一记忆甫一浮出水面,吕布眼底方才那点儿迷茫劲儿瞬间一扫而空,反叫勃勃斗志所取代。 若他未记岔,韩信那憨傻子受那奇耻大辱,后得势后荣归故里,竟未去将昔日仇人大卸八块、好出了那口不知憋了多少年的恶气。 反倒做了回以德报怨的冤大头,反让那鳖孙当了个大官儿! 他虎眸微眯,凝神思忖许久。 他究竟琢磨出个什么来,自是无人得知。 但在定了主意后,吕布嘴角微弯,露出一抹满是恶意的残忍笑意。 却说那甄二之所以名二,自是因着头上还有个兄长。 与他于乡间横行霸道、乡亲多少惧他几分的张扬做派不同的是,甄大外人老实巴交,是个靠着种地养活一家老小的本分人。 只是近年战祸连连,根本无块安分地可种,以至于几家子吃喝花用,一时间都落在了将赌徒酒鬼都揍得服服帖帖的甄二身上,自不好对他嚣张做派指手画脚。 眼下天下终定,甄大可算能拾起种地的营生,就又忍不住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亲弟弟管教几句。 然而甄二嚣张跋扈惯了,又靠着生得膀大腰圆、一脸凶悍横rou,在这淮阴城里堪称一呼百应,那些个叫人头疼的地痞无赖,无不向他低头。 眼下这大哥窝囊怕事,却叫他也跟着卑躬屈膝,他哪儿会耐烦听! 于是这日又是一言不合,他气怒之下摔门而出,去了集市。 见甄二一脸阴沉,他底下爪牙也不敢乱说话,以防遭了池鱼之殃。 只倒霉了被他经过的那些个食肆:平日只需破小财消灾,现却连客人也被这无赖头头给吓得跑得一干二净,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甄二正心烦意乱间,忽有一弟兄来寻他说话,手里还捏着枚亮闪闪、成色极佳的金叶子:“二哥,快看这!有头肥羊要寻你做大生意!” 甄二虽自称见过不少世面,可他哪儿出过这淮阴城?乍见着制工这般精巧的金叶子,登时眼都看直了,一把夺了过来。 他眯着眼就着日光仔细打量半天,舍不得上牙啃,但单瞅这精致模样,就知是真非假。 他按下心中贪念,催道:“哪儿来的?” 见他心情好转,一干手下纷纷松了口气,赶紧将缘由道出。 原来是城外有个常年跑关外的马贩,中途遭了于附近流窜的匪徒抢夺,不仅雇来的劳力皆被害死了,货也丢的一干二净。 现要重新雇佣劳力随他出关贩马,一到邻近的淮阴城一打听,就得知了甄二的名号。 甄二将这枚金叶子小心拿在手里,半晌方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这玩意儿……那人还给得出多少?” “那人瞧着人高马大,骑着匹不得了的好马,报酬定然不少,”那人仔细回想一阵,笃定道:“且他掏出这片金叶子时,不慎露了一寸那包袱里的景象,可是金灿灿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