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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被练得叫苦不迭、却只能骂自己当日眼瞎脑瘸时,便得了这东征之令。 顿时一个个如蒙大赦,亢奋得“嗷嗷”叫着,恨不能立马抄起家伙,即日赶赴战场。 韩信抄手而立,于高台上面无表情地俯视趁机偷懒的他们,忽弯弯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平日磨剑的辛苦,本就是为了冲锋陷阵时的锐利。 眼下他们士气如此激昂,他又岂会揭穿他们,泼上一盆冷水? 得出征之令时,已是仲秋时分,天气较夏末那会儿要凉爽许多。 身为主将的吕布宰杀刘邦心切、为尽快推动进度,自是片刻都不愿等。 乘着如虹士气,他领着一帮如狼似虎的将士日夜兼程,嚣张地贯穿了敢怒不敢言的西魏王魏豹的地盘,进入燕地后,直奔燕都蓟而去。 且说杀死旧君韩广的臧荼先是忐忑,后在幕僚的劝说下,自认摸清了项羽的脾性,便在派出说客携重礼赴楚后,静心等待着,也渐渐松懈了警惕。 等到八月中旬,来自边境的军报姗姗来迟,声称有十万楚兵已然入燕、直冲蓟来时,臧荼还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以那楚霸王之行事做派,纵要发难,也定先起诏,岂会直接用兵?” 若非如此,哪还有屡次冒犯项羽的刘邦的活路! 天下无敌的楚国雄兵,那可是曾赴巨鹿战场的臧荼决计不想亲身领教的可怖。 他险被这噩耗吓得魂飞魄散,好歹在左右的宽抚下,一边整顿军队准备迎战,一边心存侥幸,派人前去一探究竟。 没过多久,再次传来的军报便彻底击碎了臧荼的侥幸——那十万楚军堪称势如破竹,强势击破了沿路县城,赶在周边守军还来不及汇集抵御之前,便一线直扑蓟来。 只怕不出三日,就要兵临城下。 令他们深感怪异的是,素来暴戾的楚兵,在沿途夺下毫无防备的燕国诸县后,非但未似往常那般烧伤劫掠,还特意留下少部分兵马接管各县事务、像模像样地安抚百姓来。 每拿下一县,只杀了首官,扣下守将,旋即广开粮仓,只取其中三成,余下尽分给了当地百姓。 臧荼先是不解,后是心惊。 能让一贯胡作非为的楚军破天荒地守起了规矩,还关心起燕地民心来,这哪像是要对他兴师问罪,分明是准备慷他之慨以收买民心、好将燕地顺势鲸吞了! 不想那项藉装模作样,看似守约地裂土封王,却如此狡诈地借题发挥,那么快便暴露出真实嘴脸! 臧荼暗骂项羽。 他虽惧楚军入境,但到底也曾是燕国最能征惯战的大将,一朝夙愿得偿,这王位还未坐热,哪会甘心就此束手待毙。 眼看事态莫名恶化,似已无回转余地了,臧荼反倒在绝望之后,全然冷静下来,沉声询问那带来此讯的探子:“楚军大将是谁?” 探子回答:“吕布。” “吕布?” 臧荼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他最担心的,不外乎是项羽本人亲至。 西楚霸王悍勇无双,天下闻名,莫说底下兵士,就连他本人见项羽旗帜,都是抑制不住的恐惧,更何况与之正面作敌? 但他理智上更清楚,以项羽的傲气,不见得会如此重视此役,应是先派部将出征。 而若论项羽麾下最擅战的将领,首属此番唯一封王的黥布,接着便是龙且、钟离眛、章邯以及项姓亲族。 但……吕布? 单姓氏上瞧,绝非项羽族人,不曾令他耳闻,应是身无战绩。 竟派一无名小卒出战? 臧荼目光变幻莫测,末了轻哼一声。 可笑,未免也太小觑他臧荼了! 他心里既有被蔑视的羞恼,又有柳暗花明的狂喜,接着问道:“楚军副将又为何人?” 探子答道:“韩信。” 臧荼蹙眉:“韩信?” 又是一个从未被臧荼所听闻过的陌生名姓。 这燕探虽不知吕布具体之事,却对韩信略有耳闻:“回大王,若臣下所记不岔,那韩信曾是项王身侧一执戟郎中。” “执戟郎中!” 臧荼喃喃道,彻底放下心来。 虽不知那吕布具体是甚么底细,但既是个毫无名气、初出茅庐的小子,哪里可能对抗得了他臧荼! 即便楚国雄师威名远扬,在二竖子的带领下,也只是一群不足为虑的乌合之众。 臧荼这下一扫先前愁态,哈哈大笑道:“得亏项藉匹夫狂傲自大,竟敢派二竖子来做本王对手!既如此,本王便要挫他威风,让这十万楚兵有去无回!” 吕布与韩信之名,实在是闻所未闻,也令其左右松了口气,露出笑来附和:“大王英明!那楚军号称十万,其实不过五万人许,更由二乳臭未干的竖子领着,莽莽撞撞地千里跋涉,意欲奇袭我国,沿途不见扎营休憩、获得补给,必然已是精疲力竭。如此形势下,大王只需整顿军势,以逸待劳,即可不费吹灰之力,令其不攻自破!” 臧荼听得面露得意,末了却不肯用策:“诸位所言有礼,只既那楚军至此,必是疲惫不堪,本王若以逸待劳,不予主动出击,岂非凭空予其驻地修养、恢复士气之机?况且此番是那项藉傲慢,派劣将出征,而在全然有利的形势下仍回避不出,不论诸侯各国,还是麾下将士,都必然认为本王胆怯畏战!怯战之名一旦传出,那我燕国必将永无宁日,任是轻兵,也敢进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