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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治少爷能够将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绘画在纸张上可能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能够以此来倾诉自己的情绪。毕竟创作本身就是一件会无意识倾诉自己情感去表达自我的事情。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由衷地希望他能够开心一点。从我第一次看见修治少爷开始,他看起来就一直很不开心。 “喜欢画的话就继续画下去吧。”我如此说道。 修治少爷沉默着,对我露出一个乖巧的笑,那像是伪装出来的笑容,但却似乎又混杂着真实的情绪。 “冒昧问一下,修治少爷之前见过我吗?”我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他似乎曾经见过我的样子。 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但总觉得修治少爷看我的眼神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那样。 “没有哦。”修治少爷有些孩子起地晃了晃腿,说:“幸子为什么会这样问?” 他可能是喜欢向别人撒娇的那种类型,亦或者说其实根本没有那样想,只是无意识、近乎本能地采用了能够讨好他人的举动。 其实我本来想像正常人那样随便找点借口掩饰过去。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最好不要欺骗修治少爷比较好,因此说道:“总感觉眼神像是曾经见过我的那样。” 对于这样过于敏锐的孩子来说,可能撒谎反而会令他感到难受吧。 “没有哦。”修治少爷摇了摇头,说道:“之前并没有见过幸子。” “这样啊。”我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既然他说『没有』的话,那么答案便是『没有』。他终究是我所工作的富豪之家的少爷,拖了津岛家的福而能够拥有一口饭吃的我自然没有深究的权利。 我这个举动可能又惹了他的不快,修治少爷抿着唇,垂着眼不说话,见我看过去,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而这个动作使得他右眼缠着的绷带变得有些松散,他伸出手把它弄好。 “为什么要缠着绷带?”看着他身上缠着的绷带,我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一般都比较好动。虽然修治少爷看起来是比较安静的类型,但也搞不好会出于好奇而从楼梯上摔下去,又或者说在玩别的东西时受伤。 “这个啊。”修治少爷顺手解开了右手边的绷带,露出一双鸢色的眼睛,很好看,没有明显的伤口。他笑着说:“因为这样看上去很酷,所以我就缠上了。” 我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看着修治少爷,说道:“绷带缠太久的话对皮肤不好的。难道你不会觉得被缠着的地方很痒很不舒服吗?” “是有点。”修治少爷有些苦恼地瘪了瘪嘴。 “皮肤也是需要透气的,闷久了对皮肤不好。”我轻声哄他:“一定要珍惜身体啊。” “我会的。”修治少爷看上去就是没有把我的叮嘱听进去,只是笑着。 还没等我继续说什么,他又拿着自己的画和笔站了起来。在站起来的时候,他看上去还有些冷地抖了抖。 “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幸子不要和其他人说我在这里画画的事情哦,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看起来极为年幼的男孩将食指放于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他说:“这是我们两个的小秘密。” 望着他那可爱的模样,我不由得放柔了表情,说道:“好吧。我保证不会告诉给任何人的。” 修治少爷抱着画纸又冲我笑了一下,打开门,很快就跑远了。 望着修治少爷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中百味陈杂。 在我重生过来之时,芽衣难产死了,我奇迹般地在她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上复活了,但她舍弃性命生下来的婴儿却早已死去。我不太确定她具体的死因,只能大概猜测是想要去卖掉自己的口红,好攒下一笔费用去医院生产。没想到走在路上突然肚子痛,附近又刚好没人——亦或者说就算有人经过也不想多管闲事,无论怎么呼救也没有用,最后只能躲到旁边的小巷子里,没想到却难产了。 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就只有已经死去的芽衣知道了。而不管怎么样,她所生下来的那个孩子也回不来了。 距离这件事过去也只有一个月左右,看着修治少爷的模样,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那个孩子活了下来,等再过几年,它是不是就会像是修治少爷一样站在我的面前对我笑? 如果他能够活下来的话... 但仔细想想,先不提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就算活下来了,我连养活自己都困难,又怎么养得起芽衣那个连生父是谁都不清楚的孩子呢? 说不定他还会怨恨我为什么让他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这么想着,我望向了窗外。 黑暗渐渐逝去,微光笼罩世界,细细密密的雪从天坠落,将视线内所能倒映的所有东西都披上一层如梦似幻的薄纱。 我闭着眼,静静享受着此刻的宁静,由衷地希望这种宁静而平和的日子可以一直下去。 这个时候的我不会知道,修治少爷并不是五、六岁而是八岁,缠着绷带也不是为了装酷。更不会知道再过不久,我将牵着修治少爷一起逃离这个梦幻的世界。 这个时候的我只是望着窗外的雪,为这个寒冷的夜晚可能又会死去多少人而感到悲伤。我在心中小小声地祈祷着。